草鞋幫的人很快就找到了夏林,這會兒的夏林正蹲在玻璃廠的爐子旁邊看玻璃髮色,這眼看着第一爐玻璃可就要出來了。
“當家的!有奸細!”
“什麼什麼?奸細?”夏林站起身來:“什麼人?”
“一個老不死的東西在碼頭上東打聽西打聽,我們已經把人給扣下了,等當家的過去處置。”
夏林撩起袖子:“媽的,還敢打聽老子的事?你看我不把他沉到江裡去。走着!”
很快,夏林就帶着人氣勢洶洶的趕到了碼頭,這一到碼頭,草鞋幫的管事兒就迎了上來:“當家的,那老東西被我們關在柴房了。”
說着他還遞了一根棍子給夏林:“用這個,我在外頭纏了一圈棉布,往死裡打,看不出那皮肉傷但必有內傷。”
“好好好!”夏林抄起棍子就朝着柴房的位置走了過去。
而此刻王爺揹着手在柴房裡踱步,旁邊的小翠緊張的看着外頭,輕聲說道:“老爺莫怕,等一下鄉正大人來了,我與他說說好話便是。”
“哼!”
王爺此刻的臉都氣成了豬肝色,他聞言只是冷哼一聲,當了一輩子王爺,還沒受過這鳥氣,他現在是一肚子邪火沒地方發泄呢,就等這夏林來了他好一巴掌將其掀翻在地。
柴房的門扉被一腳踢開,夏林凶神惡煞的走了進來,但此刻王爺卻已經轉過了身來了。
不怕空氣突然安靜,最怕老登轉臉是熟人。
夏林在這個世界,就認識那麼倆老登,未來可能會很多,但現在就倆。封疆大吏兼江南大營總扛把子,一個分封王爺土皇帝。
哎,剛好,這柴房裡頭關着的是那個土皇帝王爺。
夏林手上的棍子哐噹一聲落在了地上,他低頭看了一眼,心裡嘀咕着罵了一句:“這還他孃的是鋼棍。”
正在他絞盡男汁的想辦法怎麼跟王爺解釋的時候,外頭一個吊毛興沖沖的跑了過來,手上還拎着一根長繩子:“當家的,等會就用這繩子把他捆起來扔河裡!”
“滾!!!”夏林大聲咆哮:“全給我滾!”
面對着喊破音的夏林,草鞋幫的那幫人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覺得可能要出事,於是一個個臊眉耷目的就跑路了,只剩下夏林一個人站在那柴房裡面對着王爺。
“王……王爺……早上好。”
“好。”王爺點了點頭:“真好。不知夏大人要將本王扔去哪裡呀?”
看着王爺鐵青發黑的臉,夏林阿巴阿巴阿巴了半天也沒阿巴出個所以然,這個倒不是說害怕王爺啊,就是……就是……就是那個什麼嘛,尊老愛幼,對對對,尊老愛幼……
“王爺這邊請……都是誤會……誤會……”
王爺拂袖越過夏林走了出去,而夏林跟在他身後看了一眼柴房裡的小翠,然後腦袋一晃,還沉浸在自己伺候了十天的老登是王爺身份的震驚中的小翠立刻反應了過來,連忙快步走到了王爺身邊,小聲說道:“老爺莫要生氣了,要我看這也就是個誤會,爲這個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哼,堂堂一個鄉正,倒不如你一個女子明事理。”
王爺回頭看了一眼夏林,而夏林這會兒都已經變得諂媚了起來,弓着腰嘿嘿笑着到前頭引路:“王爺這邊請這邊請……下官請您喝杯茶消消氣。”
這幾經折騰夏林才把王爺忽悠到了鬥富弄的茶樓之中,進去他二話不說就朝掌櫃的喊道:“趕緊,上最好的茶,茶點給我去到孫三娘那邊弄些過來,要新作的燙手的。”
夏林不傻,就算他不在乎王爺的身份,那他總要在乎錢吧,這地方的啓動資金可都是老登給的,沒有他給的十萬兩自己這地界最少還要發展兩三年甚至三五年纔能有現在這個規模,盈利就更別想了,不砸錢下去根本就別指望能賺多少錢。
這金牌天使投資人那不得好好伺候着?
王爺來到二樓雅間落座,夏林在旁邊又是倒茶又是遞點心,跟伺候自己老丈人一樣伺候着王爺。
茶嘛是定好的茶,畢竟這地方現在可是整個大魏甚至再往大了點說是全世界最頂尖的茶市,黃山祁門、浮樑瑤裡、廬山星子周遭的好茶都匯聚在這裡,那味道自然是沒的說。
茶點也是上好的茶點,因爲有糖所以滋味濃郁味道好,喝了茶吃了糖這人的心情自然也就暢快了一些。
不過王爺還是沒有搭理夏林,自顧自的跟小翠聊着天,那姿態可是十足。這要是換成別人,夏林非懟得他生不如死不可,可面前這位大爺說不得啊……是真說不得。
大概能站了半個時辰,夏林的腿都麻了,這會兒王爺才緩緩開口:“我給你那十萬兩,你就把這地方弄成這幅樣子?”
媽的,PUA是不是?你老小子PUA呢是不是!?
什麼叫就這個樣子,您好歹也是個王爺,自己不會出去看看吶?那可是聽說在京城皇家用十七萬兩想要弄個園林出來,這都花了二十多萬兩進去了連房子都還沒蓋起來,光打了個地基,知道的那是園林,不知道的還以爲是陵園呢。
咱這地方雖然說不上多好吧,但好歹貨真價實的一個小鎮給你弄起來了,而且商貿繁華、人流密集,假以時日這邊是中部地區的經濟核心區,贛鄱城市羣的最中心,伱擱這給來一句“就成這幅樣子”,是不是找茬來了?
夏林心中在罵,但有一句是真沒錯,這小老頭可不就是找茬來了麼,反正心裡頭就有氣唄,現在誰不知道這王爺家最受寵的小女兒跟這小子有那麼不可言說的關係,王爺有氣又不敢撒在女兒身上,那不就撒在夏林身上唄。
“王爺明鑑,這地方的確是不行。唉……也沒法子,能力只當如此了,我本打算幹完今年就請辭回家種地,到底不是治理一方的料,也就不打算繼續折騰了,安安穩穩的養幾頭豬蓋幾間瓦房,了此殘生。”
這一句話讓王爺把嘴裡的茶湯都給噴出來了,他就這麼隨口一說,卻沒想到這小王八蛋居然還順杆子往下出溜。
講道理,雖然王爺是在找茬,但對夏林的治理能力他還是比較認可的,這地方換個人來,別說十萬兩就再添個一百萬兩也沒有這效果,更關鍵的是十萬兩下去去年開始就見着回頭錢了,這是相當了不起的,一年時間連本帶利就賺了回來,而從現在的種種而視,恐今年的盈餘只會更多。
真要把他擠兌辭官歸隱了,第一個要跟自己玩命的就老郭。老郭那人平生無所求,唯愛個面子,去年大朝會的時候這夏林給他賺足了面子,今年還要繼續賺的,若是把這條路給他堵上了,他心中一鬱悶再喝點酒,連夜去把王府給燒了都有可能。
那孫子……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倒也不必辭官,就是你該戒驕戒躁,今年想想法子將那政績做上去。”
夏林在旁邊嘴上連連稱是,但心裡卻笑得不行,什麼政績做上去,王爺這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呢,這大魏境內但凡能找出第二個能跟新平相提並論的,都別說是鄉了,就算是縣都行。若非要用什麼廣州府、杭州府這種州府之地來比,那多少有點欺負人了,要不比人均唄。
而就與此同時,碼頭上一輛客船停了下來,從上頭走下了兩個人來,這兩人體態差異巨大,一個身高一米九多,身形健碩目如鷹隼,還有一個米五幾,嬌小玲瓏,雖穿着男裝但一看就知是那面若桃李的小丫頭。
他們下船之後一刻也沒有停留就直奔向鄉衙的方向去了,過了沒一會兒這小矮個妹妹就衝了進去:“我來啦!”
但喊了一嗓子之後沒多久出來的卻是春桃,她看了一眼這來人便笑了起來:“小郡主,您怎麼來了?”
“那賊人呢!我來找他算賬了,說好兩個月去看我,這都多久了!”小公主叉着腰氣鼓鼓的說道:“我這可是要來討要個說法。”
春桃此刻一臉茫然:“老爺出去公幹了。”
“沒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先帶我家哥哥出去玩一圈吃些好吃的,等晚上再來收拾他!”
小公主氣鼓鼓的帶着二哥走了,而此刻春桃還沒意識到問題有多嚴重,只是笑盈盈的看着這個傻乎乎的小公主連蹦帶跳的離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