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向瑤臺月下逢。你們聽聽你們聽聽,這等露骨這等猖狂!”
滕王氣得在那直拍欄杆,旁邊的人倒是拿着那份謄抄之物站在那仔細品味,此刻已是黃昏日暮,滾滾贛江之上暮靄沉沉,煙波浩渺,河面有白鷺歸巢,正映襯着一句“落霞與孤鶩齊飛”。
要說才華那是真有才華,可光有才華也不能當飯吃的,他不過就是個從九品的芝麻綠豆鄉正,這甚至都不算是個官,就是個小吏。畢竟縣衙裡的衙役都能有個正九品,他那從九品還是因爲當差辦事的看着是小王爺的面子纔給補上的缺。
要是這麼一個人真的把自家的寶貝疙瘩勾搭走了,那傳出去他王爺的面子是不要嗎?以後還怎麼在兄弟同僚中擡頭?
更何況就算他滕王豁出這張老臉去不計較這些,但將來等小王爺繼位之後,鄱陽郡主必要升公主的,那公主的另一半可就得叫駙馬了,放眼望去誰家的駙馬不是那高門大戶的二兒子或者當朝大官家的子嗣。
公主賜婚是行規,斷然輪不到他們自行選擇。
那麼如果趁着還是郡主的時候嫁了行不行?行也不行,行是如果皇帝賜婚的話,那就可以嫁。不行是因爲不管是公主還是郡主都將會是小王爺籠絡人心的禮物,她們都將會賜婚給那些對他未來與高相對抗時的有用之人。
這個時候匆忙的將人給嫁出去,不管是不是有說破大天的理由,只要這麼幹了,就肯定會被認爲是存心而爲不配合大局。
這個帽子摟不住的,都言伴君如伴虎,誰也不知道這未來大魏皇帝登基之後是不是會清算一批,要知道吳王越王都已經被貶爲庶民了,那雖然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也都是兄弟。天家無情從來不是說說而已,一旦被記恨上了,那可是要出事情的。
但要說滕王爺能不能理解,他當然能理解,作爲出生就註定是閒散王爺的人,他一生浪蕩,也與許多女子有過情愫,捫心自問哪一次不是認認真真不是仔仔細細,但最終八成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就是因爲身份因爲地位的懸殊嘛。
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讓這兩人分開,時間一長加上又是少年心性,若是再能遇到個良人,這孽緣也就該斷了。
不過不得不說這小子是真有才華,看看這寫的東西風花雪月一應俱全,就連自己那視若珍寶的滕王閣序都出自他的手。
而這也就可以名正言順了。
滕王爺思索許久,然後便是繞開那些個損友來到外頭:“孫成,去往內府支個十萬兩銀子出來,然後給那個夏林送去。然後昭告天下說滕王曾言千金求一篇稱心的文章,如今文章出來了,這千金奉上。然後你與他再囑咐一聲,他不是口口聲聲說要振興一方水土嘛,這十萬兩便是他的振興,讓他做出些成績與本王看看,本王最不喜那誇誇其談之人。”
“是,屬下這便去。”
當天晚上夏林就得到了一張十萬兩的通票,他拿到的時候還有些懵,知道是滕王給的之後他第一反應就是“拿上這一個億離開我女兒”,當時他心裡還感嘆說滕王原來是個霸總體質呢。
不過再聽說是寫滕王閣序的獎勵,那他就更蒙了,一個滕王閣序就是王勃親自來寫也不值這麼多錢啊,他怕不是要用這些錢買自己的命?
而到了第三層時候他聽到這些錢原來是新平鄉振興發展基金,這時他才知道原來這幫老登那是真的聰明。
一分錢他居然幹三件事……這幫心眼子人可是真的髒啊。居然既要自己離小郡主遠點又要靠他打廣告還得讓他拉政績。
這虧了是夏林來這裡的頭幾年都在最底層摸爬滾打,這要是換成一開始就進入這個狀態,他都不一定能活到明年下半年。
現在這個事嘛,有兩個處理方法,第一個就是跟王爺死磕成爲一個不招人喜歡的鍊銅癖,還有一個是得了名聲得了錢,帶着一船的榮耀和希望離開這裡回去建設地方,然後幫助新平鄉改鄉設縣,然後一步一步一步爬到最高,成爲心目中的夏高。
說實話,小郡主是可愛的,但那只是個可愛的小妹妹啊,不是情妹妹。爲了一個小妹妹放棄十萬兩和一身的好名聲,這生意不划算。再說了,他跟小郡主真的沒什麼,就挺普通的關係,王爺大概率是誤會了。
不過他也不會去解釋,誤會就誤會吧,美麗的誤會多多益善。
而從王爺侍從的話裡也可以聽出來人家已經在下逐客令了,夏林也不好說什麼,就說明日一早會親自登門與王爺道別。
“大可不必,王爺很忙。他的意思是拿上你的錢,趕緊走。”
“那我跟小郡主道個別總行吧,不然她會很着急的,你也知道她那個性子,會出事情的。”
這內侍顯然是王爺的親信,那是看着的小郡主長大的,自然是知道這小郡主是什麼樣的傻姑娘,於是想了想便也是同意了。
“你便修書一封我與伱帶去。”
夏林嘆了口氣,只能開始提筆給小郡主寫了一封信,信裡頭說鄉里突遭水災,現在他必須回去處理這些問題,還說讓小郡主安心不要亂跑,等明年述職時還會回來。
當然了,全文肯定不會這麼簡單,但這就是個中心思想,當然這裡頭肯定沒什麼依依不捨的情緒了,不然小郡主真的會偷摸着坐船跑到新平鄉去的,那個傻姑娘……
信寫到了小郡主手上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她把信看了兩遍還是難以置信,接着她果然如預料的那樣提着裙子一路瘋跑就衝到了夏林的住處,但此刻夏林早就出發了,而且還是一個人出發的,就連老張都被留在了這裡。
小郡主找不到夏林卻見到了老張,老張說:“王爺給了他十萬兩銀子,還讓他回去發展鄉里的建設,甚至都不讓你們見面。”
“怎可這樣!”小郡主的眼淚當時就飆出來了,女人是水做的女孩子也是,她這說哭就哭的能耐那當真是天下一等。
“怎麼辦呢,只要不瞎的就知道你對他有那心思。可他如今卻只是個不入流之輩,你倒是覺得及時行樂,可他是個男人嘛,若是你們真在了一起,不光得罪了小王爺還引來滕王的不滿。夏林要我與你說一句,不被祝福的感情是沒有好下場的。還讓你不要想念他,他會認認真真的幹活,等他功成名就之時,他便有了與你對視的資本。”
聽到這裡小郡主已經哭得沒了人樣,眼淚順着下巴就往下滴,心酸無奈又委屈還帶着對那個壞傢伙的想念。
但夏林壓根沒說這些,都是老張編的。
夏林的原話是:“艹,咱們發了。趕緊睡,明天我一大早還得出發呢。”
但老張覺得小郡主肯定會來找夏林,所以昨天一晚上都在琢磨到時候怎麼給小郡留話,於是就編了這麼一段出來。
今天她果然就來了,這些內容也用上了,只是沒想到對小郡主刺激這老大,弄得老張甚至都有些手足無措。
至於爲什麼從來都是雙人組出現的老張沒有一起回去,那其實也是夏林安排的,他說:“你他媽好不容易能攀附上個正兒八經的大學士,你把人給舔開心咯,到時候就算不能當官,你給一代名家當個學生也好,甚至當個乾兒子都行,總比跟着我去窮鄉僻壤搞開發來的多快好省。”
老張沒什麼好說的,學習怎樣當一條好狗就是他現在的首要任務,因爲他跟夏林的核心目標就是往上爬,爬到能讓所有欺負過他們的人都會因爲他們的一句話而去主動吃屎。
小郡主失魂落魄的走了,而老張也充滿惆悵的來到窗口看向遠方,不由得嘆了口氣,再回頭時卻是連眼神都變了模樣,整理了一下衣裳之後他換上了一副熱忱的笑容帶上了筆墨紙硯和顏料便跟着走出了門去。
今天老張還要去跟名流們交流畫技還要想辦法拜虞世南爲師。
而此刻的夏林已經躺在了一艘貨船之上,今日陽光明媚,風吹船行,一切都是穩穩當當的模樣,來這裡三年多了,第一次身邊沒了老張,其實多少還是有點失落的,但沒辦法嘛,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總是要讓老張發揮一把的。
至於他自己,當然就是把上面交給他的任務好好完成。
十萬兩,十萬兩足夠將這新平鄉弄成一個內循環生態大魚缸了,不光是起作坊開礦,甚至還能弄一個鐵器研究開發拓展部,有了手機的話手搓核彈肯定是不行,但高效紡織機、各種鐵器甚至是武器都沒有問題。
要知道新平鄉可是個風水寶地,得天獨厚的自然資源,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甚至可以在三年時間裡把鋼給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