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小安靜地等着,看着宮人們歡樂面孔,她不想掃興,不時地誇誇她們院子裡收拾得乾淨……
那些小宮女們都翹首企盼,只是突然聽得那鑼鼓聲好像拐了一個彎,直接往玉宮方向去了……
所有的人都好像不敢相信一樣,憐兒跑出了院門往那個方向張望,眼見着人羣真的是往另一個方向走了,她又氣又悲,回到了院子裡,看着左小小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她。
左小小看着衆人一笑,其實她早該想到這個結果的:“大家別看了,若有時候,我帶你們出宮見識廟會去,那個才真正的好看。”
衆人又能說什麼,便跟着她一起回了屋子。
除夕很快到了。
這一天,左小小打扮得分外漂亮,她讓所有的宮女也都換上新衣服,她給每個人都發了宮花戴在發上,雖然鳳鳴宮現在比冷宮差不到哪兒去,但是,她們的主子心情還不錯,左小小從早上起來,就按規矩,打掃了院子,又讓人備了美食,那宮裡準備的宮宴,她纔不會報希望呢,連迎穀神都沒有她的份,更別說祭祀這等大事了。
火瑞派人送來了煙花。
顯然他已經知道她在宮裡的情況了,又讓人送來了不少吃的用的,打賞的。
除夕。
夜色被宮燈映得明晃晃的,那宮宴上,絲竹繞耳,太后端莊而坐,她眼神掃過所有的妃嬪,又看着那個俊美無敵的男人,嘴角扯出一絲淡笑:“皇上,這宮宴上哀家怎麼看少了一個人?”
雲九天淡然地道:“皇后鳳體欠安……
只這六個字,再多一個都沒有了。
風夜凰無語。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變了,她無法觸及到他的內心,或者任何人都無法。
他何時變得如此,她當然知道。
於是,她淺笑地舉起酒杯:“那好,我們就會朱雀的這一年,新皇登基,國泰民安共飲此杯。”
雲九天端起了酒杯。
其它的妃嬪也同樣舉起了杯子,大家一飲而盡,然後風夜凰便起了身:“哀家的身體有些乏了,就不掃大家的興了。”
說完,她就翩然離去。
雲九天看着她的背影,冷哼了一聲:“來,今天是除夕,你們所有人都陪朕不醉不歸……”
鳳鳴宮。
院子裡分外熱鬧,左小小祭天迎神完畢,正在分發煙花,就在這時,有尖細的聲音響起:“太后鳳駕到……”
所有的人忙丟下手裡的東西來接駕。
那風夜凰伸手扶起左小小:“你的身子弱,快起吧。”
“凰姐……太后,您怎麼來了?”左小小一時慌亂,連話都不會說了。
風夜凰美麗的眼睛眯了眯:“怎麼,不歡迎我嗎?”
“哪裡哪裡,只是沒有想到……這樣的日子以爲太后會在前宮的……”
“來瞧瞧你,其實早該來了……”風夜凰嘆了口氣,站在階邊,“你現在一切可好?”
“謝太后關心,身體好多了,已無大礙。”左小小看着風夜凰,她是一個可以信任的嗎?
她不瞭解她。
也無法猜到她心中所想。
但一路走來,從她醒來到現在,她都是在幫她。
她當時還不太瞭解火依舞和她的關係,現在在知曉一切之後,她明白了。她們是朋友。
所以,這一刻,她看着她,心裡覺得很溫暖……
左小小遞給了風夜凰一隻煙花,她愣了一下,接了過來,美眸裡明顯一亮:“有許久了,哀家都沒有碰過煙花……”
她那美麗平靜的容顏這一刻如換了一個人,煥發了神采,那樣的美!
左小小看着她有些癡了,這樣美麗鮮活的生命,難道就要在這高牆大院裡枯萎嗎?她現在仍是如花一樣的年令,難道就真的要……
她不敢想像,她覺得她應該對她說點什麼,只是這個等級森嚴的社會,她便是說了,風夜凰又會不會聽得進去呢?
還沒等她細想,那風夜凰的煙花已開始鳴放了,火府的東西就是好,一點也不比現代的煙花質量差,那漫天如雨般綻放的火樹銀花,讓左小小几乎蹦跳起來,好在她瞬間想到了自己的身子,雖然現在看起來很是輕盈,可是那裡面還有一個小生命在生長 呢。
服了溫若影的藥還真管用。
她雖然有擔心,但想着她願意同孩子一起冒險。如果有險可冒,證明還有希望,若是希望都沒了,她就不知自己該怎麼辦了……
她聽到了笑聲,那笑聲那樣的歡快,屬於少女般的笑聲就在自己的身邊響起,是風夜凰,她仰着頭,看着夜空裡的顏色,笑得很是忘我。
她覺得有一道視線凝結在了她的身上,那是一直如影子一樣的男子,在暗夜中,他與夜色融爲了一體,孤獨在站在牆角處,彷彿不存在一樣,他銀色的面具在煙花的映射下,銀亮亮的,閃着詭異的光,雖然在這面具下看不到他的目光,但她憑着感覺,那目光唯一的一處落點,就在她身邊這個此時笑得美麗的女子身上。
煙花放了能有半個時辰,左小小也有些累了,風夜凰便告辭了,臨行前,她看着她,臉上還有殘留的興奮:“舞兒,你要好好地。”
她只說了這一句,然後便離開了,身後緊緊跟着一個帶着銀色面具的身影。
左小小看着他們的背影,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但隨即搖搖頭甩掉了,她打了個呵欠,眼見着子時快到了,新的一年就要來臨了,這是她來這裡過的第一個春節,雖然一切不盡如人意,但還算開心……
正在關門,突然看到遠處好像有一個人影,模糊的燈光打在了那人的身上,只看到了一件暗色的衣服,再其它的看不清,她喊了一聲誰,等她邁步過去的時候,那人飛快地轉身,只幾步,便不知隱到了哪裡,消失了。
她想着那背影,有一種熟悉感,卻想不出會是誰。
難道是溫若影?
那挺拔的身材倒更象另一個人,但是,她一想到那個人便冷笑一聲,怎麼可能是那個魔鬼!
一定是溫太醫擔心自己吧。
她回頭在院子門口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身淡黃棉袍的溫若影,他正一臉疑色的看着自己:“娘娘去哪裡了?”
“新年好。”左小小看見他心情大好,笑着先拜年了,“你可是我第一個祝福的人哦。”
溫若影愣了一下,便一笑:“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我剛纔放焰火來着,你來晚了一步,太后剛走。”左小小見到他,話便多了起來,她見到他是真的高興,便往屋裡讓。
溫若影搖了搖頭:“天不早了,娘娘若無事,還是早些歇息吧……”
說完,他也要走,左小小倒當真困了,也沒有再挽留他,只是等他走了,左小小覺得自己剛纔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是什麼呢?
翌日。
大年初一。
又開始飄雪。
左小小早早地起來,她換了新衣,讓憐兒跟着,一路走着,路上遇到很多宮人,倒是仍向以往一樣,對她叩拜,她心情也還不錯,事實上,她除了肚子裡的孩子,再無其它的希望,也就不會有什麼失望。
見到風夜凰的時候,那玉妃和月妃還有幾個低等級的妃子已是到了,風夜凰正坐在上位,聽她們說話,屋子裡的溫度很高。
左小小進來的時候,覺得一陣熱氣撲面,她就有些暈,胃就有些不舒服了,但是她咬牙硬一挺着,但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那玉妃看着她的樣子,突然一捂嘴乾嘔了兩聲,態度很是高傲。顯然,她在暗示什麼。
風夜凰沒動聲色,只是起身親自扶着左小小的胳膊:“來,你身子弱,到哀家身邊坐,這裡暖和。”
她的態度讓玉妃的臉上一陣發紅發白,剛纔風夜凰因爲她有孕在身,而對她完全另眼看待,讓人賜座又賜東西,對她也還客氣,她以爲風夜凰會給她做主,只是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竟然同太后的關係這麼不一般,以前怎麼沒有聽人說起過呢?
玉妃眼底現了一絲恨意,不過,她隨即起身對着左小小福了福身:“臣妾拜見皇后。”
月妃見狀也跟着一起起了身。
左小小沒有想到會碰見她們,她本來是按禮數來瞧瞧太后,再說,在這個宮裡,她想見的女人也只有她了。
她落座後,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屋子裡突然冷場了,左小小知道是因爲自己。
她看着風夜凰想說什麼,但沒有機會,便只是拜了年便告辭了,她出來的時候,那羣妃子竟然還沒有離開,她都看出了太后臉上的不耐煩,那些妃子怎麼學的察言觀色,難道還有其它的原因。
她正想着,卻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往這邊走來,身後跟着一羣宮人,他走路很快,在洋洋灑灑的雪花裡,依舊能看出他卓越不凡的風姿……
是雲九天。
一身青色的袍子,在他身上一點不落俗套,倒顯得人特別的精神幹練!
這麼久了,第一見到他,這是左小小沒有想到的。
她眼睜睜的看着那個身影接近再接近,她只覺得喉嚨發乾,心跳加快,看來當真是冤家路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