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相遇,是在長安城門下。
他伸了援手給她,得了她兩年的癡心錯付。
她離開的日子裡,他總想,這樁買賣他到底是賺了還是虧了。
瞧瞧,時至今日,他都得承認,當初,那是一筆買賣。
當然是賺了。她那樣的人,不輕易交付感情的。
那日裡,長安街頭的日頭晃眼得很。搞得人很容易動感情。不然,他怎麼會牽着一個小乞兒髒乎乎的手走出一世長安來的感覺呢?
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依他對她不多的瞭解來看:固執,死腦筋,有些自卑,有時候又自以爲是。
這麼些缺點的人,在那兩年裡,因着她笑起來明媚的小臉,他有很多個日日夜夜想要抱一抱她。
於是他這麼做了。是第一次擁抱也是最後一次。
然後,就把她丟了。先是丟了心,再是丟了身。
他去找,使勁的找,派了很多人去找。明裡暗裡,三路兩國。就差一個忘憂谷。
沒想到她真的在忘憂谷。
彼時,她已經是別人的妻,笑意恬然,俏臉嬌媚,比夏花還要動人三分。
只是遺憾,那已經不是爲他而笑了。
物是人非世事蒼涼,他想,也不過如此。
於是,他不禁反省,到底哪裡做錯了呢?阿鈺對他說:“哪裡都沒有對過。”
他笑得荒涼。
以前的日子就像是做夢。有一句話阿鈺說對了:“他把佔有當做愛。”
因着他總記得見蘇靜憶的第一幕,美得不似凡人。他被迷了眼,哪裡還管那麼多。
最後呢?報應來了。她安睡在另一個人懷裡,有些倦懶,像只可愛的貓兒。
那個人看她的眼神溫柔的能滴出水來。
他嫉妒。卻無奈。
現在位置換了,就是他一個人的戲臺子,他一個人唱戲,換了戲服,塗了胭脂化了妝,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唱的到底是紅臉還是白臉……也無所謂了,總之也沒有觀衆,左右就是月光星子的嘲笑。
獨角戲又能唱多久?
荒山一戰,本以爲是他人生最後一戰,死在沙場,也算是死得其所。
君前一諾,談笑檣櫓破。也很好。
他沒死,被人擡着回了長安城,彼時已經,妻離子散。
他真的覺得是報應。
真的。
不是報應,怎會如此?
他中毒了,老的很快,一天當十年的過。不知道還有幾天可活。
這不要緊,人嘛,左右也逃不過一死。死啊,他纔不怕呢。
他惱怒的是,他沒死。她來看過他一次,神情淡漠,往日情分早就沒了。
他手裡握着的那點,也不過就是時光送他的一本無字書。毫無意義。
真是殘忍,居然是夜南許救了他。
夜南許這個人,真的是很厲害,哪哪都很厲害,能治好你的身,也能傷了你的心。
他真的是,若非情敵,他怕是要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這個人最善於攻人心,有時候卻又直接的氣死人。
那日救了他,夜南許慢慢的放下衣袖,看着面色好轉的他,平靜道:“你別打她的主意,我能治好你,就能讓你死的不知不覺。”走了兩步又回頭,:“不信你就試試。”
他在這個人的聲音裡聽出了孩子氣。
真他媽見鬼。
他略有好轉的臉又變回了慘白。
好一個夜南許。
他認輸了。聽說她又懷孕了,不久之後又會生出一個小妖孽,和夜瀟然那樣的。
就這樣吧,他想,我不能給你一世長安,至少,也不會打擾你的一世長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