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信的執行官是個黃頭髮的老頭,眼珠子藍的發白,隱隱透出專屬於商人的精明狡詐。
他微笑着與大家打招呼,每個人都不是簡單角色,同時還給他滴水不露的微笑。
他表示馳信素來以領先世界的一體化智能服務站在所有酒店管理之上,這次高層決定投入更多資金,希望追求更加過硬的硬件設備,實現全球智能化。
雙方都做了自我介紹,按照抽籤順序,迅靈光科提前展示了他們的競標方案,劉瑞得體的舉止,清晰的英語發音,熟練的操作演示,通過多媒體爲馳信執行官展示了一個美好的前景,其中精妙的數據更讓這個老頭深藏不露的眼底悄悄流過一絲詫異。
陸藝的眼睛始終未離開電腦屏幕,不時操作一下,安辰羽顯得很平靜,他翻開自己的競標書,凝眉看了一會,忽然側過頭與陸藝竊竊私語,這吸引了方知墨的目光,安辰羽居然臨場改標書?他瘋了或者說他極度的自信。
“我說你改,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全部去掉五個百分點。”安辰羽瑩白的手中飛快的掃過密密麻麻的數據。
訓練有素的陸藝立刻心領神會的飛快刪除,修改,動作麻利不帶一絲泥水,隨即從超薄便攜式打印機中重新制作出了一份嶄新的標書。
講演結束,馳信老頭心中已經自有分量,不枉這趟亞洲之行,方知墨的合作方案讓他十分驚豔,不過身爲商場老狐狸,他是絕對不會表現出一分一毫的讚許,只會佯裝諱莫如深的樣子,不置可否。然後看向安辰羽,“please!”
方知墨握住簽字筆的手暗暗用力,凝神注視安辰羽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這份競標書中竟沒有半分ds研發案的影子!
這是一個全新的方案,代號king。
每一套數據與原有的ds都相差微妙,卻又那麼不同,簡直天衣無縫。忽然,方知墨的臉色蒼白,心口戰慄,一點一點的意識到了————ds研發案是個騙局。
安辰羽不惜大手筆,大費周章,拿出一個技術部門,正兒八經的搞了ds研發,其實這真的是聲東擊西,他真正投入心血的是king一體化的操作系統!
這項秘密資料只掌握在安辰羽一個人手裡,甚至連陸藝也不清楚其中的具體操作。
當然要想騙過方知墨,安辰羽也的確下了血本,幾乎可以達到了自傷八百,損敵一千的地步。如果這個案子輸了,他也脫不了一敗塗地的下場。
他從不懷疑方知墨的精算水準,以至於ds研發案裡百分之七十的數據都是真的,是king裡面的分支。這種瘋狂的冒險舉動不是正常的商人會有的,那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和多麼大的自信。
偌大的會議室似乎要隨着地球開始旋轉,旋轉的令人頭暈目眩,周圍所有的景物都開始朦朧,連陸藝精彩絕倫的講演似乎都被隔絕在世界的另一端,可方知墨偏偏看清了對面的安辰羽,正露出絕勝前陰鷙的微笑,像一隻勝券在握的猛獸,撲向了他無辜的小然……
河蚌相爭,漁翁得利,馳信老頭萬萬沒想到這樣鉅額的利潤有一天會毫無徵兆的當頭砸來,可以說他這次賺的倍數是以往的乘以十。東啓只分到了五分之一,可即便如此,在不虧本的基礎上,安辰羽還是下了狠心與方知墨一教高下。
終其原因,方知墨還是比他嫩一些。
還有一個原因,其實他也很擅長這些有趣的數據,並不一定要靠精算師與估算師才行。
整個king方案,每一項都是安辰羽親手打理出的,他從不信任那些追隨多年的老將,因爲金錢可以買到一切。
塵埃落定,中天朝東啓靠攏無可厚非,然而令人最意想不到的是原何新居然也朝東啓靠攏,這無疑讓方知墨雪上加霜。雖然他蒼白的臉色因爲驚人的內斂而看不出太大的波動,但心臟卻已怒火熊熊,懾人的星眸瞪向老奸巨猾的原何新。原何新自知理虧,惶惶低下頭。
其實靠攏東西的原何新沒有半分好處,只是他被安辰羽抓住了把柄,迫不得已。
安辰羽曾經笑着說,他十八歲的時候就在哥倫比亞玩“軍火了”,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場面沒經歷過,難免要聽聞一些傳說,比如當今某某大鱷,是如何“白手”起家的。原何新虎軀一震,當場愣在原地,他做夢也想不到這種陳年舊事還會被人挖出來。
的確,原何新是靠販毒,走私軍火起家,最後竟好命的擺脫陰暗的藤蔓,洗黑走上正道。但凡當年與他有接觸的黑道都對此事耿耿於懷,一旦發現原何新就是當年的那個人,恐怕事情就要麻煩了,然而最麻煩的是安辰羽竟掌握了他所有的犯罪證據,揚言哪天保管不好,可能會落在警察局,那就不好辦咯……
原何新癱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聽從田菲菲的建議,與安辰羽認識,招惹了這個惡魔。
似乎周圍的一切都成了點綴,整個空間只剩下他與安辰羽,連馳信老頭抱歉的話語也沒聽進去,過了很久很久,萬籟俱靜,終究還是年輕氣盛,他怒不可遏的竄上前揪起安辰羽的衣襟。
“原來你從一開始就設計好了!!”
“是又如何?”
“我不在乎一無所有,你也別得意,就算我什麼都沒有,小然也不會愛你!”
“那又如何?”安辰羽淡淡的冷哼,平靜的眼底卻分明閃過怒意,裴然的愛是他的軟肋。
“不要打她的主意,也別想碰她一分一毫,除非我死了。”
猛然推開方知墨,安辰羽喘着氣正了正領帶,冷笑道,“那麼,你們就好好相愛,讓我看看這份愛情究竟有多偉大。”說罷,冷漠的轉身,揚長而去,直到走進了沒有第三者在場的電梯,他的憤怒才溘然爆發,眼睛都氣紅了,震怒的拳頭狠狠的砸在堅硬的鐵壁上。
陸藝嘆了口氣,搖搖頭。
他一直坐在會議室,連天黑都未察覺,小然來過一個短信大意是問他會議結束了沒,她很懂事,知道不該騷擾男人的時候絕不騷擾,但又剋制不住想念,怯怯的發來一個短信。
鈴音響起,方知墨萬萬沒想到居然是文海的,他的聲音與平常無異,卻道,“男人的戰場從來就只有輸和贏兩種結果,有人負責贏就有人要負責輸。如果年輕的時候不跌倒幾次,等到年紀大了,力氣有限的時候再跌倒,這輩子基本算是爬不起來了。”
“……”方知墨怔然,這是文伯第一次如此語重心長的與他說話,而且聽他話中的意思是早就預料到這一切,卻從未告訴他。
以文海的道行,就算猜不出安辰羽這隻小狐狸想幹什麼也能嗅出其中的貓膩。不過他不會參與年輕人的戰場,這些人都是未來接替他們的優秀接班人,不經錘鍊將永遠無法綻放奪目的光彩。就像安老爺那隻老狐狸一樣,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正有破產危機,卻絲毫不爲所動。
“知墨,我對你的重視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回來吧,我會好好栽培你,阿喬和孩子都在等你。”
“孩子?”方知墨一頭霧水。
“已經兩個月了,再有七個月你就可以當爸爸了。”
如同一堵高聳入雲的城牆轟然倒塌,震的天地顫抖!方知墨幾乎是從座位上彈起,孩子!怎麼可能!他哪有孩子?
兩個月,兩個月,等等,這個怎麼計算……他困頓的大腦飛速運轉兩個月以前的事,兩個月以前他早就回國了,自從見到小然後基本就沒和別的女人發生關係,連基本的生理渴求都降低了。除了在國外那段無所依靠的日子,出於孤獨與思念,在阿喬的一再引-誘下,他曾與她發生過一兩次關係,不過因爲尊重她,他還是把心裡話說出,希望兩人是朋友,他會把她當妹妹愛護的。
兩個月前他究竟做過什麼?
猶記得那天小然從他的公寓哭着跑走,他關上門,雖然一直說無所謂,不要就不要,可是等她的淡淡體香一消失,心頭強行壓抑的渴望便如洪水泄閘一般狂奔,積累了三年的渴求,讓他在快要得到的時候又飛快失去,他幾乎要瘋了,只能不停的喝酒,企圖麻痹自己,就連醉的不醒人事,還死死捏着小然的一張照片,竟在如夢似幻的想象中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