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急,你還更急了。”吳臣擺擺手,“這事兒,得先看乾隆是不是真得到了傳國玉璽,又是不是真有可能丟失在京杭大運河。因爲,從常規情況來看,他不太可能帶着傳國玉璽路過大運河。”
餘耀接口道,“其實,我也是因爲吳處先說了這是勾連傳國玉璽的線索,才藉此理解刻字的意思。這‘內位’容易理解,應該是皇后;這‘定龍’,若是事先不知,且得好好琢磨一番。”
吳臣點點頭,“推理這個,也能更好地判斷謝流齋在民國時期的線索。”
楊四海笑而不語,楊銳抽了口煙,“得,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辛苦老吳磨豆腐。”
吳臣聽出楊銳是拿“辛苦娘子磨豆腐”的梗來調侃他,也不在意。
其實乾隆這事兒,確實值得推敲一番。
從後唐末帝李從珂抱着傳國玉璽投身熊熊大火之後,傳國玉璽就再也沒有一個相對確鑿的消息了。後世雖然出現了各種傳說,但都很難讓人採信。
而乾隆曾經得到過傳國玉璽,這個連傳說都沒有過。
不過,正史上,卻有乾隆認定僞璽的記載。
根據《清太宗實錄》,皇太極掌權以後,派多爾袞攻打察哈爾的過程中,多爾袞曾經很意外地得到了“傳國玉璽”;皇太極拿到“傳國玉璽”之後不久,便藉着這個由頭,正式建立大清,登基稱帝。
這件事兒記載很明確,而且根據後續幾代皇帝的“實錄”,從皇太極,到順治、到康熙、到雍正,這方“傳國玉璽”一直於皇宮存在,而且有使用記錄。
但是,到了乾隆時期,這方“傳國玉璽”,卻就此棄用了。
因爲在乾隆十一年,乾隆親自認定,這方“傳國玉璽”是假的。
其實,認定是“假的”,從眼力上來說,並不難。這幾代皇帝,也並不是沒眼力。
這一方所謂的“傳國玉璽”,很有可能是皇太極爲了顯示自己是“受命於天”的正統真龍,從而策劃多爾袞演了“一出好戲”;而後續幾代的皇帝,不管真假,估計也只能配合到底。
那乾隆爲什麼突然不“配合”了呢?
乾隆十一年,乾隆皇帝認定這一方“傳國玉璽”爲假,不是獨立的,前後幾年,他先後排除了三四十方假玉璽。
乾隆既不是傻子,也不是瘋子,相反,肯定要比一般人聰明。結合他認定大量玉璽爲假的情況,大致可以推斷,他極有可能得到了真的傳國玉璽。
即便沒有得到實物,應該是得到了線索,而且是很有希望有結果的線索。
從乾隆十一年的情況,再看乾隆十三年。乾隆十三年,乾隆帶着富察皇后出宮了。
這裡面有兩個情況,第一,乾隆對富察皇后“鍾愛異常”;第二,富察皇后當時剛剛經歷喪子之痛,受到打擊之後身體很差,否則也不會在路上就去世了。
明知道心愛的皇后身體不行,還要帶着她長途勞頓,有史料說是乾隆爲了讓皇后散散心。但是,富察皇后不是心情不好,是悲傷壓抑加身體受損,散心有毛用啊?
而且,這一趟的行程也不像是“散心”的行程,因爲乾隆去了孔林,又登了泰山到了岱廟。
前後聯繫推斷,就可能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不管乾隆十一年乾隆皇帝是得到傳國玉璽還是確鑿線索,那麼在乾隆十三年離京前往孔林和泰山之前,他應該是已經確實得到了傳國玉璽!
之所以此前沒有“聲張”,很有可能是因爲他想以天子之禮,拜謁孔林、祭祀岱宗,極爲正式地宣告天下。
所以,才帶上了富察皇后。這樣的盛事,不僅對於乾隆來說是無比激動的時刻,對皇后來說,同樣如此。
但是,這次出行,不僅沒有“普天同慶”地宣告結果,富察皇后也死在了路上。
現在可以回到那句刻字上了:失定龍於運河!
這件事情夭折了,是因爲乾隆帶着傳國玉璽出行的過程中,丟了!
從出行的路線來看,從京城到泰山,和京杭大運河產生交集是必然的。
如果真是丟失在了大運河之中或者沿岸,那麼乾隆之前對於得到傳國玉璽的事兒秘而不宣,這時候就更不會“宣”了!
這一趟出去,本來是天大的喜事,結果卻賠了夫人又丟璽!
而且,在乾隆八十多歲的時候,又刻了這“遺恨”在傳國玉璽上,說明他從丟失到刻字,幾十年來一直沒有再找到。到了八十歲,想必也徹底死心吧。
當然,這只是餘耀和吳臣兩人在討論中得出的分析。這件事情沒有任何史料可以佐證。
不過,漸漸地,楊銳也被他們的分析給吸引了,時不時插話投入其中。
“如果這事兒成立,那刻字的工匠估計刻完就被賜死了。”楊銳感慨了一句,接着又問道,“不過,這方玉璽應該是在清末才流出清宮,之前的幾個皇帝,就沒有根據這條線索繼續尋找麼?”
“這就不好說了,有可能是找了一樣沒找到。總之乾隆以後,再也沒有相關消息流傳下來。”吳臣話鋒一轉,“但是,這方玉璽流出清宮,爲人所得,最後落到了謝流齋手中之後不久,運河附近的一個小縣城,也傳出了一個消息。”
楊銳忽而嘿嘿一笑,“還是這樣介紹有意思!”
“這個縣城並不是直接毗鄰運河,相距還有個一百多裡,不過,有一條與運河交匯的天然河流,下游附近則連通一個湖。這個湖,在縣城的邊緣。當年,有人在湖中,挖出了一個巨蚌,到底有多‘巨’不知道,但是撬開似乎合不攏的蚌殼,沒發現珍珠,卻發現了一個七寶琉璃匣!上面鑲嵌了金、銀、琉璃、珊瑚、琥珀、硨磲、瑪瑙。”
吳臣說到這裡,不由嘆了口氣,“此事太過離奇,而且沒有明確史料,所以暫且存疑。”
楊銳卻沉吟,“佛家七寶?乾隆篤信佛教,這是衆所周知的。”
吳臣接着說道,“不過,這個七寶琉璃匣,被很多漁人和當地人爭搶,據說當時就被打個支離破碎,散落的七寶被哄搶,分頭賣出。大部分被京城的古玩商收走。”
餘耀接口道,“別人可能不會多想,但是謝流齋如果知道了這個消息,他有線索在前,估計會推測,這個七寶琉璃匣,有可能就是當年裝傳國玉璽用的!”
吳臣點點頭,“他當時雖然在滬海,但應該是收到了消息,而且還去過這個縣城,瞭解了事情經過。不過,這個湖面積不小,而且謝流齋恐怕還有別的想法,他掌握這個‘重大線索’秘而不宣,可以拋出誘餌,和倭國人、英國人談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