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來揭陽，高全就一路上給他科普各種賭石知識，具體的說，算是各種翡翠毛料知識，導致楊康也知道，在揭陽這地方，如果你想要找一些上好的翡翠毛料看看，那麼，你就必須有些賭石知名度，否則，人家根本不會讓你看。
今天他是搭着譚江平過來看貨的，否則，趙強根本就不認識他，自然也不會邀請他來家裡看貨。
但是，如果他解出翡翠來了，而且，他還直言他有珠寶公司，想要做點翡翠生意，那麼，明後天就算他不主動勾搭他，應該也有人主動會跑來找他看貨。
事實上，任何一個行業，產品都會滯銷，翡翠毛料自然也是一樣，對於不懂的人來說，這些價值不菲的大石頭，他們根本不會問津，也未必就有錢買得起。
楊康自信，有着太陰寶鑑再手，賭石——他絕對沒有垮的可能，除非他故意。
但是，那個金子瑜似乎沒有這個必要吧，他應該和揭陽地面上做翡翠毛料生意的人很是熟悉，否則，也不會跑來這裡賭石啊？而且，那塊大料實在太大，一噸多啊，價錢也貴，二億多，這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接受的一個價錢。
而接着，那塊被衆人都看好的大翡翠毛料，竟然出現了幺蛾子，金子瑜和鮑老先生都是順着原本裸露出玉肉的一邊開始擦石的，可僅僅擦了一點點，裡面的那份綠，竟然一點點的淡去，淡去，擦開兩個巴掌大小的時候，表面再也沒一點綠。甚至，原本看着光滑細膩的晶體也開始變得粗糙起來。
“這……”金子瑜頓時就有些呆滯了，忍不住看了看鮑老先生。
鮑老先生摸出香菸來。也不顧上別人，自顧自的點了一根。狠狠的抽了一口，而金子瑜卻是傻眼了，叫道：“鮑師傅，怎麼辦？”
“從另外一面擦開看看。”鮑老先生抽了一口煙，想了想，冷靜的說道。
賭石賭石，沾染了一個賭字，再好的翡翠毛料。終究都有出幺蛾子的事情。
由於是現在電動化的工具，所以，擦石也不算慢，金子瑜從那塊大石頭另外一面擦開了兩個巴掌那麼大，還是白花花的一片。
這次，他也不等鮑老先生吩咐，又從別的面開始擦了一下子，但是，依然是石頭，重點就是。他擦開的面，連着石料都不夠細膩。
這塊翡翠裸露出來的玉肉，可是典型的玻璃種。理論上來說，就算不出翡翠，石料也應該是非常細膩光滑的。
金子瑜頓時就有些着急了，當即拿着磨光機，在那塊大翡翠毛料身上，這裡擦一下子，哪裡擦一下子，只可惜，凡事他擦開的擦口處。都是白花花的石頭。
“金少，這樣沒用。”鮑老先生微微搖頭道。“我們切一刀看看。”
“好！”金子瑜點點頭。
聽說他們要切一刀，楊康突然就緊張起來。
由於那塊翡翠毛料夠大。在趙強的店夥計的幫忙下，利用叉車，才它他固定在解石機上，店夥計調整了一下子解石機，問道：“金先生，如何解石？”
金子瑜看着鮑老先生，他雖然是珠寶公司的少東家，但是，他不懂得這些啊？對於賭石上面，他也就是一知半解。
鮑老先生仔細的想了想，從地上拿起一支油筆來，在那塊大翡翠毛料上畫了一下子，這才說道：“從這邊切一刀。”
衆人看着他畫線的部分，正好就是裸露出玉肉並且也是松花最集中的地方。照着一般的常規，這地方如果切上一刀，還不出翡翠，那麼，基本可以肯定，這塊大石頭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沒有出翡翠的可能性了。
這一刀，至關重要。
店夥計不說什麼，給他調整好解石機，問道：“金少，是你們自己來，還是我們幫你？”
金子瑜看了看鮑老先生，鮑老先生搖搖頭，他已經老了，對於這種大料，他一直都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翡翠雖然華美，但是，翡翠終究也是石頭。
“麻煩兩位小哥。”鮑老先生說道。
店夥計點點頭，也不說什麼，就照着他畫線的地方，一刀切了下去。
楊康看着解石機的刀片飛快的旋轉着，突然嘴角就浮起一絲笑意，馮秀才就站在他身邊，低聲問道：“你笑什麼？”
“我今天賭漲了，我難道還不能夠笑笑？”楊康笑道，他一百萬買的翡翠毛料，出綠的概念高的驚人，如果他想要賣，今晚就可以賺的盆滿鉢滿。
“理論上似乎是！”馮秀才湊在他耳畔，低聲說道，“但是，以我對你瞭解，你似乎並非是因爲賭漲了而笑。”
“哦？”楊康笑道，“這地方又沒有美貌小姑娘，我難道還能夠對着一個老頭笑了？”
“你剛纔就是對着人家那個老頭笑的。”馮秀才小聲的說道，“喏，那個姓鮑的老頭。”
“滾！”楊康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馮秀才真是越發猥瑣了，但想想，師爺一把年紀了，沒事還研究研究潘金蓮那個小娘們，可見本身也是一個猥瑣的貨色。
“秀才，你的猥瑣，真是盡得令師真傳。”楊康低聲說道。
“可你剛纔真的是對着人家老頭笑的。”馮秀才倒不在意他的打趣，輕聲笑道，“猥瑣也是一種氣質，總比泯然於衆好。”
“哈哈！”這次，楊康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猥瑣居然還是氣質？這麼不要臉的話，虧他說的出口。
兩人說閒話的時候，店夥計摁住解石機的手柄，這個時候，刀片停止了轉動，衆人都忍不住湊過去看。
馮秀才也不在理會楊康，急急的擠到人羣中。
楊康站在一邊沒有動，郭胖子手中抱着那個麻袋。低聲說道：“他們激動什麼啊？”
“這麼大的翡翠，你見過？”楊康笑道。
郭胖子看了看，衆人都擠着過去看那塊大翡翠毛料。沒有人理會他們兩個，當即壓低聲音。小聲的說道：“實話說，我真的沒有見過這麼大的翡翠，但這麼大的翡翠毛料，我還是見過的，而且……”
“而且什麼？”楊康好奇的問道。
“而且，我可以保證，他這一刀切下去，絕對沒有什麼翡翠。”郭胖子幾乎是咬着楊康的耳朵說道。
“我靠！”楊康低聲問道。“何以見得？”
“因爲你不看好。”郭胖子低聲說道，“再說了，我剛纔解石的時候，我已經激動過了。”
楊康有些愣然了，郭胖子怎麼知道他不看好？不，他很是看好的，但是，鮑老先生的這一刀，確實是看不到翡翠的，別的東西。倒有可能會看到一點。
“小王爺，你知道嗎？”郭胖子瞄了一眼那邊看翡翠毛料的衆人，低聲說道。“我曾經在揭陽廝混了一年，就在某個玉器加工廠，專業解石翡翠毛料，我解石一年，我都沒有切出來一塊上好的翡翠，可就在剛纔，你隨便挑的那些翡翠中，卻是頻頻出高綠，我當時心臟都很不舒服……”
“呃？”楊康訕訕的笑了一下子。
“小王爺。你懂得賭石，而且眼力非凡。你既然不看好，我湊什麼熱鬧？”郭胖子低聲笑道。“再說，我懷裡抱着這麼多翡翠，我已經夠幸福了。”
“那些翡翠都是我的。”楊康沒好氣的說道。
“不妨礙我現在抱着尋找幸福感覺的。”郭胖子抱着粗糙的麻袋，吧唧親了一口，一臉的猥瑣，和剛纔的馮秀才有的一拼。
楊康笑了一下子，這些翡翠中，大大小小共計還剩下七塊，除了那塊有着雪花棉的滿綠木那料大一點，別的都不大，而能夠達到頂級的，只有那塊只有雞蛋大小的滿綠正陽綠。
一般買翡翠的人，都會看個色和水，有人好色，喜歡這種顏色豔麗的，而有些人喜歡水種好的，底子純淨，水潤光滑，看起來就讓人舒服。但是，楊康曾經研究過珠寶，自然也明白，對於翡翠來說，水種顏色都必須要是頂尖的不算，還要熒光很強，這才達到珠寶的標準，否則，也就是一般貨色罷了。
想到這裡，他再次想起小寒脖子上那塊翡翠，那纔是真正的珠寶啊，可遇而不可求的稀罕之物。
“那個金絲種，你應該很是喜歡？”楊康突然問道。
“嗯，我就喜歡這種清清爽爽的東西。”郭胖子笑道。
“玻璃種飄綠，找找，總會找出好的來。”楊康笑道，“真正難找的，是那種達到珠寶級別的。”
“什麼算是達到珠寶級別的？”馮秀才這個時候擠出人羣，他本來是準備找楊說另外的事情，但正好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就問了出來。
“色好，水種好，強熒光。”楊康說道，“三樣要求，缺一不可，此外，就是那種天然形成紋路圖案的。”
郭胖子愣然問道：“有這樣的翡翠嗎？”
“風清影寒不就是？”楊康說道，“玻璃種帝王綠上面，帶着一枚火紅色的楓葉，天然而成，不露人工雕琢痕跡。”
“那是真正的無價之寶。”提到這個，馮秀才不無感慨的說道，隨即，他忙着說道，“小王爺，那塊大翡翠毛料，切垮了……居然是一塊作假的貨色。”
“作假的？”郭胖子大感詫異，忙着問道，“怎麼回事？”
“剛纔一刀切下去，裡面可是一點翡翠都沒有，當然，這不是重點。”馮秀才低聲說道，“重點就是，那一刀寫下去，居然在切面上，出現了一條淺淺的切線……”
看着楊康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郭胖子卻是懂得，當即小聲的說道：“小王爺，你難道不知道，在揭陽地面上，翡翠毛料也有作假的。”
“這東西怎麼作假？”楊康問道，“用建築石料冒充翡翠翡翠毛料？”
“那是不可能的。”郭胖子搖頭道，“我曾經在花城混了一年多，所以，我還是知道一點的，據說。有經驗的人，能夠把兩塊不同的翡翠毛料，做的像是一塊翡翠毛料。但是，這個需要時間。”
楊康想了想。說道：“我看到書上說，就是可以粘合起來，然後通過自然風化，弄得外表一點都看不出來……哦，你們的意思就是說，那塊翡翠毛料，就是這麼弄的，有人拿着一塊玉肉。貼在一塊並不怎麼好的大翡翠毛料上，然後出來忽悠高價？”
楊康說到這裡，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趙強。
這個時候，趙強的臉色真的不好看，而圍觀的衆人的臉色，都不好看，金子瑜和鮑老先生更是鐵青着臉。
這賭石賭垮了，那是常事，賭漲纔是稀奇事情，可是。這賭石碰到作假的毛料，那絕對是大晦氣。
譚江平和他們也不熟，這個時候也跑來找楊康。說道：“楊先生，謝天謝地，我們沒有競價……太恐怖了。”
楊康比劃了一下子，壓低聲音說道：“我剛剛聽的說，是做了假的，這個——”說到這裡，他忍不住看了看趙強，小聲的說道，“他們會不會找賣家麻煩？”
“應該不會。”譚江平說道。“這塊料也不是賣家原本的，而且。要說起來，賣家也是被人坑了。老趙在揭陽做了很多年翡翠毛料生意，口碑不錯。”
楊康點點頭，但是，他和譚江平這麼說，那邊，鮑老先生是知道賭石的規矩，金子瑜終究年輕，原本眼見這塊翡翠毛料沒有如同預料中，雖然擦個石，都是翠潤潤的滿綠，他就一肚子的不愉快，但是，他好歹是珠寶公司的少東家，見過世面，因此開始還強忍着。
如今，看到那條切線，知道這是一塊做了假的翡翠毛料，頓時就像是吃了死蒼蠅一樣，當即衝到趙強面前，叫道：“趙老闆，我們也算老生意了，你怎麼可以做這等事情？”
趙強心裡也不痛快，這賭漲賭垮，那是常事，今天楊康在他這邊賭了大漲，剛纔衆人都對於他那些輪公斤賣的料有着很大的興趣，想要挑一些。
可是，如今陡然出現了一塊做了假的翡翠毛料，雖然不是他做的，但他也知道，這一旦傳揚出去，只怕短時間內，他的生意都會受到影響。
“金少，這……你知道，我也是買來的啊！”趙強說道，“我們都讓緬甸老兒坑了，他媽的。”
“你一句被坑了，難道就能夠解釋你賣了假貨？”金子瑜怒道，“這可是二億六千五百萬……”
“那你說怎麼辦？”趙強心裡也有些不痛快，語氣就有些不好聽了。
“我要求退貨。”金子瑜怒道，“這賭石賭石，如果真是翡翠毛料不好，我們眼光不成，賭垮了就算了，可你利用這作假的東西來矇騙人，就不對了，你們說對吧？”
聽得金子瑜這麼說，圍觀的衆人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凡事賭石，賭垮了的人，心態都不太好，理智點說，這個時候都是不要招惹他們爲好，所以，楊康竟然不着痕跡的向後退了幾步，他很怕金子瑜惱恨之下，拿起一塊翡翠毛料就對着趙強砸過去。
這金子瑜明顯就是眼光不成的，想來準頭也不好，如果砸偏了，砸了他怎麼辦？城門失火都會殃及池魚，別人打架的時候，還是躲遠一點吧。
看着楊康後退，譚江平也跟着後退了好幾步，問道：“你向後退做什麼？”
“我怕他們大家，然後拿着翡翠毛料什麼的亂砸。”楊康說道，“你別不把翡翠當石頭，砸着絕對是頭破血流……”
“你……”譚江平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當即笑道，“想來不會打架的，頂多就是吵嚷幾句，不過，真心晦氣，居然是作假的東西，還好還好……”
“還好，我就不是坑爹的好孩子。”楊康笑道。
“嗯嗯！”譚江平居然連連點頭，表示贊同，然後他指了一眼郭胖子那邊，笑道，“楊老闆今天可是實打實得了實惠的。”
“哈……”楊康輕笑，問道，“買了作假的翡翠毛料，還可以找賣家退？”
“照着行規，絕對不成。”這個時候，呂梓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們身邊，說道，“賭石本來就是考究眼力的東西，買了作假的，就是賭垮了，只能夠自認倒黴了。”
“嗯！”楊康笑笑。
但是，呂梓似乎對於楊康非常有興趣，竟然問道：“小夥子是哪裡人？”
“金陵人氏。”楊康笑道。
“金陵啊，好地方，人傑地靈。”呂梓笑道，“小夥子人長得俊，眼光也好，這賭石的水準也高。”
“哈……”對於這個問題，楊康只是打了一個哈哈，笑道，“我爸爸教過我一點，但還是不怎麼懂，老人家，今天純粹運氣好，再說，趙老闆不厚道，我剛纔買，他非要逼得我湊足二百公斤，我可就是隨便挑的。”
“小夥子應該去買個彩票，這運氣好的。”呂梓衝着楊康豎起大拇指，笑道，“小夥子，我真心問一句，你真有珠寶公司？”
“呃？”楊康愣然，不解的問道，“老人家爲什麼這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