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胖子有些糊塗,不解的問道:“師爺,爲什麼不可能啊?大公子親口說的——那是他用移花接木的手法做的假!”
“你們不懂!”師爺搖頭道,“移花接木是清代乾隆年間遺傳下來的一種字畫作僞手法,據說是宮中一個老太監發明的,但是在清末就已經失傳了,大公子怎麼懂得?”
“可是……”郭胖子撓撓腦袋,說道,“小王爺說,這是家傳。”
師爺愣愣出神,家傳?家傳?楊崇軒教他的?想想,吳白曾經說過,楊崇軒在字畫鑑定上面,眼力非凡。
看樣子,他的家傳也不淺啊?
直到師爺的一根菸抽完,他看了看郭胖子,這才說道:“胖子,你的任務是保護好大公子,畢竟,那幾只花瓶會把他推到風口浪尖上,別的事情你別多管。”
“就他那個腦容量,也管不了別的事情。”馮秀才說道。
“秀才!”郭胖子聽了這麼一句話,頓時就要暴起找馮秀才理論。
“我買了明天去京城的車票。”師爺用手扯開郭胖子,對馮秀才說道。
“我不走!”想想楊康那邊那輛拉風的保時捷,馮秀才說什麼也不願意走,“師父,您老家人今晚要打要罰,我都認了,但是,我不走。”
“師爺,我告訴你——秀才是捨不得小王爺那輛漂亮的車。”郭胖子立刻落井下石。
“不走可以,但不準惹事,也不准你和大公子住一起。”師爺罵道,“你沒事跑去如意坊做什麼?”
“爲什麼胖子可以,我不可以啊?”馮秀才有些怨念,他和楊康還是很談得來的,重點就是——他有一輛拉風的車啊。
“師父,如果你也給我買一輛保時捷,我就乖乖聽話。”馮秀才說道。
“成。你乖乖聽話,等着我從京城回來,我就給你買一輛保時捷。”師爺說道。
“師父,你真是太好了。”馮秀才當場就跳起來,歡呼雀躍。
“把我交代的事情辦好了。”師爺吩咐道。
“嗯!”馮秀才連連點頭。
“喏,去那邊跪着!”師爺指着那邊的洗衣板說道,“你剛纔不是說。你認打認罰?”
“我……”馮秀才看了看洗衣板,想想拉風的保時捷,認命了,老老實實的繼續跪着。
“師爺,您看,你教訓徒弟。我看着不合適,我這就走了,我還是回去保護小王爺……”郭胖子陪着笑,轉身就要跑。
“你出去給我找點東西。”師爺一邊說着,一邊從牀上摸出來一張便條,遞給他道,“我明天下午走。中午之前給我準備好。”
郭胖子接過便籤掃了一眼,唉聲嘆氣,當即也不說話,轉身就向着外面走去。
卻說楊康自己開車回到如意坊,想起還丟在儲物室的幾樣東西,當即徑自向着儲物室走去——
那幾塊沾滿了泥污的玉器經過浸泡,泥污基本上都泡了出來,楊康戴上塑膠手套。拿着軟毛刷子,小心的刷洗着,把玉器表面的泥污全部洗掉。
在古玉的清洗和鑑定過程中,有一種法子叫做“煮玉出灰”,就是用沸水煮古玉,在沸水的作用下,被古玉吸入進去的灰塵就會漸漸的浮出來。但是用沸水煮,在某種程度上,也會破壞玉質。
尤其是古玉,玉質本身經過多年的氧化、鈣化、風化腐蝕等等。遠不如普通的玉器堅硬,被沸水一煮,也會起到一定的破壞作用。
楊康自幼蒙楊崇軒教導,學過有些清洗古玉的手法,配置一些簡單的清洗液,然後用清水浸泡就可以。
沒多久,那幾塊玉器就已經放在了桌子上,辨別了一下子年代,楊康可以肯定,這幾樣東西都是清代的,工藝普通,玉料也不算好,應該都是民間之物。
用一塊乾淨的毛巾擦去水漬後,他就找了一個絲綢袋子裝起來,等着過幾天,賣給老王,也可以賣個幾萬塊錢,他對於收藏這樣的玉器沒有興趣。
等着把玉器收拾好,楊康面對那個被人嘲笑成“棺材板”的東西,卻是有些無奈。
這是一張古琴,而且還是名琴。
他看到這個東西的時候就懷疑了,摸到之後,太陰寶鑑寶氣沖天而起,比他想象中還要濃郁的多,只是可惜,不知道什麼緣故,如今被泥污得嚴重。
想想,楊康還是拿着毛巾,決定先把它擦一下子。
換了三塊乾毛巾,他纔算把那張古琴上面的泥污拭擦乾淨,這種東西,他也不敢輕易沾水,唯恐壞了古琴。
但是等着把泥污拭擦乾淨之後,楊康卻驚訝的發現,這古琴似乎並不像原本看到的那麼破舊,被拭擦乾淨過後的木質雖然看起來還是黑黝黝的帶着一點紫光,但是,卻透着一種淡淡的光澤,而且堅硬異常。
他又找來一塊毛巾,把這張古琴再次拭擦,卻是越擦越是光亮。在那塊古琴的表面,有着一些花紋,看着像是龜紋,楊康知道,這是鹿角灰漆經過時間的沉澱形成的斷漆紋。
有經驗的鑑定師,能夠從斷漆紋上面判斷木器的年代,因此,木器上面的斷漆紋作假,那是屢見不鮮。
古琴的背面,古琴略寬的那一面,有些四個篆刻小字——桐薪鳴竈?
傳說中的焦尾琴啊,四大名琴之一,居然被人誤以爲是棺材板?想到這裡,楊康不僅苦笑,再想想自己手中那幅《東京風華錄》,明明是真跡,不也被人當作是高仿品?
師爺說的沒錯,在古玩一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哪裡說的清楚?
就像這張古琴,他用太陰寶鑑鑑定它是真的,但是,別人如何知道?如果他想要出手,買家自然也會質疑,然後找鑑定師鑑定。
可是,鑑定師又以什麼來判斷,它就一定是真的?
想到這裡,楊康呆呆出神,他知道,在金銀器、瓷器上面,可以用“碳十四”來斷定年代,可是,字畫等物,自今爲止,還是沒法子準確的斷代的。
就算能夠斷代,也未必就是真跡,比如被吳白一把火燒掉的蘇東坡《赤壁賦》。他們都知道,那確實是宋代之物,可是他們沒法子證明。
就像他知道這古琴是真的,就是焦尾,可是,他怎麼對人說,他又不是鑑定師?
好吧,就算是鑑定師,那又怎麼了?別人一樣會質疑。楊康一直認爲,在高明的鑑定師,也一樣存在打眼的可能性。
“我當年把綠蘿賣掉,如今卻機緣巧合得到這張古琴,也算是緣分,明天我去找老錢配上琴絃,沒事我自己撫琴玩玩吧!”楊康想到這裡,不僅笑了起來,如果是不準備出售的東西,真的假的,何必那麼執著?
這麼一想,他倒是豁然開朗起來,收拾好那張琴,小心的放在工作臺上,然後他從一邊拿起那隻乾隆年間的琺琅彩繪茶葉罐,粉彩描金,加上掐絲琺琅工藝,讓這隻茶葉關子看起來富麗堂皇,非常好看。
而且,這個茶葉罐還比較乾淨,比起那張沾滿泥污的古琴來,乾淨多了。
所以,楊康只用了一點普通的洗潔精清洗了一下,然後把它搬到自己臥房的多寶閣上面,小心的擺好。
看着燈光下那隻漂亮的茶葉罐,他忍不住在心中由衷的讚歎:“粉彩真漂亮!”
他喜歡瓷器,主要就是瓷器非常漂亮,符合他的審美觀。而且,他還非常喜歡這種富麗堂皇的東西,想來,他還年輕,比較喜歡這種熱鬧的色彩。
等着把東西收拾好,他昨天忙活到半夜,今天又出去跑了一天,這個時候已經困得不成,當即略略收拾,就洗澡睡覺。
一覺醒來,外面已經一片晶亮,看了看時間,竟然是早上八點多了,想起還和黃堂約了,要去他那邊。
當即起身盥洗了,換了衣服,準備出門的時候,發現郭胖子還沒有回來,當即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沒多久,電話就打通了。
“胖子,你怎麼沒有回來?”楊康忙着問道。
“師爺下午走,讓我給他準備點東西。”郭胖子的聲音,透着幾分疲憊。
“胖子,你不會一夜都沒有睡覺把?”楊康問道。
“睡了一會!”郭胖子唉聲嘆氣,說道,“小王爺,我沒事,你自己去買早飯吧,我今天不能夠回來給你準備早飯了。”
“我不是找你要早飯吃的。”楊康笑道。
“下午見。”郭胖子說道,“沒事我掛了。”
“好,你掛吧!”楊康輕聲笑道。
“啊……什麼啊?”郭胖子陡然回過神來,罵道,“小王爺,你……你太損了,罵人都不帶個髒字啊,哼!”
楊康大笑不已,說道:“你自己說的,沒事你掛了,還怨我?”
“不成,你先掛!”郭胖子想想就怨念,好好的一句話,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好吧,再見,你可別掛,我還盼着你回來教我內功心法呢。”楊康又忍不住要笑了。
“放心,今晚回來就教你,保證你橫掃江湖,一統天下。”郭胖子哈哈大笑。
楊康不在說什麼,直接掛斷電話,想了想,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也不想吃早飯,直接就開車出門,前往黃堂的私人偵探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