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舒雅臉上有着被拆穿的尷尬,狠狠地拔了針頭,一言不發地收拾好東西就出了房間。這樣也好,紀蘇晗那樣冷血的樣子,根本不可能愛上季唯安,時間久了,他自然會灰心。她都已經等了那麼久,不在乎再多等一段時間。
季唯安每天都會去紀蘇晗的房間坐一坐,不說話,就只是盯着安安靜靜看書的人,他就覺得滿足。紀蘇晗不太喜歡說話,和以前的性格完全不一樣,可就是這樣的性格,也讓季唯安着迷。
像個人在一起,一定是相補相容的。以前是季唯安不說話,而紀蘇晗說個不停,現在確實紀蘇晗很冷漠,季唯安拼了命地找話說。
紀蘇晗不曾笑過,但是城堡內的人卻感覺到了顧問那明顯躲起來的笑容。他們也逐漸習慣,顧問和那個陌生女人走在一起的場景。說真的,男才女貌,還真是養眼。
七年的空白,季唯安飢渴地像是一條失去了水源的魚,急切地想要填滿自己沒有空氣的肺部。每天晚上,他都會輕輕地在紀蘇晗額頭上印下一個晚安吻,一開始紀蘇晗很牴觸,她不喜歡別人接觸她的身體,只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習慣到出任務的一段時間,沒有了他的親吻。反而會變得有些不適應。她成爲了黑手黨的新晉殺手,動作簡潔狠辣,乾脆利落,從沒有失敗過。有時候滿身是傷地回來,醒來的第一眼,看見的永遠都是季唯安那張俊美如天神的臉。
因爲這件事,季唯安不惜和迪爾鬧翻,逼着迪爾下令,不準讓紀蘇晗再出任務,但是卻以季唯安被關緊閉而告終。在小黑屋的晚上,紀蘇晗帶着水和食物悄悄潛進去,隔着鐵窗面無表情地看着裡面的季唯安:“你不讓我當殺手,是想我成爲你圈養的金絲雀,供你玩賞麼?”
“我不想讓你去冒險!”季唯安第一次在紀蘇晗面前發了火,沒有了平時的溫柔,“蘇晗,我不想每一次都心驚膽戰地等你消息,我害怕你渾身是傷地回來!我沒有辦法想象沒有你的生活,你懂麼?!”
他的身份,和紀蘇晗一起出任務是要被行家法的,可是他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提心吊膽的感覺。好不容易能夠和她在一起,他不想這種生活這麼快就結束。
“我生存的意義就是殺人,你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應該已經明白,”紀蘇晗把食物從鐵欄之間送過去,放到地上,“下次不要爲我和老闆爭了,只是我自己選的路,和你沒有關係。”
季唯安坐在陰寒潮溼的地上,看着紀蘇晗頭也不回地離開,眼眸中沒有一點感情,終是痛苦的低下了頭。怎麼會沒有關係呢?因爲我愛你,所以我想看着你平安,因爲我愛你,所以就算明知道你不可能愛上我,也時時刻刻待在你身邊。這樣,叫做沒有關係嗎?早就已經準備好承受這種痛苦,卻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心意不被她接受和承認是如此的辛苦。
兩個月之後,紀蘇晗已經晉升成爲這個城堡內,排名第一的殺手,和季唯安的緋聞也是城堡中人津津樂道
的話題。他們是從來沒有看見過顧問對一個人如此用心過,一日三餐,生活起居,他就像貼身保鏢一樣,安排妥當。
有這麼一個人愛着真是一件幸福的事。當紀蘇晗聽見別人議論這句話時,有些迷茫。幸福?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呢?愛,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她只知道,自己好像對任何東西都沒有特別的感覺。這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冷血麼?
最近的城堡很是熱鬧,顯示顧問帶着一個昏迷的女人進來,然後便是老闆牽着一個看上去六七歲的小孩大搖大擺地出現在衆人面前。下屬們驚訝地差點能把雞蛋吞進去,難道他們老大悄無聲息中已經偷偷生了一個繼承人嗎?!不是說,他是彎的麼?
季唯安正和紀蘇晗在城堡的頂部往下看風景。迪爾牽着小孩大大方方地朝他們打招呼。“嘿,好久不見啊!”
季唯安直接無視他,什麼好久不見,明明是把他關了禁閉之後,怕他出來和他單挑,所以自己失蹤了一星期而已。
“哪裡來的小孩?”季唯安上上下下開始打量起那個孩子,長得很可愛,但是那雙眼眸就如同他身下的深淵一般,深不見底,總覺得這個孩子有點眼熟,但是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他纔不信這個孩子是迪爾的,那個男人是絕對不會和女人上牀的。
迪爾豪爽地笑,天真的笑容讓人想象不到,他就是黑手黨的頭目。“我上次去C城,在一條河邊撿來的。當時撈起來的時候都半死不過了,養了他兩個月才能說話和走路呢。只是好像因爲重力撞擊,他對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個小孩眼眸暗沉,彷彿不像六七歲的樣子,他掃了季唯安和紀蘇晗一圈,又重新低下了頭。
紀蘇晗在他面前蹲下身,那雙咖啡色的眼眸倒映着他小小年紀就已經英氣非凡的臉,“原來都是一樣的人,我也不記得自己是誰。”
彷彿產生共鳴一般,那個孩子緩緩地擡起頭,認認真真地看了紀蘇晗一眼,在那張精緻的臉上他好像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只是腦袋裡怎麼也想不出,那個人影到底是誰。
“你能給我取一個名字嗎?”小孩的眼睛裡閃動着讓人心疼的光,“沒有名字,讓我覺得很困擾。”被救起來之後,那個奇怪的外國人總是喂喂地叫他,他說他會說中國話,但是不認識中國字,所以不敢隨便給他起名字。於是,他就被叫了兩個月的喂,任他怎麼抗議都不行。
紀蘇晗很認真地想了想,擡頭看着遠方被雲朵繚繞的天空,而它的下面就是被一年四季都被霧氣掩蓋的深淵,有一種大自然的震懾力,她頓了頓,然後嘴角揚起了笑意:“就叫你小然吧。大自然的然,好不好?”
男孩子對她忽然綻放的笑容愣了一愣,連個月來被陰暗圍繞的心,忽然有一種陽光直射的感覺,於是他也跟着傻傻地笑起來:“好,我以後就叫小然了。”
季唯安對紀蘇晗露出的笑容驚呆了,他站在她身邊那麼多
日子,無論他做什麼,她的表情從來不曾變過,連嘴角都不曾上揚過一下,結果對着這麼一個小男孩居然開心燦爛地笑開了?
心中莫名就多了一層厚重的牆壁,他有些喘不過氣,於是冷着臉將紀蘇晗拽回來,“我們回房間吧。”
紀蘇晗有些莫名其妙地被拽着手,“你怎麼生氣了?”
“我沒有。”季唯安簡單明瞭地回答。
迪爾卻在後面唯恐天下不亂的戲謔道:“季唯安,你連一個小孩子的醋都吃,你沒救了!”
季唯安轉過頭,狠狠地瞪着他:“閉嘴,你這個變態外國人!”
“切,明明自己也是在國外長大的說。”迪爾不屑,但是看着紀蘇晗和這個孩子這麼親近,心情也難得地好了不少,“小然,你就在這裡住下吧,有事情就去找剛纔的叔叔,他會幫你的。”
“那你呢?”小然擡起頭,目光疑惑,“你不要我了嗎?”
被小然那種天然的目光注射着,迪爾的父性頓時大發,抱着小然就開始蹂躪起來,“我怎麼捨得不要你啊,你這麼可愛。不過哥哥我最近憋得慌,要出去走走。所以你乖乖待在這裡哦。”
望着迪爾遠去的背影,小然不禁吐槽:“明明是個變態大叔……”
不遠處,加百羅涅沒有情感的聲音:“老大,那個地方你絕對不能去。”
“啊,加百羅涅,我已經憋了兩個月了,你難道不知道,長時間禁慾對身體不好嗎?那個東西不用會炸掉吖!”迪爾躁狂。
“身爲黑手黨,這是一個老大應該說的話嗎?”加百羅涅還是面無表情。
“我不管!我要去同性戀酒吧!!!”
“老大,請注意一下你的形象。”
“都慾求不滿地要死了,我還要什麼形象!!!”
……
唐蔚然揚起了頭,望着這座建造在懸崖邊的城堡,總感覺這樣的高度,讓他有種熟悉感呢。到底他以前是誰,父母是誰,爲什麼會掉下山崖,好多疑問在他心頭盤繞,這些答案,大概要回到那個他掉下來的地方纔會有吧。
直到回到房間,季唯安纔將紀蘇晗的手鬆開,她低頭看着自己被抓紅的手腕,冷淡地問:“你到底在生氣些什麼?”爲什麼她和那個孩子一說話,他就不高興呢?
季唯安也覺得自己是個大傻瓜,不過就是個六七歲的孩子而已,居然能讓他抓狂到如此的地步。“你爲什麼不對我笑?”
“啊?”紀蘇晗一下子沒緩過來,愣愣地看着他。
“自從你醒過來之後,你從來都沒有對我笑過,可是對一個第一次看見的孩子,你卻可以笑得那麼開心,我……”後面的話,季唯安沒有說下去,連他都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而是心中的鬱結卻還是沒有辦法排除。
“我不知道,”紀蘇晗回答還是那麼幹脆利落,“我不知道爲什麼對他有種特別親切的感覺,大概我以前比較喜歡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