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接,單修哲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了。他原本以爲躲在這麼遠,她應該察覺不到,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他不曾料到,凌桃夭會被這樣對待,心臟像是被絞着一般,他明明想要去保護她,可是手腳卻一動都不能動。
被一羣人圍住的凌桃夭,被雞蛋石子砸得渾身骯髒帶着血跡的凌桃夭,直直地看着他,然後緩緩地,緩緩地,綻放出了一絲笑容。透明的,蒼白的,哀傷的,絕望的笑容,她那抹弧度,像是一把啐了毒的匕首,猛地一下子扎進了他的心窩。
天色無邊,湛藍的天空下,凌桃夭的笑容襯着那背後驚心動魄的藍,彷彿是一朵瞬間綻開的白蓮花,只是下一秒就染成了鮮紅色。
她的笑如此蒼涼,透着一股沙漠裡的絕望,彷彿是被風暴侵虐的白楊,明明根已經爛了,卻依然站成不朽的姿勢。
凌桃夭,你恨我對麼?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你纔對我笑。我知道你恨我。
只要那些警察一拿出證據,凌桃夭就會知道,涉嫌洗黑錢那幾張合同全都是他籤的字蓋的章。
他們的緣分盡了。
單修哲不忍再看下去,合上窗戶,囑咐司機開車。凌桃夭的笑容直到單修哲不見才逐漸消失,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笑,只覺得那個男人來這兒讓她覺得可笑。他來這兒幹什麼?看她是怎麼被人罵賤女人,罵臭婊子,罵蛇蠍婦?還是來看她是怎麼被人用臭雞蛋砸得滿身污穢,渾身惡臭?
單修哲,從七年前的第一次相遇,我就不曾明白過我對於你,到底是什麼。你的心思,我猜不透,而我的一切,你卻穩穩地拿在手裡,想扔想捏,只是憑你的心情。
如今,已是這幅光景,想必我也清楚,我不過是你開心時的玩物罷了。只是,我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顧,等我出來,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他搶回來。
當凌桃夭背後的鐵門關上,那一方銅牆鐵壁,圈禁了她的自由,從鐵窗外看着湛藍的天空,凌桃夭在那一刻,心如死灰。
單修哲來到溫馨的別墅,自從離婚之後,他就沒有和她碰過面,電視上也很少看見她出現,他還以爲她出了國,卻不曾料到,最後還是被她擺了一動。
溫馨衣衫半開的躺在真皮沙發上,懶懶地看着單修哲走進來,嘴角一抹明媚的笑:“這麼迫不及待地來找我,我可是受寵若驚啊。”
“我媽咪和爹地呢?”單修哲不想跟她廢話,開口便直入主題。
“伯父伯母在世界某一個地方生活的很好呢。”溫馨慵懶地坐起來,絕美的臉上,笑容甜膩。
單修哲只覺得那種笑容讓她作嘔,但是現在蘇半夏和單修哲兩個人都在她手上,他沒有辦法不低頭。“溫馨,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和凌桃夭離婚,送她進監獄,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溫馨搖搖頭,一臉無辜:“我很滿意啊,看到今天
早上凌桃夭被人唾棄扔雞蛋的場面,我覺得非常滿意,”她徐徐地站起來,走到單修哲身邊,手指繞着他的胸膛,模樣媚人,“哲,你就是做着世界上最殘忍的事,也有讓人爲之着迷的氣質。我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會狠下心,把凌桃夭一腳踹開呢。”
“是你說兩條人命換兩件事,我最後問你一遍,爹地媽咪呢?!”單修哲的耐性已經被磨盡,深邃的眼暴戾之氣盡顯,如果不是眼前這個女人用單修哲和單修哲的生命安全威脅他,他又怎麼會把凌桃夭逼到那步田地?!
見單修哲真的已經到了爆發邊緣,溫馨很識趣地把手拿來,道:“在今天早上宣判的時候,我就已經讓人放他們了,你現在可以給他們打電話,看是不是通了。”
單修哲連忙掏出手機,剛想打電話給蘇半夏,溫馨的話讓她生生被動作給剎住。
“說實話,我真沒想到,伯母一把年紀了,身材倒保養地很不錯。”吐着鮮紅蔻丹的手指輕輕玩弄着一卷膠帶,臉上的笑容異常地陰險詭異。
單修哲大怒,伸手便掐住了溫馨的脖子,滿目的殺氣,眼角凌冽:“你對我媽咪做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拍了幾張裸體寫真而已,不過你放心,是在你媽咪不知情的情況下拍的。你說,我放了人,得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吧。你可以保證不殺我,可是伯父伯母神通廣大,讓我在人間蒸發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但是隻要我一出事,這卷膠帶上的照片可會立刻上傳互聯網,到時候,伯母估計就沒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界上了吧。”
溫馨被單修哲扼住了喉嚨,只覺得呼吸困難,但是說出這段話卻依然帶着笑意,字字句句通順沒有歧義,她很興奮,能夠這樣把單修哲玩弄於鼓掌之間。看着他怒不可遏的樣子,她有一種變態的滿足感。
“溫馨,你這個賤女人!”單修哲真想手下用力,把溫馨掐死,可是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麼媽咪一定會身敗名裂,倒是爹地也會痛苦不堪。惱怒地把溫馨狠狠地甩在地上,單修哲只感覺胸口有一股悶氣,堵得慌。他沒有選擇,就像被迫陷害凌桃夭一樣,身不由己。
“過獎了,”溫馨咳嗽着,笑意不曾褪去,她死死地鎖住單修哲,聲音像是附了魔咒一般,“單修哲,既然你不愛我,那麼你恨我,我也是滿足的。至少在你心裡,還有我一個位置。”
“瘋子!”單修哲冷冷地拋下一句,毫不猶豫地走出了門口,他一刻都不想看見這個女人了,會讓他反胃。想着當初居然爲了這麼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喝酒買醉,他就覺得是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傻逼!
別墅裡一下子又便得異常地冷清,溫馨倒在地上,眼淚一滴滴地砸在地攤上。她像是着了魔一般地狂笑起來,越笑眼淚卻掉得越厲害。以前他們是多麼登對,多麼恩愛的情侶,到現在卻是這般地步。
這便是,只聽新人笑,哪
聞舊人哭的真實寫照吧。
愛情這種東西,說在一起是兩個人的事情,說分手卻是一個人的決定。
單修哲啊,曾經的海誓山盟恐怕你早已忘記,我卻記得清清楚楚。正因爲清楚,所以我還愛着你,愛到已經迷失了自己。既然你的心不在我身上了,那麼我就要在心上狠狠地落下傷疤,讓你恨着,也讓你一輩子都記着我。
我並不用這卷膠帶威脅你和我結婚,因爲我認清了,就算結婚我也不過是個擺設,那麼我只要看着你和凌桃夭兩個人痛苦就好了,這就夠了。
單修哲陰騖地坐在車上,考慮良久,還是撥通了單修哲的電話,結果真的通了。那邊蘇半夏的聲音很是疲憊:“修哲?”
“媽咪,你和爹地沒事吧?”單修哲關切地問。
“沒事,那些人現在已經被你爹地打得半死了,居然敢用迷藥弄暈我們,囚禁了好幾天。你爹地說,等問出誰是主謀,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塊。”蘇半夏因爲這一次的綁架事件,都沒有怎麼好好休息。單鬱助也忙着對付那些混蛋綁匪,她一個人有些無聊。
單修哲聞言,連忙出聲:“媽咪……”還未等他說完,就傳來單鬱助低低的聲音:“半夏,那些人說不知道是誰指使的,他們只不過是拿錢做事,也不認識我們。”
“這樣啊,”蘇半夏低聲呢喃,“那這件事就難辦了。”
“媽咪,把這件事交給我吧,我會查出是誰幹的。”單修哲連忙接過話頭,把事情攬下來。一旦讓他們知道幕後主使是溫馨,那麼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媽咪還不知道自己被拍了裸照,所以他一定要把這件事低調處理。
蘇半夏倒也不起疑,“那好,修哲,你幫我查一下,我和你爹地正在密西西比玩得舒坦,也不願意多插手這種事情。”
“嗯,媽咪,你放心。”單修哲這下放下了一點心。等過一段時間,隨便給一些黑道安個名目,告訴他們結果就好。
溫馨手上的膠捲到底是個隨時爆炸的炸彈,他一定要想辦法弄過來,否則,後患無窮。
另一邊,唐暖薇原本並不打算去看凌桃夭庭審,那種場面,她不能保證自己不會跳起來用高跟鞋狠狠地砸向法官。可是從那邊傳來的消息,卻說凌桃夭受到了民衆的圍堵,被砸雞蛋和石子,她眉目一沉,連忙抓起外套就往外走。結果剛走到門口,腹部的劇痛卻猶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的襲來。冷汗瞬間從額頭冒出,她不禁蹲下了身,死死地捂住小腹。這種疼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劇痛難當,她只能吩咐秘書準備車,載她去醫院。只是當化驗報告單出來的時候,醫生笑着說恭喜,她的臉色比起剛纔疼痛的時候還白了幾分。
“懷孕?”她呆呆地看着醫生,“可是我並沒有任何前兆啊!孕婦一般不是會嘔吐,感到噁心的嗎?我一點都沒有。會不會是你們搞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