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沒有跌到過,是沒有受傷過,世界上並不是只有你的傷口最疼,跌得缺胳膊少腿的人比比皆是,何必自怨自艾,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呢?
宮汀的錯,並不在於他恨着唐暖薇,而在於,他把人生的坎看得太重,跌到了就再也沒有爬起來過。
溫馨和單修哲離婚之後,一度消失在人們的眼前,每一天,她出去都要帶着大大的黑色墨鏡,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才防止被人認出來。曾經,她多麼享受在閃光前的生活,可是現在,她卻害怕起了相機咔擦的聲音,那樣就代表着,她的笑話又會重新登上八卦雜誌封面。
自己的丈夫和前妻復婚,她這個戛納影后卻變成舊人。他們一家三口和和樂樂,而她卻一個人孤苦伶仃,她不甘心!
她每天都在唐蔚然的幼兒園前,看着單修哲和凌桃夭兩個人一起來接孩子,又有說有笑地離開,她想要看見有一天,他們不一起出現,可是沒有。每一次看見單修哲幸福的笑容,她的心都要狠狠地疼一次,可是她沒有辦法不去注意,就像一種毒藥,明知道死亡纔是最後的出路,卻依舊義無反顧。
只是有一天,當她看見單修哲抱着唐蔚然,笑容燦爛的時候,她的心頭猛然間劃過一個奇怪的想法。唐蔚然那張臉,似乎很熟悉,熟悉到像極了一個人……
當這個驚天的念頭冒出了,溫馨嚇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過,下一瞬間,詭異的笑容爬上了那張妝容精緻的臉。
躲在陰暗房間裡的宮汀,心情還沒有從宮嶼的問題中恢復過來,手機就響了起來。當他看見來電顯示時,細長的眼豁然之間閃出一道亮光。
啊,他怎麼都忘了,沒有了杜月笙,他還有這個盟友呢?
宮洺和唐暖薇到香格里拉之後,原本意義上的逃亡已經變成了一場旅行。那地方太美太美,美得甚至不真實。所有想象中的碧水藍天在唐暖薇的眼前,像是夢幻一般地呈現。
逃脫了鋼筋水泥澆築的金屬城市,逃脫了充滿壓抑味道的空氣,當置身在天高海闊的香格里拉,唐暖薇才知道,原來世界可以這麼大。以前的她一直被囚禁在工作和復仇當中,看見的永遠都是自己那一方小得可憐的天空,她的身心都被汽車尾氣給腐蝕了。
他們去梅里看烏蒙山,去香格裡拉縣看哈巴雪山的杜鵑花,看酷似拉薩布達拉宮的鬆贊林寺,看牛羊滿地的草原,看代表着幸福的格桑花。他們晚上看着當地人用自己獨特的審美方式創作出的優美歌舞,然後被拉進去一起笨拙地跳。歡笑聲彷彿可以衝破被篝火照亮的夜晚,星星不停地閃耀,明亮地恍若鑽石光芒。
唐暖薇覺得,那是她一生中最輕鬆,最快樂的時光。他們住的酒店很有特色,並不是城市中外表豪華,樓層聳立的五星級酒店,那家酒店和民居差不多,只有兩層,用木頭搭建。樓頂高高地凸起,很有歐洲的建築風範,裡面的燈光帶着暗色的粉紅,讓人不自覺地就有溫暖感。
從房間的窗戶望出去,是一片碧綠的河水,風景宜人。唐暖薇就站在窗戶前,呆呆地看着這一片美得不真實的景象。
注意到後面溫暖的懷抱,唐暖薇的頭往後靠,正好靠上宮洺的肩膀。“你說,我們這一輩子都能在這裡該有多好。”
宮洺吻着唐暖薇的棕色長卷發,語氣寵溺:“傻瓜,你以爲我們真的在旅遊麼?我們在這裡待了兩天,是時候該動身了。”
唐暖薇聞言一驚,轉過頭,目光中帶着貓咪一樣的祈求:“這麼快?可是……”後面的話她卻沒有說下去,因爲她也知道,他們的確不是在旅遊——他們是通緝犯。
“可是還沒有玩夠是不是?”宮洺善解人意地接下話茬,“那我明天再陪你逛一天,我們後天出發好不好?”
“真的?!”唐暖薇高興地攬住了宮洺的脖子,漂亮的眼睛綻放出別樣的光芒。
宮洺的心臟像是被絲綢劃過一般,蒼白的臉上綻出笑容:“真的。”
他最近總是笑得很溫柔,那種溫柔足以讓唐暖薇沉溺下去,也總讓她有一種錯覺,好像在她身邊的不是宮洺,而是那個在她心尖上的人——宮嶼。他們倆其實仔細看並不像,但是笑起來的時候嘴角的弧度是一樣的。宮嶼偏陰柔,宮洺偏英氣,偏偏有一種能夠讓她難以分辨的相似笑容。
算了,就這樣吧。她已經不能再做什麼了,如果能夠陪着他,也是一件挺快樂的事呢。何必一定要變成愛情呢?那種東西陷得太深,傷得就越狠,何不如像現在一樣,沒心沒肺地過呢?
這樣想着,唐暖薇同樣也揚起了笑臉。或許,愛情命中註定與她無緣。
宮洺輕輕揉着她的長髮,心中有前所未有的滿足。在有生之年,他不會想到,有一天唐暖薇也會這樣笑着看着他,讓他擁抱着。
他多麼想讓這一刻停止下來,哪怕下一秒他要下地獄,他都心甘情願。只是這樣幸福的時候並沒有延遲多久,左腹部傳來的劇烈疼痛,讓他原本就蒼白的臉變得猶如白紙一般,他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虛弱地毫無存在感的人,他的笑已經僵硬在嘴角,卻還是盡力保持着弧度。
唐暖薇察覺到不對勁,笑容垮下來:“宮洺?”
前一秒還笑得如此溫暖的人,猛然之間就推開了唐暖薇,跌跌撞撞地跑進了洗手間。唐暖薇連忙追上去,卻在跨進洗手間的那一刻猛然剎住了腳步。
豔麗的血飛濺到洗手檯雪白的瓷磚上,如此的妖冶,彷彿黑暗中綻放的玫瑰,帶着嗜血的瑰麗。嘔吐聲還在不停地撞擊着她的耳鼓膜,唐暖薇像是被試了定身法一樣,動彈不得。等她回過神的時候,才踉蹌着跑到外面的房間,瘋了一般地給他找藥。
眼淚無意識地掉下來,她來不及擦。她只知道,宮洺他不能死,絕對不能死。她現在剩下的只有他了,如果他再離開,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接下來的生活。C城一定回不去了,連自己的
名字都不能用,讓她變成另外一個人生活,這像話麼?!
“宮洺,藥!快,吃下去!吃下去就會好的,你一定會好的!”唐暖薇看着他把藥吞下去,像是一個失去保護的孩子,緊緊地抱住宮洺,聲音中帶着顯而易見的恐懼。“宮洺,你不能死,我不允許你死,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你明白嗎?!”
宮洺的身子虛弱,被唐暖薇緊緊地勒住,差點喘不上氣,但是他還是用盡全力地抱住她,安慰道:“好,我不會死,只要你不發話,我一定會陪着你。薇薇,我一定會在你身邊的,永遠保護你。”
女王唐暖薇,她不堅強,她很脆弱。她的堅強,是一層面具,只要輕輕一碰,就能碎裂。她是大自然的變色龍,驕傲是她的保護色,自尊是她的刺,一旦拔去,她一定會必死無疑。而此時此刻,她把軟弱的一面完完全全給了宮洺,她太害怕了,以致於連小小的風吹草動就能讓她全身緊張。
唐暖薇抓着宮洺不肯撒手,兩個人就這樣相互擁抱着,彷彿天地之間,彼此纔是最溫暖的懷抱。太陽逐漸西沉,落日的餘暉灑滿每一個角落。這一晚,夜幕中沒有星星,暗得可怕。當地人說,明天的天氣一定不會好,他們說,明天也許是一個不祥的日子。
宮嶼當聽見手下傳來的消息,說沈習準備動身去香格里拉時,他便知道,宮洺和唐暖薇的行蹤暴露了。他連忙連夜訂好機票,以防沈習對宮洺不利。
這一天,香格里拉外面的天空很暗,烏雲層層地壓過來,一點光亮都透不出。山的另一邊,似乎有雷聲反轉過來,轟隆轟隆的,聲音大得讓唐暖薇感覺自己腳下的大地都在震動。
心中像是有一堵石牆,層層密密地隔在心房之間,她有些悶得喘不過氣,不安像是浪濤一般衝過啦,總感覺,今天會有事情發生。唐暖薇轉過身,剛好看見宮洺將一黑色的物體藏進西裝。
她愣住,“宮洺,你拿槍做什麼??”而且,他哪來的槍?這段時間,他和她都在一起,根本沒有時間去弄這個。
宮洺頓了一下,見她已經看見了,便也只能解釋:“薇薇,我們現在的身份特殊,要是不帶着槍防身,會很危險的。”
這把槍是他揹着唐暖薇,用她的手機給凌桃夭打電話,才讓單修哲弄過來的。
“可是,我們明天要去法國,這把槍根本過不了安檢啊。”
宮洺忍住笑,臉上的表情比起外面的天要溫暖百倍:“傻啊你,去了法國,我就不用帶槍了。”
唐暖薇這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多麼愚蠢的問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身,不讓宮洺看見自己的臉紅。有些時候,人犯傻就在那一瞬間。
“今天去看雪山對麼?”宮洺一邊收拾着明天出發用的東西,一邊問道。
“恩恩。”唐暖薇也不敢轉頭,雞啄米一樣的答應着。剛纔的問題真是傻透了!身爲X大法律系的第一大才女,她的腦子居然忘了轉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