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躺在楠木雕花的大牀上,悠悠地醒過來,只覺得頭暈暈沉沉的,一轉頭卻是看見坐在牀邊的水明珠,眼睛透着歡喜,連連伸手去摸水明珠的小手,並問道:“明珠,你過來了?”
水明珠欣喜地看着醒過來的蕭氏,連連點頭,附身靠近蕭氏,半靠着牀沿坐着,有些擔憂地問道:“母親,你好些了沒有?”
一旁侍候的冬梅看着蕭氏準備起身,連忙拿了一個金絲鑲邊的撒花大枕放在蕭氏背後,讓蕭氏枕着,並說道:“太太,太醫說了你要好好靜養。”
蕭氏聽到冬梅這話,面色一沉,眸子一轉,帶着幾分思量,想起了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好像是水玲瓏知道了那件事。蕭氏張望了一眼屋子,半闔着眼睛,問道:“明軒是不是跟着陳太傅進學去了?”
冬梅點了點頭,說道:“陳太傅已經答應收少爺爲徒,指點少爺功課學業。”
蕭氏聽到冬梅這麼一說,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說道:“明軒自然會有出息的。”
“那玲瓏——呢?”蕭氏面色平靜,只是聲音中卻是帶了一絲顫鬥,不禁問道。
冬梅一聽蕭氏問起水玲瓏,立馬笑着解釋道:“大小姐剛纔還過來看太太醒來沒有。”說着,冬梅就轉頭對站在一旁的夏末交代,把蕭氏醒來的事去告訴水玲瓏。
蕭氏聽着冬梅的話,臉上神情不變,略有些蒼白,卻是帶着笑顏,緊握着水明珠的小手,望着水明珠問道:“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可是你郡王表哥派人去水府接的你?”
“在水府可有沒有受什麼委屈?”
“放心,母親以後不會離開你了!”
聽着蕭氏的話,水明珠眼眶泛紅,只覺得心裡好難受,只想把她從進水府就受的那些委屈全部告訴母親,但是想着蕭氏現在還躺在牀上,也不想拿這些事讓蕭氏擔心,只說道:“還好,母親不用擔心!太醫說了,母親要好好靜養。”
看着水明珠的泛紅的眼眶,有些哽咽的話語,蕭氏怎麼會不知道水明珠這話只是在寬慰她,心裡半是感動,半是酸澀,只覺得她的女兒也只有水明珠一人。
“放心,你外祖父就要回京了,現在我們都不用怕了!”蕭氏拍了拍水明珠的小手,柔聲說道。
水明珠聽到蕭氏這麼說,臉上也不見了開始的傷心,帶着笑容,剛準備說什麼,卻是想到一件事,不禁有些擔心,低着頭,忐忑不安地問道:“母親,我和明軒——已經,已經記在——”
蕭氏聽水明珠突然提起記名這件事,心裡一滯,胸口一口氣悶悶的出不來,十分難受,但是看着不安的水明珠,蕭氏卻是要安慰水明珠,只輕聲說道:“放心,這件事會解決的!”
會解決?其實蕭氏心裡也沒有底,尤其是在她知道如今的蕭家只剩下她父親和她侄子兩人,她更加不確定了。
就算是聖上爲蕭家的案子平反,但是蕭家只怕也回不到當初的國公府。
好在現在她還有李琛這個外甥,只希望承郡王能一直榮獲聖寵,這樣李琛纔有可能爲她們母女說話。
只是蕭氏卻不知道,廢太子一案雖然已經平反,連着其他受牽連的世家的案子也一一平反,如今的皇長孫已經出現在衆人面前,位於內城的郡王府卻是鮮少有人登門造訪。
現在的承郡王只不過是空有聖上的器重和寵愛,除此之外,根本就沒有被其他皇子放在眼裡。
在其他王爺眼中,他們這些做皇叔的還在,怎麼也不會輪到李琛這個皇孫繼位。
水明珠並不知道蕭家的事,在她心裡只是想着現在她有郡王表哥,要知道郡王可是當今聖上的長孫,而且她的外祖父也要回京了,以後她再也不用擔心那些人嘲笑她了。
“母親,外祖父他們什麼時候會到京城啊?”
蕭氏摸了摸水明珠的頭,略一沉思,想了想當初蕭家的流放之地離建安有多遠,心情有些沉重,低聲道:“說不準,也許年前就能進京,也許明年開春才能到。”
蕭氏這麼說,是因爲她知道她父親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又經歷了流放這番折磨,只怕身子骨早就不如從前,不管要多久,只希望他們能平安回到京城。
這樣期盼着,蕭氏的目光也不禁望向門外,看着遠方。
只是蕭氏的臉色很快就變了,因爲水玲瓏走了進來。
水玲瓏穿着一身錦衣長絨紅色百花羣,外面罩着一件淺紅的褶子,剛一進門就看見蕭氏沉下去的眼神,心裡有些無奈,腳步不停,朝着蕭氏走了過去,問道:“母親,好些了嗎?”
聽着水玲瓏似乎真心的問話,蕭氏只覺得渾身不自在,避開水玲瓏的目光,也不應話,沉默了片刻,纔對水明珠等人說道:“你們下出去,我和玲瓏有些要單獨談談。”
水明珠心裡雖然疑惑,不明白蕭氏爲什麼要和水玲瓏單獨談話,但也沒有多問,帶着其她服侍的丫鬟出去了。
冬梅心裡犯疑,之前蕭氏暈倒就是因爲和水玲瓏單獨談話,這一次又究竟是因爲什麼?冬梅心裡雖然疑惑,但是卻十分順從地聽命,出了屋子。
水玲瓏也沒有站着,自己就着牀邊的楠木圓凳坐下,平靜地望着蕭氏,等着蕭氏的後話。
“不管你知不知道那件事,你始終都是我和水如玉的女兒,是明珠和明軒的大姐。”蕭氏轉過頭並沒有看着水玲瓏,她也不確定水玲瓏究竟知不知道那件事,但是不管怎麼樣,那件事絕對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水玲瓏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你放心!”
聽着水玲瓏平靜,並且稍顯冷淡的回話,蕭氏心頭一滯,心裡十分別扭,她自然記得最初她當着水玲瓏的面想要掐死水玲瓏。
就這樣輕巧地幾句話,似乎昨天的事都過去了。
但就算現在她們都不提那件事,把這件事就這麼雲淡風輕地揭過,她們彼此心裡也都很清楚,她們再也回不到當初在四合衚衕的那座別院的時光。
那個時候,她們還算母女,但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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