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憶童從昏迷中醒來時發現自己手腳被縛,正躺在一個綠帆布搭建的工棚裡,虎丫被綁在離她不遠的角落,還沒甦醒。工棚很是簡陋,沒有門,可以直接望到外面。
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城市燈光沖淡了小半邊天的夜色,夜空極爲乾淨,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從四周的環境不難判斷,這個工棚應該是某處拆遷工地搭建的,只是早已不見了工人的蹤影。
王憶童剛掙扎着坐起來,就見牛精二百四端着一盆水從外面躬身鑽了進來。他斜了王憶童一眼,沒有理會,而是徑直走到虎丫身前,直接把一盆冷水潑到了她頭上。
在冷水的刺激下,虎丫很是痛苦的深提一口氣醒了過來,咳的相當厲害,看起來是嗆了不少水進去。她使勁兒甩了甩溼噠噠的頭髮,怒視二百四。
“看什麼!都到這個地步了還跟我死扛,說,罐子被你藏到哪去了?說出來,給你個痛快的,不然的話,活吃了你。”
說着,二百四拉過身旁的竹椅子往上一坐,小小竹椅頓時發出吃力的吱呀聲,感覺隨時會碎掉。
“吃我?好啊,吃了我你們再也別想找到‘資源’,到時候看誰來吃你們!”
虎丫確實很對得起自己的種族,雖然內心很怕,但絕不願失了氣勢。二百四也不急惱,偏過頭對着工棚外招呼了一聲,很快一個豬精手下便操着一根燒得通紅的木柴鑽了進來,豬精沒有理會虎丫,而是直徑走向王憶童,隨即在虎丫驚懼的目光中將火炭杵到了王憶童的小腿上。
一聲慘叫劃破工地的夜空,王憶童怎麼也沒想到抗戰電影中才有的酷刑居然被一隻豬精用到了自己身上,她白皙的小腿瞬間被烙出了一塊乒乓球大小的焦糊燙傷。
“住手!你們混蛋!東西是我藏的,你們折騰她幹嘛!她能知道什麼!”
看到王憶童被連累至此,虎丫總算淡定不下去了,她本是想找天人道方式爲自己解圍,沒想到解圍不成反讓他人枉受無妄之災,只怪自己時運不行,找不到強援。
二百四要的就是這個反應,對待虎丫這種人,誅心是最有效的辦法。
“虎丫,你大可跟我們耗下去,反正荒郊野地的,這女人嚎成什麼樣都沒人聽得到,我不介意把她活活烙成一隻‘金錢豹’,火炭有的是,再來。”
一不做二不休,說完這句,二百四直接示意手下繼續燙,持火炭的豬精嘍嘍得令後那叫一個興奮,以往都是人類烤乳豬,今天可讓他逮到機會報復了,只見他一手摁住王憶童上半身,另一手將火炭狠狠戳在她小腿處,又是一塊黢黑的傷疤。
一股燒焦的味道瀰漫在空間狹小的工棚裡,不過這次,王憶童一聲沒吭,縱是牙齦咬出了血,她也只是憤怒的死死瞪着坐在一旁的二百四。
“停手!我......我告訴你們東西在哪。”
虎丫終於扛不住了,她不怕受罪,但她見不得別人因爲自己而受罪。
“虎丫!你不能!那可是幾百條人命,我被燙幾下又算得了什麼!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了!你不許說!”
一見虎丫要服軟,王憶童掙扎着起身呵斥道。
“哈哈!有種,有意思,我還真小瞧了你,來啊,給我把火炭塞進她嘴裡!”
“好嘞!”
見到區區人類居然在他牛精大爺面前如此硬氣,二百四怒極反笑,吩咐一聲這就要給王憶童來個厲害的。虎丫一聽急了,通紅的火炭真塞進王憶童那張櫻桃口中,絕對生不如死。
“站住!你幹嘛的!讓你站下聽見沒有!”
“......”......
正當慘劇即將上演時,二百四等人忽然聽到工棚外傳來一陣嘈雜,似是有人想要靠近。此處是城鄉結合部的一片拆遷工地,附近不是農田就是荒地,根本沒啥人家,午夜十分忽然有人到這兒來,想來確是奇怪。
二百四帶着持火炭的豬精手下鑽出工棚,正看到獵狗精跟其餘三四個豬精堵在一個陌生男人身前。那男人身形瘦高,一臉憊懶的倦容,好像忙了一天的樣子。
“幹什麼的?大半夜到工地想幹嘛?”
二百四支開左右手下,大大咧咧走到男人面前,昂着臉問。
男人並沒有看他,而是將視線投向其身後的工棚處,像是在尋找什麼。此時,工棚棚裡已經沒有人看守了,虎丫縛手縛腳的掙扎起身,三兩下跳到王憶童身旁把她拱起來而後兩人互相解開了綁在對方身上的繩子。
她們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只得悄悄躲在棚中朝外張望。就見一二十米開外的地方,二百四帶着幾個手下正圍住一個瘦高男人說着什麼,由於中了二百四的盲術,她們很難看清來人的相貌。
也不知雙方說了什麼,就聽到二百四忽然大喊了一聲:
“天人道方士!動手!給我弄死他!”
一瞬間,方圓百米內妖氣瀰漫,幾個精怪拉開架勢,將那瘦高男人牢牢圍在中間。以速度見長的獵狗精率先發難,只見他貼地而行,幾乎快成了一道閃電,手持骨柄匕首直直向着瘦高男子胸膛刺去。
說時遲那時快,男子絲毫不見慌張,只瞧他兩手在電光火石間掐出數道印決,而後馬步微躬口中低喝:
“金剛彌勒術!”
旋即深提一口氣,霎時間其周身勁氣縈繞,虯結的肌肉線條似滿月雕弓蓄勢待發。獵狗精轉瞬及至,挺刀襲來,雪亮短刃毫不費力的刺入了男人胸口,可是,正當圍觀精怪以爲萬事大吉時,中刀男子卻慢慢化爲虛影。
“不好!是殘影!”
發現情況不對,獵狗精向後躍出數米,警覺四周。對方速度居然快到這個地步,留下的殘影宛如真人。正當獵狗精心驚不已時,身後警兆傳來,他回頭望去,但見瘦高男子已閃到跟前一記凌厲手刀對着其的面門狠狠劈下,他避無可避,硬吃了一擊,衆人聽得“咔嚓”一聲脆響,獵狗精面骨崩裂,當場斃命。
二百四見狀大駭,知道這是碰到了硬茬子,他大吼一聲,撲向瘦高男子,那男子擊殺獵狗精後絲毫沒有猶豫,轉身同樣直奔他而來,兩人四手狠狠撼在一處。
二百四是水牛精所化,自認力大無窮,可當他真正與面前這個瘦高男子較勁兒時才發現,自己不僅沒有絲毫優勢,反而隱隱處於下風,對方雙手猶如一對鐵鉗,將他的兩手死死制住。二百四覺得對方若是再一發力很可能捏碎自己的手骨。
自恃怪力無敵的水牛精徹底怒了,他怒喝一聲,原地化形,瞬間化身爲一頭體長愈三米的碩大水牛。化形完畢,水牛精“哞”得一聲直接以巨大牛角掃向瘦高男子。
對方見他變身,短暫愣了一下神兒,瞅準這個機會,二百四大角一甩,把男人挑飛了出去,瘦高男人在空中畫出一條拋物線,而後重重跌落在工棚門口,躲在棚裡觀望的兒女一直替他捏着一把汗,這會兒趕忙上前扶他,沒想到男子剛一落地就“噌”得一聲躥了起來,滿臉怒氣的飛奔着殺了回去。
一人一牛再次戰到一處,這回瘦高男人沒有走神,見對面牛精直直向他衝撞過來,男子掄起拳頭正面硬撼,沙鉢大的拳頭狠狠砸在牛頭上,二百四覺得自己如同頂在了山石之上,巨力傳來讓他瞬間眼冒金星,對方拳勢之猛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料。
此刻的二百四頭暈腦脹四蹄發飄,幾乎站立不住,瘦高男子乘勝追擊,探身一把摁住牛頭,對着二百四的天靈蓋兒掄起右拳又是一記重捶!
“嗵”得一聲悶響,碩大的牛頭被瘦高男子一拳夯入地下,怪力幾乎將半個牛身子都帶入土中。最後一擊剛剛收勢,瘦高男子似是憋了很久的一口氣終於呼了出來,在大口喘息中,他的身形迅速恢復正常大小,身上誇張的肌肉線條也飛速消退。
水牛精被打的不知死活,半截身子紮緊土裡,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他施加在王憶童和虎丫身上的盲術也隨之解除。視線恢復清亮後,王憶童急切的跑到瘦高男子面前,希望看清來人的相貌。
“海二春!真的是你,你......你還知道來啊!”
看到來人是海二春後,王憶童帶着哭腔,瞬間變換了三四個表情,驚喜,委屈,憤怒,安心......來了就好,他來了就好了。
虎丫怔怔的站在一旁看着這個略顯消瘦的男人,心中久久無法平靜,牛精和獵狗精都是化形成人近百年的老妖,即便在四道城中,他們的道行也不是可以隨便忽視的,可在這個叫海二春的天人道方士面前,那倆老怪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二春,那些是豬妖,別讓他們跑了!”
豬妖們眼睜睜看着兩個大佬被這風水師以蠻力廢掉,頓時沒了戰意,趁着他跟兩個女孩說話的功夫開始四下奔逃。王憶童被其中一隻豬妖拿木炭烙了好幾下,豈能讓他這麼就跑了,見狀馬上大喊起來。
海二春回頭看了一眼,也沒去追,只是擼下手腕上的榆木手釧握在掌中唸唸有詞,而後他將手釧使勁兒扔向豬妖們逃跑的方向,隨即手成陰陽劍指,隔空一點念道:
“乙木葬天,木俑食人,起!”
榆木手釧落地後暮然化成九隻人形木俑,鎖定目標後,九隻木俑朝着豬妖們逃跑的方向急速追去,前後不過三五分鐘,木俑們從各個方向返回,五隻形態如常,四隻則比之前大了一圈,仔細一聽,木俑內部似有豬叫聲傳來。
“沉!”
海二春揮動劍指一聲低喝,四隻吞食了豬妖的木俑緩緩沉入地下,便再無任何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