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說起來就多了,東邊的日本,韓國,南邊兒的印支半島幾個國家,往西的話,印度,伊朗,土耳其......歐洲的話法德西意大利,林林總總去了三十來個國家吧。”
李靜怡掰着手指頭變數邊想。
“基本都是北半球的國家,季節特徵跟咱都差不多,南半球國家去過沒?感覺他們那裡很有意思,七八月份兒大雪紛飛,咱過年的時候他們熱的四脖子汗流,對我這種沒出過國的人來說真是難以想象。”
海二春一副好奇寶寶般問東問西,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他這番作態是李靜怡沒想到的,記得事情剛發生那會兒,李振亞從賢燭寺請來淨涅禪師爲她驅邪,老和尚一本正經,說話深奧晦澀,三句不離命理,張口就是運數,奇門五行易經八卦神魔佛道似是樣樣精通,各種風水理論信手拈來。
在李靜怡眼中,風水大師貌似就得是淨涅老僧那般架勢,別管最後有沒有效果,起碼場面做到位了,讓人覺得像那麼回事,可這個叫海二春的男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來了大半天,抽着煙嬉皮笑臉的侃大山,沒有一點兒談正事兒的意思。可李振亞偏偏選了他,自己的父親李靜怡還是瞭解的,有他親自把關,這個姓海的人沒點兒真本事,絕對混不到自己面前來,如此,反倒更讓李靜怡心中不解了。
“南邊兒,呵呵,也去過,不過不多,四五個吧,澳大利亞,智力,阿根廷,烏拉圭,還有......沒了,就這幾個。”
聽語氣似乎還沒說完,可話到此處李靜怡猶豫了一下直接結束了。
“已經很了不起了,說出來不怕你笑話,你到過的國家比我去過的城市都多,真是貨比貨扔,人比人得死啊。”
海二春訕笑着開了句玩笑,李靜怡輕輕擺手道:
“話可不能這麼說,各人有各人的路,我的天堂可能是你的地獄也說不準,大家都覺得隔鍋飯最香,一輩子都在羨慕別人而忽略了自己身邊的景色,多可惜啊。”
“是是,靜怡小姐說的很在理,尤其是第二句,海某是吃陰陽飯的,我的工作就是面對各種奇聞怪事,處理各色詭人詭物,客戶的笑臉就是我的天堂,比起小姐五光十色的工作環境,我身邊的人和物就不只是醜惡那麼簡單了,若是落在靜怡小姐眼中,難說不被你看做地獄。”
對於海二春的說法,李靜怡只是報以理解的微笑,事實就是如此,她實在想不到如何美化一個陰陽先生的工作環境。
“行了,今天就到這兒吧,謝謝你的寶貴時間,李靜怡小姐,如果需要的話,我可能還會再來叨擾的。不過請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快解決這件事,你不會有危險的。”
對於海二春如此簡單就結束了談話,李靜怡的表情顯得非常驚訝,在她看來,這次見面還什麼都沒做呢,可此時海二春已經一邊說着“留步”一邊走到了門口。
站在窗邊看見海二春真的上車離開了,李靜怡皺起眉頭,女人的直覺告訴她,比起淨涅和尚,這個姓海的風水師套路明顯要深得多,那副散漫的笑容下隱藏着讓人難以琢磨的深沉心機,大老遠跑來難道就是爲了聊幾句閒天兒?顯然不可能。
......
“喂,說吧。”
返程途中,海二春摸出手機,撥通了趙左的電話,剛剛在李靜怡房中,趙左給他發了條微信,只有一句話:出國行程有疑問。
“是這樣的大哥,李靜怡跟驢友總共出國採風十九次共計四十一個國家,今年上半年六次,他們每到一個地方就會習慣性的上傳一些隨手街拍,四十一個國家無一例外,李振亞給我們提供了這些驢友保留的各種交通票據,四十一個國家,一個不少......”
趙左一口氣說了一堆,但都不是重點,他換了口氣兒,下意識壓低了聲音繼續道:
“......但問題是,我們讓六子幫忙調查了一下,李靜怡等人實際上是去了四十二個國家,就在四個月前,李靜怡和兩個驢友跑到印尼轉了兩天三夜,行蹤很是神秘,他們搭乘第三天晚上飛機回國,在此之後,怪事就開始了,值得注意的是,他們的這次旅行沒有任何攝影作品,連手機街拍都省了,至於機票,車票,各種單據一份也沒保留,如果不是六子黑進他們其中一個人的網銀賬戶,查到相關消費記錄的話,這趟行程根本就沒人注意到。”
一聽印尼這個國家,海二春有些意外,雖然方向都在南亞,但他的重點懷疑地區是泰國,而不是***國家印度尼西亞。
這就有意思了,李振亞肯定是想解決問題的,所以他提供的資料一定會盡量詳實而全面,漏掉了這麼大一個線索,只能說明有人在刻意隱瞞,可最讓海二春想不明白的是,作爲身陷囹圄的當事人,李靜怡有什麼理由遮遮掩掩做這種誤人誤己的糊塗事?
......
當晚,海二春把私人偵探六子叫到了住處,他需要當面詢問細節,把手頭這些看似無關的七零八碎拼湊成塊。
趙左他們的調查結果顯示,但凡有關印尼的行程在李振亞提供的資料裡沒有隻言片語,可也無法排除這些疏漏是不是由於工作失誤造成的,這個時候,海二春跟李靜怡面談的價值就體現出來了,一個如此熱愛自己事業的人,怎麼可能如此有選擇性的忘掉一個曾經到過的國家呢?四十二個國家,記住了四十一個,不多不少,唯獨想不起印尼,這是說不通的。
調查結果和李靜怡的態度同時印證了一件事,印尼之旅確有其事,且大有文章,李靜怡有事瞞着所有人,包括她父親。
“能找到跟她一起去印尼的那兩個人嗎?”
小六子的私人偵探生意越做越上道,以他現在的能力,若是連他都找不到的話,海二春也就不必瞎費勁兒了。
“一男一女倆人,男的叫杜明舒上個月出車禍死了,女的叫嶽修,目前下落不明,我的人正在找她,估計這幾天會有結果。”
六子還是保持着他一貫的陰鬱高冷的風格,沒有廢話,惜字如金。
“好,越快越好,那個女的能告訴我們不少事情,李靜怡那邊兒近期我就不去了,她既然選擇隱瞞,肯定是不會配合的,哎,問題女生啊......哦對了,那個叫杜明舒的,哪人?”
二春跟六子談話的時候,趙左跟二百四兩個人正頭碰頭的湊在電腦前一幀一幀反覆觀看資料裡的視頻錄像,他倆可是鮮有這麼玩兒命的時候,有錢何止能使鬼推磨,妖也吃這套。
“祖籍湖南湘潭,世代務農,不過父輩這一代做生意發了,全家遷到江雲定居,目前骨灰葬在遠郊一個公墓,想去的話我來帶路。”
不愧是專業私偵,海二春只問了倆字,六子不僅查了人家祖宗八代,連死了埋在哪都搞得清清楚楚,跟這種人合作,省心又舒坦。
“明天陪我去一趟,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說上話。”
最後這句在常人聽來定然背後冒涼氣,從海二春口中說出來卻感覺跟串門兒一樣自然,聞言,六子點了點頭,嘴角卻不自覺的抽了一下,跟風水師做朋友,啥怪事怪話都得慢慢習慣才行啊。
......
翌日,六子開車,帶着海二春直奔遠郊公墓。
“交通事故調查結果正常嗎?”
坐在車上,海二春一面翻看杜明舒的個人資料,一面隨口問道。
“正常,正宗的意外事故,半掛車剎車失靈,闖紅燈把他撞死了,交警那邊對車輛進行了檢查,肇事車的剎車片確實壞了。”
一說要去公墓,老天爺特別應景,大早上飄起了濛濛細雨,海二春最是不喜歡這種黏糊糊的霧雨,雖然不大,卻見縫插針的往領子袖口裡鑽,很不舒服。
“倒黴天氣,不出門不下雨。”
海二春隨意抱怨了一句。
“巧了,杜明舒出事那天也是這天氣,霧雨,幾乎一模一樣。”
說話間,六子打開雨刷清了清擋風玻璃的視野。
“哦,那說不定真能見着他......”
海二春臉貼在車窗上往外看,像是在自言自語。
“......車禍地點在哪?”
“離這兒還真不太遠,城北,下入城高速不到一公里。”
“六子,咱不去公墓了,去車禍地點吧。”
海二春搖下車窗,把手伸了出去,水霧打在手上,傳來陣陣冰涼的脹痛感。
“好。”
六子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問,找了個合適的位置調轉車頭,毫不遲疑的朝事故地點開去。
......
感覺快到地方了,六子降下車速,眯着眼仔細辨認道路特徵,過了一個帶轉盤的大路口後,他把車停了下來,前方四五十米的地方有一個紅綠燈,那裡就是杜明舒的喪命現場。
“你在這兒等我,很快回來。”
海二春下了車,交代一句後徑直走向事故地點,一陣夾雜着霧雨的小風吹過,他打了個冷戰,捏緊了大衣的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