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恩威並施,海二春暫時收服了宋魯一,將其納入自己的槐木手釧之後,網吧這邊也就沒啥要操心的事兒了。
忙活了一晚上,飯都還沒吃,走出網吧大門兒,海二春這就準備就近尋個館子吃頓熱乎的兒,正要過馬路時忽然從旁邊靠過來幾個人,爲首的那個穿了件迷彩羽絨服,腦袋上扎着小辮兒,感覺應該是個不羈放縱愛自由的主兒。
“找我有事兒?”
圍上來的這幾個人都很臉生,海二春有些納悶的問了一句,小辮兒左右看了一眼,湊近些陰測測的問:
“你就是海二春?”
“昂,我是,有什麼問題嗎?”
對方態度很拽,二春看着膈應,皺眉斜眼極爲不耐的反問了一句。
“你是不是接了這家網吧老闆委託的單子?”
小辮兒比二春矮了將近一頭,雖然昂着臉問話,卻不耽誤他端着一副居高臨下的腔調。
“接了,怎麼了?你們什麼人?也沒說自我介紹一下,上來直接審犯人一樣,是不是有點兒不太禮貌。”
大致瞜了一下身邊的這幾個人,從衣着上看,還算體面,應該不是一般的小混混,雖然心生反感,但在沒弄清對方目的前,海二春還保持着剋制。
“哦,也沒啥大事,就是想跟海兄弟說兩句話,不會佔用你太長久.....”
許是感覺氣氛有些僵硬,先前站在外圍的一個穿皮夾克的男人忽然開口了,他一邊說着一邊用胳膊輕輕將那個小辮兒擋到一旁。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蔡,說起來咱們應該算是同行,明人不說暗話,海兄弟接的這樁買賣,是我們地界兒上的,說明白點兒就是,你嗆行了。”
姓蔡的這麼一說,海二春纔算回過味兒來,自己這是碰上地頭蛇了,看着對方一個個苦大仇深的表情,二春揚了揚眉毛,裝傻道:
“怎麼......算命的跟丐幫一樣,還有地盤兒的說法?”
“廢話,你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告訴你,這家網吧的老闆原本找的是我們!來之前也不打聽打聽,誰不知道這一片兒是我們秦六爺關照的!跑江湖的出門不帶眼,這碗飯你小子怕是吃不長!”
穿迷彩羽絨服的那個小辮子早就不耐煩了,海二春一句話剛說完,他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指着二春的鼻子教訓起來。
“誒,毛子,說話別這麼衝,事情講清楚就行了,不知者不怪,好歹也要給人個悔錯的機會,咋咋呼呼像什麼樣子。”
姓蔡的男人適時開口打了個圓場,旋即和顏悅色的朝海二春一伸手道:
“下不爲例。”
二春以爲對方要跟自己握手言和,可低頭一看才注意到,這隻伸過來的手居然是掌心向上,其用意不言而喻了。
想來這姓蔡的和小辮子倆人一個白臉兒一個紅臉兒唱的還挺默契,海二春兩手抄兜,歪着頭看着對方,明明白白用行動告訴他們,票子,面子,老子都不給。
“嘿!瞧見了嗎蔡哥,人家不吃你這一套,我早就跟你說過,對人不要那麼和氣,太客氣了沒人怕你,現在的人都賤,不吃點兒虧不知道低頭,你靠後,我來教他點兒規矩!”
見到姓海的傢伙如此不明事理,小辮子怒極反笑,只見他罵罵咧咧屏退左右,昂首挺胸的貼站在海二春面前,一雙三角小眼兒閃着賊光。
“我不管你們是誰,也沒興趣打聽什麼狗屁秦幾爺,瞧見斑馬線對面的紅綠燈了嗎?待會兒一變綠你們麻利兒的過馬路,該上哪上哪,繼續跟我這兒耍無賴的話,再想走就沒這麼便宜了。”
網吧門口這條路比較偏,白天行人就不算多,到了晚上更是沒多少人經過,對方也是看中了這點纔敢如此名目張膽的堵人,海二春這通兒威脅話在小辮等人聽來完全是虛張聲勢,壓根沒人當回事兒,聞言全都不屑的笑起來。
小辮子脾氣大性子急,臉上笑容未散,卻是反手從袖中甩出一支匕首,利刃出袖並非刺向海二春,而是直奔其投在地上的影子而去,尖銳的刀鋒“鏘”得一聲刺入磚縫,刀柄還在微微顫動。
說實話,對方的這招兒還真讓海二春稍稍吃了一驚,本以爲這些人該是不入流的混子,沒成想一出手還有兩下子,那匕首其貌不揚,看上去很是破舊,連刀把兒都殘缺不全,可就是這麼一把匕首,釘在海二春的影子上之後,竟然令他有種行動受限的禁錮感。
“哈哈哈,小子,是不是覺得身體不聽使喚了呀?剛纔那麼拽,你倒是動一個,你能動算我輸!讓你裝孫子!”
本以爲姓海的可能有點兒本事,興許會反抗幾下,沒想到一招就別毛子制住了,姓蔡的男子瞟了海二春一眼,極爲不屑的搖了搖頭道:
“你看看,這是何苦呢?敬酒不吃吃罰酒,到頭來吃虧還是自己,知道錯了嗎?知道了就眨眨眼,人動不了眼皮還是能動的。”
他一邊說着,一邊走上前去,跟小辮子並排站在一處,完全是一副勝利者的高人姿態。剛站定沒多久,姓蔡的就發現不對頭,身旁的小辮子剛剛還得意洋洋,囂張無比,不知道什麼時候竟已是淚流滿面,整個人都在止不住的打擺子。
“喂!哎!你怎麼了?抽什麼風?”
姓蔡的朝小辮的肩膀使勁兒戳了一下,對方根本無動於衷,一雙三角小眼兒噙滿驚懼的淚水,視線死死盯着斜上方,不知道看見了什麼。
“嘔......嘔!”
沒等姓蔡做出反應,小辮子忽然佝僂着身子跪在地上吐了起來,本已煞白的臉龐頓時憋得青筋突暴,色如豬肝。只是這樣還沒結束,吐了幾大口之後,小辮子顫聲大哭起來,同時艱難的朝自己甩出的匕首爬去。
“毛子!誒毛子,你怎麼了!你TM說話呀!”
情勢詭異,姓蔡的不敢冒然對海二春出手,只得手足無措的圍着小辮子轉圈,旁邊幾人被這場面嚇壞了,根本不敢靠過來。
匕首就插在一兩米外,小辮子嘚嘚瑟瑟挪到近前,吃力的將其拔了出來,而後翻身仰躺在地上帶着哭腔大聲喘息,嘔吐物和淚水抹的滿臉都是,整個人狼狽之極。
“看不出來,這匕首居然是個法器,還挺犀利的,差點兒就着了道兒,不賴不賴,我的時間很值錢的,你們耽誤我這麼久,這把匕首我就沒收了。”
一直站着沒動的海二春忽然開口說話,同時撿起了小辮子丟在一旁的匕首法器,在手裡掂了掂,而後樂呵呵的往腰包裡一塞。
到這個時候,已經沒人再敢輕舉妄動了,小辮子的慘相就擺在那裡,面前這個姓海的連動都沒動就把人整成這樣,要是真把他惹急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情。
姓蔡的距離海二春最近,此時全身緊繃,視線一刻不離的盯在他身上,生怕對方也給自己來這麼一下,看着眼下的局面,姓蔡的心中暗暗叫苦,直後悔出門前沒卜上一卦。
“毛子,兄弟!你怎麼樣了,還能不能動?要不要打120?”
小辮子躺在地上抽泣不止,口中喃喃不知所云,只是眼淚跟決了堤的大壩一樣仍是狂涌不止,姓蔡的越看越心驚,不知道海二春到底用了什麼咒術才能把一條硬漢子生生折磨成這副姿態,人命關天,他也顧不上臉面了,當即衝着海二春躬身抱拳道:
“停手吧,海兄弟!還請兄弟停手,我們認栽,認栽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見對方乾脆認慫,海二春也沒有咄咄逼人,從始至終他一直都是兩手抄兜的姿勢,可就在姓蔡的服軟之後,小辮子瀕臨崩潰的情緒很快平復下來,光是這一手,就令在場幾人不寒而慄。
“早就讓你們走,不聽,非弄的這麼難看,有句話我要送還給你們,出來跑江湖的,要帶着眼,不然別說飯碗,連吃飯的傢伙都保不住。”
淡淡丟下一句,海二春擡腳走人,很快消失在馬路對面。直到他走遠,旁邊的幾個幫手纔敢湊過來。
“喂,毛哥,你剛纔怎麼了?看見啥了給你嚇成這樣啊?”
“是啊毛子,你剛纔到底中了啥怪招了?認識你這麼久,還沒見你哭過呢!”
哥幾個一邊將小辮子攙扶起身,一邊後怕的問。
“你們......你們都沒看見嗎?”
平復了大半天,小辮子哆哆嗦嗦問向旁邊幾人,大家都狐疑的搖頭,就連之前一直站在小辮子身邊的蔡姓男人都一頭霧水,他也啥都沒看着。
“一隻鬼,一隻......大鬼!就浮在姓海的頭頂,半間屋那麼大啊!渾身都是黑氣,胳膊......胳膊比電線杆子還粗兩三圈!”
從表情看得出來,光是回憶那大鬼的長相,就讓小辮子的神經不堪重負。
“就算是大鬼,你也不至於嚇到吐吧,怎麼說你也是吃陰陽飯的呀。”
姓蔡的依然不解,他相信小辮子的話,可大鬼再怎麼猙獰也不該把一向膽大的小辮子嚇成那樣。
“不是嚇得!那東西對我吸了一口氣,你們沒經歷過,你們體會不到那種感覺,被它吸了一口氣,我感覺全世界都崩塌了,就像在十八層地獄裡一樣,整個人生都沒意義了,剛纔那會兒我覺得活着就是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