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是舒服啊,想想這麼多年來,那該死的辦公室耗費了我們多少個像今天一樣美妙的上午的啊,人生如此美好,我們卻不得不爲了生計枯坐到老,真是不甘心啊!”
船上的四人,兩男兩女,說話的是個戴紅框眼鏡的微胖女孩兒,不難猜出,這幾個人應該是同事關係。
“你覺得是枯坐,人家劉美女恐怕不這麼想哦,是吧小劉兒,工作撩漢兩不誤,明明就是個人生大贏家嘛,是吧,哈哈。”
微胖女孩兒身邊的瘦高男人接過話頭,衝對一個扎着半丸子頭的漂亮女孩兒調笑道,那女孩兒毫不在意的笑了一下,轉頭賞起湖景來,坐在她旁邊的年輕人全程樂呵呵的看着她,寵溺的笑容寫滿幸福。
談笑間,這個叫小劉的漂亮女孩兒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忽然皺了一下眉頭,面前這汪清澈的湖水讓她有種前所未有的身心愉悅感,彷彿置身其中就能進入天堂,她將手探入水中,一股暖意瞬間席捲全身,湖水溫泉一般的溫度讓她舒服的渾身起雞皮疙瘩。
“來吧,下來吧,投入前海湖的懷抱,這裡絕對是你心目中最最理想的歸宿,跳進來,你不會失望的,來吧,你愛的和愛你的人都在這裡等着你,來,來......”
一聲聲殷切而急促的召喚在小劉耳畔迴響,聲聲入耳,字字錐心,讓人難以抵禦,無法拒絕,盯着夢幻般絢麗的湖水,她嚥了口唾沫,不自覺得微微欠起身子......
“喂!這位美女,水很涼的,別弄溼了衣袖感冒了就不好了,小心乘船哈。”
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如驚雷般在小劉耳際炸響,她猛地回過神來,擡頭看到一艘快艇停在她們的船邊,剛纔說話的男人正坐在艇邊看着她,而此時,自己的半條手臂已經浸入水中,厚厚的羽絨服衣袖溼了一大半,拔涼的湖水將她的胳膊冰得陣陣脹痛。
“小劉,你嚇死我們了,你瘋了嗎,這麼冷的水你把手伸進去幹什麼,叫你都跟沒聽見一樣。”
戴紅框眼鏡的微胖女孩兒一臉緊張的表情,小劉剛纔的行爲完全像是中了什麼魔障一樣,看架勢眼瞅着就要往水裡鑽,可把同船的另外三個人嚇壞了,還好趕過來一艘快艇把小劉驚醒了不然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我,我剛剛怎麼了?你們是說,剛纔我要跳水?”
小劉一臉驚詫,完全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她看了看同事,又看向快艇上的三個人。
“時間不早了,租船鋪子一會兒要下班兒休息了,你們也抓緊時間靠岸吧,注意安全,別再玩水了喲。”
快艇上的人沒多說什麼,友情提示了一下便向着遠處開去。經歷驚魂一刻,船上四人也沒了興致,忙不迭的朝岸邊趕。
“我送你回家吧,先回去休息休息,下午一起去看個電影,正好有新片子上映,晚上我請你吃飯,壓壓驚。”
同船時坐在小劉身邊的年輕人叫吳斌,是她交往了兩個月的男朋友,兩個人進展不慢,已經有互見家長的打算了。
“阿斌,我忽然覺得不是很舒服,想回去休息一下,看電影吃飯的事兒再說吧。”
小劉的狀態可以理解,畢竟誰平白無故中了魔障都不好受,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吳斌也沒勉強,直接把小劉送回了家,詢問一番,確定對方沒有別的異樣後便離開了。
“喂,你在哪兒?忙,又在忙,你就沒清閒的時候,人家今天差點兒淹死,你都不知道關心一下,哪?湖裡唄,前海湖,跟幾個同事去划船來着,你晚上能來嗎?這還差不多,那我等你。”
吳斌前腳剛走不到五分鐘,躺在牀上百無聊賴的小劉就摸出手機不知道給誰打了個電話,聽電話內容,兩個人的關係不簡單。
......
第二天一早,海二春收拾個人衛生時趙左哈欠連天的從外面回來了,一進門就開口:
“還真被你說着了,那女孩兒確實有事兒,不過也不是啥非死不可的罪過。”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海二春皺着眉頭催道:
“說重點。”
“我在她家樓下盯了一夜,她是被同船的那個男人送回家的,而且兩個人很親密,摟摟抱抱的進的樓道,後來那男的就離開了,沒過多久,又來了一個男的,開着奧迪小跑兒,看上去挺土豪的,然後這男的上了樓,一夜都沒下來,剛剛我回來前才走。”
趙左邊說着邊懶洋洋的往沙發上一躺,看精神頭兒明顯是一夜沒睡。
“腳踏兩隻船?丫頭片子夠可以的。”
海二春今天起的也挺早,待會兒他要去前海湖公園找顧老闆瞭解一些情況,二百四已經整裝待發在樓下新車裡候着了。
這段時間,多虧郝老闆不遺餘力的拉生意,海二春連接了幾個大單,很快就又弄了一輛新車,辦事效率馬上就上來了,現在是人歇車不歇,仨人連軸轉。
......
頭天的試營業目的就是試探,光靠海二春一個人在湖裡轉悠,猴年馬月也碰不上那鬼物,這個時候,只有依靠羣衆的力量,撒大網纔能有轉機,好在運氣不錯,只半天就撞上大運了。
海二春清楚的記得,昨天出現在腳踏船下面的鬼物分明不止一隻,但中招的卻只有那個叫小劉的女孩兒,這說明湖中鬼物絕非盲目出手,而是有選擇的獵殺特定人羣,正因爲如此,二春才讓趙左連夜盯梢小劉,進一步細化線索。
而要確認線索,海二春需要一些佐證,這就是他再度找上顧老闆的目的。
“有,我有他們的聯繫方式和地址,不過,你要這些有什麼用呢?跟湖裡的東西有關係嗎?”
見海二春向自己討要前兩起死亡事件的死者家屬信息,顧老闆雖然答應了但看得出來是有些抗拒情緒的,畢竟那是他的傷疤。
“我要這些自然有用,你放心給我就是了,不會有人聯繫到你的,放心吧,顧老闆,如果順利的話,下個禮拜,你應該就能正式重新開業了,在那之前,還請你耐心等待。”
顧老闆是個用人不疑的性格,況且錢已經花出去了,現在除了相信對方,他沒有備選方案,見姓海的大師言辭篤定,顧老闆也拿出捨命陪君子的態度,二春最欣賞的就是這種委託人,與人方便與己方便,不招人煩。
拿到了之前遇難者的相關信息,二春馬上撥出了一個署名小六兒的號碼,幾聲提示音後,電話接通了:
“喂,海哥,你找我。”
話筒對面的聲音很年輕,卻不失沉穩,語氣中透出一股與年齡不太相符的老成和陰戾。
“六子,最近怎麼樣,沒再聽見怪聲了吧。”
聽交談,海二春跟對方很是熟識。
“都好,多虧海哥照應了,有啥事儘管吩咐。”
叫六子的年輕人很乾脆的直接問正事,海二春笑了一下,不再囉嗦,開口道:
“給你幾個人的資料,有死的有活的,幫我查查他們的生活信息,重點查私生活。”
“行,兩天內出結果。”
六子說話非常利落,不拐不繞,甚至不寒暄。
“辛苦了。”
掛上電話,海二春把從顧老闆那裡要來的資料通過郵件給六子發了過去,接下來,是繼續等待。
說起這個六子,那是海二春剛來江雲市頭一個月時通過淘寶懶人鋪子接到的第一單生意的委託人。
六子是個黑市私人偵探,年紀雖然不大卻因家庭原因早早踏入社會,幾年下來混成了當地的包打聽,憑着狠辣的身手,機靈的頭腦,沒過兩年便開了自己的“地下私偵”,專門接洽一些非法偵緝業務,在這個過程中不知道惹了哪路野仙,從此陷入噩夢般的幻聽幻視中,再後來便是海二春出手幫助解決,兩人性格很合得來,從那時起就成了朋友。
......
六子的速度比預想的要快,收到資料後,只用了一天兩夜的時間就查出了結果。剔除沒用的信息,海二春找到了兩起溺亡事件死者的共同點,外遇。
死者全都是用情不專的人,讓人啼笑皆非的是,第二起事件中同時溺亡的兩人居然都揹着對方在外面找“野食”,倆人到死都以爲對方不知道自己的事情。也算是天大的諷刺了。
“看來,前海湖裡的鬼物還是個‘替天行道’的情種啊。”
拍打着六子傳真過來的資料,海二春哭笑不得的自言自語。
“大哥,下面我們該怎麼辦?前幾天那鬼東西要出手,被你嚇回去了,現在已經成了驚弓之鳥,難不成我們還要再訂做幾千錫箔紙船?”
在趙左看來,即便知道了這些也沒啥大幫助,畢竟最終還是要落實到行動上,如果鬼物隱在湖裡不肯現身,調查工作再細緻也是徒勞,不過海二春明顯比他樂觀。
“那倒不必,咱不是有個現成兒的魚餌嗎?有了香餌,誰還費勁兒撒網啊,直接下鉤就成。”
二春斜靠在沙發上,優哉遊哉的點上一根菸。趙左嘬着牙花子想了一會兒,忽然一拍腦瓜子,揚着眉毛道:
“對啊!姓劉的那小娘們兒!再讓她劃趟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