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焦慮中苦熬了一夜,終於捱到了天亮,眼瞅時間剛過七點,柯小聞便拉着屈良才奪門而出,駕車直奔江雲師院。
“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女生寢室樓下,黃雯站相拘束,面對一臉彷徨的柯小聞她實在不知道怎麼交代,銅鏡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沒了蹤影,寢室每個角落都找遍了,仍舊一無所獲,就跟憑空蒸發了一樣。
“柯姐,我真的可以肯定,昨晚睡前還檢查了一遍的,你的銅鏡就在我大衣口袋裡,絕不可能記錯的,而且我室友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出過門,她們也不會碰你的鏡子,我是真不知道爲什麼會找不到了,我......”
“我知道了,不關你的事,你先回去吧,我們再聯繫。”
柯小聞有氣無力的打斷了黃雯的自責,鏡子已經丟了,就算逼死黃雯也於事無補。
“我們先回去吧,留在這兒沒意義。”
“不找鏡子了?”
聽柯小聞說要回公司,屈良才明顯不願意。
“不然呢?你去搜女生寢室?”
柯小聞邁步朝車的方向走去,一邊無奈的反問。
“報警啊!學生寢室丟東西了應該報警!”
屈良才站着沒動,他可不想就這麼算了。
“報警?”
都已經快走到車上的柯小聞聽見屈良纔要報警,把牙一咬,疾步走了回來,湊到屈良纔跟前壓低聲音狠狠道:
“我那鏡子的來歷你不是不知道!報警?你想害我?”
“我......嗨,我忘了這茬兒了,唉!”
屈良才一副大夢方醒的表情,他極爲不甘的又朝黃雯的寢室方向瞟了一眼,牙都快咬碎了。
他是真心疼,那面古銅鏡雖然稱不上絕世奇寶,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上品法器,安度公司靠着這件法器解決了不少原本超出他們二人能力範圍的靈案,現在寶貝丟的不明不白,屈良才撞牆的心都有。
擔心了一夜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兩人懷着沮喪的心情回到胡楊林小區,經過大門時看到收發室門口有四五個人在跟劉老漢聊天兒,那四五個人裡有兩個是昨天報警的對門鄰居。
瞟見這一幕,柯屈二人心裡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果然,回到辦公室坐下沒幾分鐘,屈良才的手機就響了,雖然是陌生號碼,但猜也能猜出打電話的大概都是什麼人。
鈴聲倔強的響了十來下,屈總硬着頭皮接了起來。
“喂,屈先生啊,是我,昨天給你打過電話的,沒忘吧。”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婦女的聲音,很耳熟。
“哦,你好,楊大姐,我知道我知道,我這邊兒把做法事的工具準備一下,一會兒就去你家,好吧?”......
屈良才這邊剛掛電話,柯小聞的手機又跟着響了起來,時間還不到九點,平日半年不開張的安度公司生意居然就這麼“火”起來了。但這種生意,明顯不是柯小聞他們想要的。
“喂,安度創意,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
接起電話,柯小聞很程式化的應道。
“喂!柯小姐嗎?你們得想辦法幫我化解化解啊!”
電話那頭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語氣提上去非常驚恐。
“這位先生怎麼稱呼?”
“我姓陳,那個,昨天晚上我做了個噩夢,夢見一個小孩子在我家廚房偷東西吃,結果剛剛我去廚房做飯,發現冰箱門開着,裡面的東西都被人吃光了!地上還有小孩兒踩過的髒腳印兒!我自己單住的,這是鬧鬼了吧!”
陳姓男子話裡帶着哭腔,越說越緊張。
“陳先生,您先彆着急,告訴我您的地址,公司會盡快安排人去您那裡。”
說着,柯小聞隨手拿過紙筆,準備記錄。
“什麼地址?我就住胡楊林小區,跟你們公司在一個地方,九號樓,四單元,六零一室!我原本不知道你們安度公司是幹這個的,上午在門口聽見幾個人聊天才曉得,柯小姐,我聽說你們不知道從哪弄了個醫用模型的娃娃,收發室的劉大爺還因爲這個見了鬼,我這事兒,跟你們怕是有關係吧!你們可要負責啊!”
在對方一聲接一聲的催促下,柯小聞掛上了電話,整個人愣了半天。屈良才已經出門去給楊大姐家佈局去了,留下她一個人,手機響了又響......
平日裡,看到陌生號碼,柯小聞會帶有一絲期盼的去接,因爲那可能是一單新業務。現在不同了,這種未知號碼,十有八九都是小區裡那些杯弓蛇影的業主住戶,張口閉口都透着討債的語氣,柯小聞已經快瘋了。
屈良纔回來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他把手機往茶几上一丟,靠在沙發上看着天花板,半天不吭一聲,柯小聞在裡屋辦公室,不知道忙啥呢,手機響個不停,但她似乎並不準備去接。
“不接就調靜音吧,聽着心煩。”
屈良纔有氣無力的叨叨了一句,不一會兒,屋裡的手機鈴聲消失了,看來柯小聞是採納了他的建議。
“還是小區業主打來的?”
靠在門框上,屈良才邊說邊點上一根菸,這一上午在楊大姐家佈局,他是一口煙都沒敢抽,屋裡有個半截身子已經如土的老爺子,聞不得煙味兒,可把屈總憋壞了。
“這個還真不是。”
柯小聞坐在電腦前噼裡啪啦的打字,頭都沒擡的回了一句。
“哦?那是誰?爲啥不接?”
“房東。”
說出這兩個字,柯小聞無奈的看了屈良才一眼,後者也不傻,不用想也知道爲什麼房東偏偏挑這個時候給他們打電話。
“不接也不是辦法吧,他會找來的。”
“晚點兒再說吧,晚一天接,晚一天捲鋪蓋走人。”
房東在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情況再清楚不過了,一定收到了其他業主的投訴,這是要給安度公司下逐客令了。
屈良才早已焦頭爛額,所謂債多不壓身,蝨子多了不癢,糟心事兒也不在乎再多一兩件,他嗤了下鼻子,轉身坐回到客廳沙發上,抽起悶煙來。
......
江雲市東城區某處公寓裡,海二春捧着筆記本坐在陽臺上,噼裡啪啦的敲打着鍵盤,表情很是輕鬆愉悅。房間大門響了一下,趙左從外面回來了,他疾步走到海二春身前,一臉小人得志的壞笑。
“情況怎麼樣了?”
二春一邊問,手上動作不停。
“慘,太慘了,我都替安度公司的那倆倒黴蛋兒頭皮發麻,你是沒看見啊,門口收發室那大爺嘴巴嘚啵嘚啵太能說了,去他那兒取件兒的人又多,都是熟人,沒事兒就嘮他那個怪夢。”
說到一半,趙左抓起桌上的半杯涼白開,也不管放了多久了,直接一口氣灌下去,喝完把嘴一抹,繼續道:
“要說還是大師您放出去的鬼娃子爭氣,就一夜的功夫,那小傢伙兒起碼禍害了半個小區,不少住戶都堅信自己見鬼了,大家把自己的經歷跟收發室大爺說的那個怪夢一聯繫,乖乖隆地洞!羣情激奮啊!安度公司這回是跳進雅魯藏布江也洗不清,唉!我聽說,有人向安度公司的房東投訴了,估計很快他們都得搬家走人啊!”
“投訴電話是我打的......”
海二春樂呵呵的接了一句,居然還很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你可真夠狠的啊,人都這樣了你還補刀。”
人品差如趙左都已經看不下去了。海二春卻不這麼看,他放下電腦,點上煙,搖着頭道:
“豬兒此言差矣,我的宗旨就是和氣生財,儘量不與人爭鬥。真碰到找麻煩的人,要麼不整,要整就必須往死裡整,讓被整的人吃了這一痛之後,怕一輩子,不然以後會沒完沒了的。”
“精闢,受教受教。”
趙左聽罷頻頻點頭,可謂心悅誠服。說話間,海二春的手機響了,是二百四打來的:
“大哥,剛剛那姓朱的聯繫我了,說他從昨天到現在給屈良纔打了十幾個電話,對方不是關機就是不接,姓朱的很生氣,說要取消跟安度公司的委託,一分錢也不付,還把我罵了一頓。”
明明剛被人罵了個狗噴頭,可二百四的語氣卻是歡快無比。
“知道了,乾的不錯,接下來你就在師院校區附近蹲點兒吧,發現那陰物的蹤跡馬上通知我,晚上我讓趙左去替你。”
掛上電話,海二春嘆了口氣,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安度公司自身難保,已經基本喪失了打擾他的能力,他在考慮到底還有沒有必要走最後一步棋,這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旦丟出去,安度公司不僅在胡楊林小區呆不下去,怕是在風水圈子裡也沒法再混了。
“阿左,小區裡那些邀請屈良才上門做法的住戶門牌,你都記下來了嗎?”
猶豫再三,海二春還是決定,先做好出手的準備再說。
“喏,每家每戶都記得清清楚楚。”
說着,趙左拿出一張信紙,上面密密麻麻記了半頁東西。海二春伸手把信紙接了過去,直接裝進口袋兒,並沒有細看。
二人說話間,二春的電腦屏幕下方閃出了一個買家發來的淘寶信息提示,對方直截了當的自報家門:你好海先生,我是安度公司負責人,柯小聞,我想跟你當面聊聊,不知道海先生是否願意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