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看着海二春被校保安趕走,黃雯乾着急沒辦法,由於之前考試作弊被抓,她現在還揹着留校察看的處分呢,自然不敢再折騰出什麼動靜。
在寢室坐立不安的待了一會兒,她又想起海二春猜出她生日的事情來,心裡陣陣發毛,那姓海的有真本事,這是黃雯親眼看到的,他說十六號會有事情發生,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惡鬼索命嗎?
她越想越怕,忙不迭翻上牀把枕頭下的玄勾拿了出來,緊緊抱在懷裡。這團紅繩子是黃雯還敢一個人留在寢室的最大依仗。
她攥着玄勾,心煩意亂的在房間踱着步子,片刻後,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她小心翼翼把玄勾放到牀上,疾步跑去盥洗室,仔仔細細的用香皂把手洗了兩遍,這才返回寢室再次抓起玄勾。
經歷這種事,黃雯有已經有些輕微的神經衰弱了,加上頭天晚上被“好朋友”折騰那麼一下,她感覺自己一直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摟着海二春給她的玄勾,黃雯歪在室友的牀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江雲師院本部校區有南門和西門兩個出入口,話說海二春被校保安從南門“禮送”出去之後,乖乖上了自己的車,繞着學校外圍兜了一圈,而後蔫不出溜兒的又從西門摸了進去。西門保安沒見過他,任其通行。
再次進入校區,二春沒有去找黃雯,而是悠悠噠噠順着路朝北走去,先前在黃雯寢室,他用自制的“血香灰”卜了一卦,卦象顯示,針對黃雯“諸事皆不利”的炁源在這座校園的西北側。
按照周天二十八星宿說,西方白虎主殺,黃雯在生辰月命犯西北,這是大凶之兆。經過之前的觀察,海二春確認次女五行顯水相,糾纏她的陰物跟水脫不了干係。
而根據黃雯所說,位於學校西北部的設施中,跟水有明顯關係的只有公共浴室了。可海二春一直覺得哪裡不對,浴室確實跟水有關,但卻是個陰陽相合的地方,一棟建築,雖然分開兩部分,但卻是有男有女,屬性完滿。
可根據血香灰的卦象,那處有水的地方應該是“純陰之地”,這明顯就對不上號了。
二春一面琢磨,一面東張西望朝前走,今天的氣溫格外低,風也不小,北風跟小刀子兒似得四面八方朝衣服裡灌,海二春把外套拉鍊提到最頂上,還覺得不暖和,後悔沒把圍巾戴出來。
路兩側種着三四層樓高的大雪松,鬱鬱蔥蔥的,不僅美觀,還挺擋風,只是生長的過於旺盛,兩側建築也被它們擋的嚴嚴實實。
繼續往前走,路右側隱隱約約傳來打球的聲音,籃球落地的乒乒乓乓聲,不時夾雜着一些“好球”,“傳球”之類的呼喝,看起來,學校操場就在前面。
本部是外語系,中文系和音樂系,男生極少。偌大一個球場,只有七八個人在打半場,籃球場後面,有個柵欄門,柵欄內側就是大操場,遠遠望去,空曠曠的操場跑道上,零星有幾個身影在蠕動。
“哎......真是一處鬧鬼的風水寶地,這種地方,我是鬼,我也來鬧。”
海二春呼出一口白氣,嗤笑道。他回身看向路左側,如黃雯之前說的一樣,西邊正對着操場的是一片聯體底層建築,看上去有點兒像食堂或者大禮堂,建築頂部豎着一根烏黑的大煙囪,此刻正冒着灰煙。
“學院浴室,”
二春小聲讀着牌匾上的字,嘀咕道:
“唉......果然還是缺個女搭檔啊,真懷念有王憶童的日子,男澡堂子我能進去看看,這女澡堂子嘛......我倒是想......”。
他一邊兒流氣的自言自語一邊從口袋兒裡摸出一沓疊好的白紙,展開之後,是幾張事先剪裁好的小紙人。
只見他從裡邊兒隨便抽了兩張,捏着“腦袋”的位置口中沉聲唱唸片刻,旋即將兩個紙片人往地上一丟,然後朝旁邊看了一眼,確認沒人注意自己後,他衝着地上的小紙人一勾手指,同時輕吐一字:
“起!”
兩個原本毫無生氣的紙片人應聲而立,單薄的小身子站在風裡居然很穩健。兩隻紙人如有靈智一般,四下看了看,轉身朝着路對面的公共浴室竄去,二春將並着劍指右手抄進口袋兒,兀自找個背風的地方抽菸去了。
這一招是“四相將人之術”中的“拘人術”,屬於外道風水術。別看紙人貌似不堪一擊,實際上,一般的孤魂野鬼若是被它們撞見,不死也得脫層皮。不過海二春這次給紙人下達的指令是拘押,而非滅除,所以只要浴室裡有靈體,這些紙人就會出手擒拿。
紙片輕薄,極不顯眼,加之速度又快,幾個閃爍便分別鑽進了男女浴室。幾分鐘後,兩個紙人返回,很明顯,公共浴室裡沒有任何發現。
雖說是在意料中,可海二春還是有點兒失望,浴室作爲這一帶唯一跟水有關的地方如今被證明並無異常,這讓海二春有點兒暈,一時也尋不出頭緒了。
“喂!哥們兒幫撿一下球兒!謝啦!”
就在海二春琢磨事兒時候,一顆籃球從自己身前劃過,他下意識伸腳卻沒能攔住,幾個打球的學生離得挺遠,此刻正滿懷謝意的看着他,籃球滾到操場的鐵柵欄邊就被擋停了,離海二春沒幾步路。
他小跑着去撿,中間還穿過了幾棵雪松,撿起籃球一擡眼的功夫,在操場外沿北側,海二春的視線被一個建築吸引了。
......
“這位同學,情況呢,大家都是很明瞭的,鑑於你的作弊行爲影響比較惡劣,校方通過討論決定......嗯,給予你......退學處分。”
黃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很詫異,處理決定不是已經下達了嗎?不是留校查看嗎?學校怎麼能出爾反爾勸退她呢!
她看到校領導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份文件,紅頭的,應該是書面處理意見,被處理人姓名那一欄......好像是三個字的,因爲站的離桌子有點兒遠,而且文件是倒對着自己,她看不清那個名字到底是誰。
領導還在跟自己說着什麼,黃雯已經沒心情去聽了,勸退?不能夠,這就是要她的命啊!她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文件,腳下不由自主的朝前挪動,她想看清那到底是誰的名字......
“喂,你聽到我剛說的話了嗎?”
眼前一陣模糊,黃雯發現自己並沒在校領導辦公室。此刻,男朋友朱成仁正站在自己對面,好像剛說了什麼,但她沒聽到,只得一臉惶恐的搖了搖頭,她這是怎麼了?剛纔那一幕又是什麼情況?
“我是說,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既然考到了江州,就沒想過要回去,你也別回去了,咱們就在這裡發展不好嗎?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成仁的情緒有點兒激動,黃雯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對方面容和聲音逐漸虛化,眼前場景再次變換......
“這是哪?”
黃雯獨自一人站在一個很高的天台上,這裡很高,風很大,天已經黑了,月亮的白光顯得格外刺眼,她覺得很沮喪,心裡特別委屈,好像屬於她的世界已經崩塌,沒意思了。
天台的中心位置有個凸出的入口,她信步走了過去,似乎對這裡並不是很陌生,儘管黃雯自知從沒來過這種地方。入口很黑,裡面瀰漫着一股潮溼的味道,她能清楚的聽到裡面有空氣流動時產生的迴音。
黃雯心裡很害怕,她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但身體卻不受控制,她發現自己正吃力的攀到入口處,並在入口的邊沿坐了下來。她狠恨,恨自己爲什麼要作弊,恨老師爲什麼要抓她,恨學校爲什麼如此不近人情!
她感覺自己完了,生活已經毀了,感情也沒意思了,不如就此...... 想到這兒,黃雯閉上眼,兩手一撐,墜入了面前這個漆黑的洞口!
“啊啊啊!”
黃雯驚呼着坐了起來,滿頭滿臉都是汗,她驚魂未定的看了看四周,寢室依然如舊,室友們還沒回來,原來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個夢。
她胡亂擦去頭上的汗,見海二春給她的玄勾還在身上放着,估計是太疲憊了,坐着坐着就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只是剛纔的夢境,實在有些離譜,但夢就是夢,又不是真的,她把玄勾放回枕頭下,決定出去走走,散散心。
......
校園西北側的大操場上,海二春邁着大步逐漸靠近面前的一棟建築。這是一座外形酷似大蘑菇的倒錐殼水塔,先前由於被茂盛的雪松擋住了視野,二春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這座塔,若不是幫人撿球,估計今天還真有可能就這麼錯過了。
在塔下轉了一圈兒,入口處的鐵門關得很嚴實,從鏽跡斑斑的大鐵鎖不難想到,已經有日子沒人進過這座水塔了。
“相性屬水,純陰之地,總算被我找到你了。”
拍着厚實的塔身,海二春笑眯眯的自言自語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個頻繁糾纏黃雯的陰物,應該就棲身在這座孤零零的水泥疙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