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慶在先鋒帳中,棒瘡化膿,眼睛發炎,疼得他滿牀翻滾。這時圍在他前後的只有裴家父子。父子連心,兄弟手足,裴元慶疼痛難忍,父子三人心焦萬分。裴元龍、裴元虎到處找醫生,醫生都躲着不見。裴元慶的兩眼腫得和桃一樣,身上棒瘡也直流膿,眼看這樣下去,一個無敵的英雄要飲恨黃泉。第三天頭上,裴仁基沉不住氣了,他把元龍、元虎哥兒倆找到帳外商量。元龍說:“爹!這麼辦您看行不行?我們揹着元帥,派心腹到鄰近四鄉八鎮去尋找醫生,哪怕是走方郎中呢,尋一個來治一治也比這麼挺着強呀!”裴仁基還有些顧忌:“可是要讓元帥知道了,又不知怎麼治罪呢!”元虎說:“他這叫官逼民反,他要敢再治罪,我就先把他殺了!”裴仁基說:“小冤家,你就別再惹禍了。”“那依您之見該如何辦呢?咱能看着三弟等死?”裴仁基想想,也無他法,只好說:“好吧,就依你派人去吧,不過千萬要辦得機密。”“孩兒知曉。”當下裴元龍把自己的心腹派出去。第二天,一個軍兵回來說:“離這裡三十來裡地有一個靠山屯,鎮上十字街有一家藥鋪廣德堂,這個藥鋪裡最近來了一個行醫的,聽當地人說:這人醫道高明,不光能治百病,還擅長治外傷。”裴家父子聽了十分高興,當天,裴元龍兄弟便悄悄套車到靠山屯去把這位醫生接來。裴仁基原以爲一個山村的醫生,不過是看個頭疼腦熱的,能不能把兒子的眼睛和棒瘡治好,本沒抱什麼希望。等這位醫生走進帳來,他擡頭一看,只見這人行動穩健,面似銀盆,兩道劍眉,一雙虎目,花白鬍須,年紀有五十來歲,手提藥袋,舉止文雅,落落大方。裴仁基這才知並非一般山村野醫。看這人醫道不淺,就不敢怠慢,忙說:“先生請坐!”“老將軍不必客氣!”“先生!家門不幸,小兒得了重病,還望老先生施展醫術,救他一救,定當厚報。”“我本以解人疾苦爲本,但不知公子病情如何?待在下看過之後再作道理。”裴仁基忙把醫生引到裴元慶牀前,先看了眼睛和棒瘡,然後坐下給裴元慶號脈。大夫閉着眼睛,調氣凝神。裴家父子三人在一旁凝神屏氣等待。號完這隻手又換那隻手,兩手的脈號完之後,醫生把眼睜開。裴仁基忙上前詢問:“先生!小兒的病情如何?”“公子的病不輕啊!如若只是外傷倒也好治,只是他於外傷之外,還有內疾。”“不知還有何病?”“他是夾氣傷寒。只因公子肝火太盛,脾氣暴躁,受了外傷,再一生氣,兩路夾攻,這才一病不起。”“是是是!先生高見,還請先生爲小兒一治爲盼!”“病情雖重,不過還可醫治,只是我身邊所帶藥物不全,須回靠山屯藥鋪去抓藥。”“啊!”“老將軍!請派兩個下人隨我回去拿藥,吃上一付看看,病情若有轉機,老夫再來。”“多謝先生!”裴仁基囑咐裴元龍付診費,老醫生不肯收,裴仁基說:“那如何做得?先生您貴姓?”“免貴姓吳。”“吳先生!待我兒病好之後,另當重謝。這裡備下一百兩銀子,請先生收納,權當藥資。”那醫生推辭不過,就收下了。臨走時對裴仁基說:“老將軍!廣德堂常有病患者找我,我不能常來,請把公子吃藥後飲食起居等情詳細寫下來,並請用老將軍的名印,以示鄭重,命人把信送給我,我見到老將軍的信,再酌情用藥,您看如何?”“好好好!一定遵囑。”“老將軍不用着急,倘無變化,大抵再有個十天半月,公子的病即可痊癒。”“是是是!多謝吳先生費心!”吳先生走後,取回藥煎好,給裴元慶服下。第二天眼睛便消了腫,棒瘡往回收,神智也清醒了,裴仁基父子十分高興。當天晚上,裴仁基就把裴元慶的病情變化詳詳細細地寫下,蓋上他的名章,第二天派人送到靠山屯,又抓回來第二劑藥。一日兩、兩日三,幾付藥過後,裴元慶已能下地走動,也能吃飯了,只是大病初癒,身體虛弱,需要補養。裴仁基心中高興:我兒算是撿了一條命,過兩天我得去謝謝吳先生。裴仁基又派人第五次去送信並抓藥,誰知那人竟空手回來說:“啓稟將軍!那吳先生走了!”“怎麼走了,往哪兒去了?”“聽藥鋪掌櫃說,他昨晚留下話說:裴少將軍的病已痊癒,他要回家看望老母,今日一早就走了。”“這是怎麼說的,受了人家的大恩,還沒有謝人家呢,他倒走了。這個人來無蹤,去無形,真乃世外高人。”其實,這是瓦崗山軍師徐懋功用的一條妙計。這個吳先生乃是“賈柳樓”結拜弟兄的老大魏徵魏百策。徐懋功知道齊國遠紙錘裡的石灰迷了裴元慶的眼睛,着實把齊國遠訓說了一頓,說:兩軍陣前雖然兵不厭詐,但裴元慶是個有用之材,我正用計收服他,你用石灰迷他的眼睛,萬一眼睛瞎了,豈不可惜這樣一員大將。不過這麼一來,徐懋功倒可將計就計。他料到張大賓不會饒過裴元慶,更不會延醫給他治眼,裴家父子必然到處求醫。所以他命魏徵到靠山屯藥鋪去等候。魏徵醫道高明,派他去一來給裴元慶治病,二來藉機把裴仁基的字跡和名章樣式騙來。果然,魏徵帶着裴仁基的印跡回到瓦崗山。徐懋功看過之後,甚爲高興:“好!大哥辛苦。下一步咱哥兒倆還得模仿筆跡、仿刻印章。”第二天,一封模仿裴仁基筆跡的並蓋有裴仁基名章的書信,已經備妥,徐懋功命王伯黨、謝映登帶着這封假書信,趕奔山馬關大帥府而去。
王、謝二人來到帥府,見了裴老夫人,取出書信,雙手捧上,老夫人接過觀看。書中大意是:我們父子隨元帥張大賓出征瓦崗山,誰知張大賓居心不良,百般刁難,要置我們於死地而後快。我們無奈已歸瓦崗……老夫人看到這裡,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心想:投歸瓦崗,皇上豈能饒過?這不是要禍滅九族嗎!再往下看:魔王千歲和瓦崗山衆英雄待我們恩深義厚。爲了感恩、圖報,我已把女兒彩霞許配給魔王千歲爲正宮。魔王千歲和女兒年貌相當,實乃天作之合,望你們母女見信後,速速整頓行裝到瓦崗來。千萬千萬!老夫人仔細審視過筆跡和名印信以爲真,不禁又喜又憂。喜的是:女兒作了正宮,應了過去算卦人之言。女兒年幼時算卦,就說她有娘娘之份。憂的是隋軍隨時就有來抄家的危險。她把女兒叫來,收拾細軟,準備起程,正收拾之時,忽然門人進來稟報:“老夫人!不好了!”“何事驚慌?”“副元帥劉大朋領了不少軍兵,已經把門堵住。”王伯黨、謝映登一聽,心中一驚,二人急忙亮傢伙要大鬧山馬關。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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