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許慕白張了張嘴巴。
像是故意賣了一個關子,顧流風眨了眨眼睛,如是的說道:“叔叔已經回來了。”
叔叔!
已經回來了!
她爸爸麼?
許慕白愣住了,僵在原地原地一動不動的,半天沒回過神來,而遠處的一棵翠綠的盆栽上有一道橙色的光線閃爍。
那是一個高度隱蔽性的針孔攝像機,沒過多久的時間,攝像機便被一個身穿咖啡店制服的男孩取走。
當然,許慕白想不到的是,她跟若水的對話已經被某些有心人給剪輯成了片段,更想不到的是,那些片段還發到了陽雨郵箱裡。
能發到陽雨郵箱,擺明了是想給君斯年看。
辦公室中,碩大的落地窗撒下星星點點的光線在光滑大理石地板,不遠處一位樣貌俊美的男人慵懶的坐在皮椅上,神色平淡的注視着辦公桌上的一臺純黑色的商務型筆記本電腦。
待視頻播放完畢後約莫有三分鐘的時間,他的眼睛才平淡的眨了眨,隨即不緊不慢的合上筆記本電腦,高深莫測的神情依然平靜,可深邃的眸子裡卻透着一股肅殺之氣。
陽雨僵硬的站在辦公桌前,大氣不敢喘一聲,只感覺周身的溫度嗖嗖直降。
“誰傳來的?”君斯年慵懶的靠在椅背上,纖長的手指將筆記本往前挪了挪。
聞言,陽雨立刻回神,公事公辦的回覆:“發郵件的郵箱是個新註冊的賬號,我聯繫過信息部追查郵箱IP,得到結果是在城南方向的一家網吧,如果想要得到那個人的具體信息,估計還需要點時間。”
君斯年靜靜的聽完,若有所思。
沉默的氣氛慢慢籠罩下來,直到若水的出現,打破此時的靜寂。
“君先生,你在想什麼呢?”
她悄無聲息的走到君斯年身側停下,雙手背到身後,視線不動聲色的掠過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最後笑意盈盈的落在君斯年的臉上。
君斯年這才掀了掀眼皮,神情沒有絲毫意外,淡淡的:“思考。”
“嗯?”她詫異,“你是不是在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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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斯年起先不語,緩緩的轉過臉盯着她看了有三秒鐘,輕輕的點點頭。
“說謊。”若水狀似有些不開心,語氣有了嗔怪,“你要是真的想我,會一天不主動聯繫我,不給我打電話?”
君斯年看她一眼,視線徐徐移開:“工作比較忙,沒時間。”
陽雨已經不知道什麼時間離開,若水邁着小碎步走到君斯年背後,雙手從後面環住他的脖子,額頭垂下來,嘴巴貼在他耳畔輕聲呢喃道:“我要補償。”
“什麼補償?”
“要你晚上陪我。”熱氣灑到他耳畔,帶着幾分旖旎誘惑的味道。
君斯年身子一僵,如此明顯的暗示,他自然不是聽不出來,他垂眸看了一眼環在脖頸的纖細的手臂,沉吟片刻,他道:“忍不住了?”
忍不住了……
若水指尖猛地一顫,瞬間感覺到有股熱氣竄到頭頂,衝的臉頰熱熱的,她反射性的往後退幾步,窘迫的反駁道:“
哪……哪有!”
君斯年笑而不語,彷彿能看透人心,讓若水不知怎麼的,心裡產生一些慌亂無措的感覺,彷彿被獵人遠處的槍口盯住的獵物,無處可逃。
他看出來什麼了麼?
想到這種可能性,她猛地打了一個冷顫:“我調戲下你,不行啊……”她調皮的吐了吐舌頭,“現在沒事了我要先走了。”
說着小跑着出了辦公室,與再次進入室內的陽雨擦肩而過。
陽雨手上拿了一份文件,封條貼着機密兩個字,足以顯示那封文件的重要性。他詫異的回頭看了一眼跑出去的若水,隨即大步流星的走到君斯年的辦公桌前,小心翼翼的將文件呈到他面前,“少爺,結果出來了。”
君斯年身子微傾,拆開文件,大致掃了一眼後,神情瞬間轉變爲不可思議的震撼和驚喜,過了幾秒種後,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逐漸變的凝重起來。
陽雨細細的看在眼裡,不禁擔憂:“少爺,您……”
話還沒說出口,君斯年已經擡起手,示意他噤聲。
沉默半晌,君斯年緩緩的掀起薄脣冷笑:“原來是這樣。”
“哪樣?”陽雨道。
君斯年搖搖頭:“你現在去調查許慕白在什麼地方。”
不遠處,還未完全關上的門,此刻緩緩的關上了。
——
蒂安醫院的VIP病房。
許慕白看到牀上躺着的許庚繁,或許是連日來受的委屈,讓她一時沒忍住鼻頭的酸澀,眼淚像是決堤的洪水,洶涌的往下掉。
“爸爸……”她撲倒在許庚繁的被子上,鼻涕眼淚全擦到上面,大聲的哭泣,哭得撕心裂肺,彷彿要把心裡所受的委屈全部哭出來。
顧流風就站在她背後,看着趴在牀上抽動的小小的肩膀,耳邊的抽泣的聲音宛如一把利爪將他心臟抓的鮮血淋漓。
她知道她哭不是因爲他。
想到這裡,溫潤的眸子裡瞬時有絲戾氣閃過,垂落在身側的拳頭已然握起,而他的聲音儘量放輕,生怕自己暴怒的情緒爆發出來嚇到了她:“白白,別哭了。”
許慕白聽到顧流風叫她的聲音,她就是不想說話,不想回應。
這些日子,一連串的打擊像是一塊無形的巨石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覺得特別難過,特別委屈。
她沒資格怪任何人,甚至她想發泄,都不知道怎麼把這份難過發泄出去。
那一陣陣抽泣的聲音就像是一支極不好用的粉筆在光滑的玻璃上寫字,摩擦發出來的噪音,讓他整個人更加心煩意亂。
“別哭了!”
許慕白又大聲的抽了抽鼻涕,就跟沒聽見顧流風的話一般,任眼淚和鼻涕打溼了被子。
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顧流風終於忍無可忍的上前一步,大手用力的握住她的手腕,一下子將她給扯起來,丟掉了往日的風度和儒雅:“你哭得這麼傷心,到底是因爲若水回來你不能繼續跟君斯年在一起,還是因爲叔叔回來的感動。”
許慕白鼻頭紅紅的,溼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顧流風,倔
強中閃爍着堅強固執的光芒:“你能幫我找到爸爸,我很感謝你,我哭什麼跟你沒有關係。”
最後幾個字似乎有被打斷的不悅,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用力掙開了他的大手。
剎那之間,彷彿有一把鋒利的刀子,用力的插到他的心臟上。
顧流風的臉色有幾分慘白,他想說些什麼,脣動了動,卻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而這時候,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一陣蒼勁有力的腳步聲從耳畔掠過。
兩人擡頭,臉上頓時出現幾分不可思議的神情。
君斯年!
居然是君斯年!!
他推開門,身穿一件長款黑色的風衣,伴隨着他緩緩擡頭的動作,烏黑的髮絲下現出一張俊美絕倫的臉龐,他深邃如墨的眼眸冷冷的掃過,在目光看到許慕白的那一刻,那雙好看的眼眸像是再也看不到任何人,邁開腳步,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來。
皮鞋摩擦底板的腳步聲,像是一個神奇的開關,讓她的心咚咚的跳個不停。
她的衣襬已經被她抓出一條條褶皺的痕跡。
他是來找她的嗎?
來做什麼?
無論是做什麼,她眼神中發自內心的開心騙不了任何人。
顧流風固然厭惡君斯年莫名出現,但此時此刻,他必須要懂得忍辱負重,權衡再三,他決定等君斯年走了以後有了結果再做定奪。
他跟許慕白打了個招呼,許慕白想到君斯年有要來跟她做個了結的可能性,點了點頭以後,同意了。
病房裡站立着兩個人。
他走到她面前,漠然的神色,一如既往的不會主動開口說話。
而許慕白甚至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再次見到君斯年以後,會如此平淡的對他微微一笑,然後雲淡風輕的說道:“君先生,好久不見。”
雲淡風輕的語氣,卻讓君斯年沒有絲毫的開心的成份,反而有些不悅的情緒,五味雜陳。
在他記憶中,許慕白在他面前出現過各種各樣的形象,有俏皮的、無賴的、潑辣的、撒嬌的、蠻不講理,唯獨沒見過她像此時這般,如此的淡然,好像一夜之間長大的小孩瞬間成熟懂禮貌了。
他以前就不喜歡她那種倔強又蠻不講理的樣子,明明此時笑得恰到好處的樣子是他所欣賞的,可偏偏他沒有絲毫喜悅的感覺。
“嗯,好久不見。”
兩個人面對面站着,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話題,沉默尷尬的蔓延,病房中只聽得見鐘擺晃動的聲音。
許慕白的笑依舊不鹹不淡,她想過了這麼久,也是時候了,難怪他會忍不住主動找上門來。
竭力壓下心底氾濫的那股酸澀的痛楚,她一副瞭然的笑容道:“君先生是來跟我解約的吧,我已經準備好了,您放心,我絕對不會對你糾纏不休的,當初你能把我爸爸弄回來已經很感激你了,就是有點可惜咱們不能講合約履行到最後。”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多希望能把合約履行到最後,“不過我現在已經準備好了。”
或許是她僞裝的極好,君斯年竟然沒有發現她的笑容中有任何的異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