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爺子明顯的感覺到在沈耀和傅少錚這對年輕人身上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是什麼,但從兩個年青人羞怯不敢對視的眼神中,他感覺到這是好事。以往的每個清明節,都像詩裡所寫的那樣,傅少錚是“欲斷魂”,至少這次他沒有在他身上看到以往的那種沉重。時間過去那麼久,他也應該從悲傷中邁出來了。
“休息一下吧,晚上一起吃飯。”他道。
“爺爺,您不累的話可以跟我聊聊天嗎?”傅少錚道。
“正好我也要去超市逛一逛。”沈耀也適時讓出空間,說。
“既然你們精力都這麼好,那就隨你們。”傅老爺子笑笑,由老管家推着進了房間。傅少錚落後幾步,他扭頭看了沈耀一眼,後者卻對他做了個鬼臉,懦夫,敢做不敢認!
他又若無其事的轉過頭。
一個人怎麼能臉厚到如此地步?沈耀搖頭嘆息,估計他們爺孫倆有很多話要聊,便揣着錢包興沖沖的直奔超市。
雖然他還能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跟她說笑,到底只是逞強吧,畢竟親人意外過世,哪可能真的放的下?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要吃些甜食,蛋糕是最好不過的了。
掃蕩了一些甜食,水果,再買了一些堅果,鴨脖等消遣食品,她就興沖沖的去結賬了。打開錢包,看到那張醒目的黑色信用卡,她的手頓了頓,最終還是抽出了自己的卡。雖然他把卡給了她,真要用起來,總覺得欠缺一點名正言順。
沒想到今天等待結賬的人格外多,大多數都是像她一樣的年輕人,只是就她一個人形單影隻的。她百無聊賴的四處張望,這才注意到一個收銀員特別的眼熟,咦,那不就是那個不准她欠賬的小哥嗎?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居然又來到了這家超市,她抱着東西就來到另一邊的等候隊伍。
收銀員小哥在慣例說出“謝謝惠顧”之後,莫名覺得脖子發涼,他扭頭就看到笑的牙齒都露出來的沈耀,察覺到他的
視線,忙自來熟的說道:“嗨,小哥,我又來了。”
別裝熟,他有女朋友,晚上回去可不想跪搓衣板。而且即便你來1000次,我也不會給你欠賬的,少動些歪腦筋,小哥面無表情的想着。
而療養別墅裡,關於沈耀,傅氏爺孫正在進行一場嚴肅的對話。
“真的決定就她了嗎?”傅老爺子問道:“我一直擔心我的決定會讓你生出抵抗情緒,雖然你們掩飾的很好,但至今根本沒有同房吧。”
傅少錚一驚,爺爺怎麼知道的?爺爺再怎麼無所不能,也不可能在他房間安竊聽器那麼……吧。
“別胡思亂想。爺爺是過來人,怎麼會看不出兩個人到底有沒有肌膚之親?眼神,肢體,語氣,單是這些小細節就能暴露很多,更何況男人與男孩兒是不同的。你或許現在不懂,以後就會明白了。不過爺爺最欣慰的是,你沒有讓我失望。”傅老爺子笑着解釋他的疑惑。
明白了一點,但傅少錚又不明白了,沒有失望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一直問我爲什麼選擇沈耀嗎?現在我可以告訴你答案了。”傅老爺子肅容道。
不知怎麼的,傅少錚有點緊張,手心開始冒汗。
傅老爺子突然嘆了口氣,道:“阿錚,你父母過世已經有17年了,這17年裡,你從沒有對任何一個人打開心扉。爺爺知道你無法接受最親近的人忽然離世,但人生在世,有什麼是說的準呢?就是爺爺也終究會有那一天,而在我臨死之前最擔心的就是你,恐怕你的父母也是一樣。”
“爺爺,您不用說,我知道的。”傅少錚抓着他的手,有些哽咽。在生老病死麪前,他是多麼的無能爲力,他清晰的記得那種絕望。
“不,你不懂,聽我把話說完。”傅老爺子擺擺手,繼續道:“這十幾年來,你太封閉自己了,根本沒有一個人能稍稍走進你的心。你的性格內斂沉穩,那只是表象,你敏感多疑,拒絕別人
的靠近。你未來的另一半除了家世相當,還必須跟你性格互補,你們才能相扶走下去。”
聽到這裡,傅少錚已經明白了,爺爺說的不是沈耀,那當初又爲什麼要選擇她?
很快,他就說明原因了,“沈耀跟你的性格是兩個極端,就像病重偏下猛藥,爺爺覺得她或許能夠改變你。”
“所以說,”傅少錚的聲音有些抖,“沈耀只是……”爺爺花三千萬買給他治病的道具嗎?僅靠着一點不確定的或許就作出決定,如果失敗了呢?那爲什麼非要他們領證,拿一個女孩子的婚姻做賭注?或許在爺爺眼裡,只要跟他無關,都是小事。
傅老爺子點頭。
傅少錚的心沉了沉。他忽然想明白爲什麼上次他說沈耀並沒有懷孕的時候,爺爺有些如釋重負的出了口氣,就不再問什麼,原來從始至終都在爺爺的掌握中。爺爺知道他心裡不願,真的結婚也不會聲張,會私下裡和沈耀達成協定,而沈耀因爲覺得自家佔了便宜,也自然願意配合。既然研究得那麼透徹,又怎麼會不瞭解沈耀的爲人?有時候看爺爺對她那麼好,他都會吃醋,結果只是演戲嗎?
哪怕知道爺爺是爲了他好,他還是從心底打了個冷顫。
“爺爺,你就沒想過我有可能真的愛上沈耀,拒絕別的人嗎?”那樣只會再傷一次而已。
“你會嗎?”傅老爺子問的相當篤定。
是啊,他不會,不然怎麼會在心不甘情不願的情況下還和沈耀領證結婚?爺爺知道他不會違揹他的意思,但卻太自私了,也不是真的爲他考慮。三千萬對沈耀和他來說就像個緊箍咒,即使想付出真心,也會在關鍵時候想到他們之間只是一場交易。交易,能交易到真心嗎?
夜裡,看着沈耀熟睡的背影,傅少錚久久睡不着。
商人重利,她果然沒有說錯。
他坐起來,又拿起牀頭櫃上她給他買的蛋糕吃起來,不吃隔夜就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