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柯乙從來沒想過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準確來說是不敢想。
但是喬焱的一句話,就好像最精巧的手術刀,將他開膛破肚,那點自己都不敢承認的心思瞬間袒露得一乾二淨。
喬焱的笑容帶着一股痞勁兒,更有一種洞悉一切後的得意。
“我說哥們兒,自欺欺人是沒用的,這就好比胖子,不管怎麼心理暗示自己如何如何瘦,但是誰有肉誰知道。”
說過之後,喬焱也不做挽留,好似貼心大哥哥一樣拍着柯乙的肩膀將他半推半送到門外。
直到房門響起咔噠一聲響聲時,柯乙才突然回過神來,他搔了搔頭髮,覺得好像還有話想對喬焱說,但是細細一想,喬焱之所以不由分說將自己送出來,恐怕也是料想到了自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莊斯齋。
有人說,人越長大,越無法去愛,這話算對也不對,不是不會愛了,而是學會了剋制自己的衝動,學會像成年人一樣穩重淡定。
然而沒有衝動的,還能算愛?
將柯乙推出門後,喬焱本來打算回去整理那慘不忍睹的廚房,然而經過莊斯齋門口的時候,喬焱忍不住停下了腳步,探頭往莊斯齋的房裡看了一眼。
只見莊斯齋此時正抱着那隻銀時的抱枕,雙目無神地發呆,喬焱懶洋洋地靠在門口,看似無意地指着莊斯齋的抱枕道:“哎?這個枕頭上面印的是誰啊?長得和柯乙那小王八蛋有點兒像啊?”
本來正在發呆的莊斯齋聽到這話之後簡直如同觸電一般,好似她懷裡的抱枕如同燙手山芋,二話不說便扔得老遠,抱枕翻滾兩下掉在地上,就聽到莊斯齋憤憤地咬着牙道:“像個鬼!”
喬焱也沒做聲,聳着肩膀壞笑着走開,口中卻在低聲喃喃道:“老子又賭贏了。”
柯乙自然是聽不到喬焱的這句話,然而剛下電梯卻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捏了捏鼻子悻悻道:“誰罵我?”
一邊如此說着一邊走出單元門的柯乙正碰上了站在樓下說話的蘇小茶和呂芒。
兩人似乎正在說什麼,蘇小茶的臉色看起來並不好看,倒是呂芒仍舊是氣場強大,見到柯乙之後,面不改色地打着招呼道:“怎麼?來逼工了?”
“嗯,你們還不上去?他們在樓上做飯。”
“做飯?奇了怪了!廚房沒燒起來吧?”
呂芒只是不經意的一句話,卻讓柯乙本能地想到了莊斯齋剛剛火燒廚房的事情,心被一團亂麻似的思緒牽絆住,沒有再多說什麼,尷尬一笑便擺手走了。
眼看着柯乙的身影走遠,呂芒才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對着蘇小茶道:“我承認我是不太喜歡你,但是畢竟是室友,我這話是爲了你好,我比你大這麼多,見過的男人比你買過的姨媽巾還多,爲了錢去談感情,早晚被感情傷到。”
就在幾分鐘之前,呂芒正碰上蘇小茶,她並不急着和蘇小茶打招呼,而是指着正在緩緩駛遠的豪車,“車不錯。”
蘇小茶馬上明白了呂芒的意思,連連擺手道:“只是普通……”
話沒說到一半兒,蘇小茶突然閉上了嘴,她恍然意識到,自己和沈哲文其實連朋友都算不上。
呂芒不喜歡蘇小茶,自有她的原因,說來也巧,呂芒認識的一個朋友,恰好也認識蘇小茶,和蘇小茶的關係剛好保持在雖然不熟但是也瞭解她一些緋聞的程度上。
就是從那個朋友口中,呂芒得知蘇小茶和前男友開了一家甜品店,並且在分手之後,強行將甜品店佔爲己有。
呂芒自認爲自己不是多管閒事兒的人,但這個理由已經足以讓她討厭蘇小茶。
起初蘇小茶只是覺得呂芒性格高傲難以接近,然而時隔這麼長時間,而且還非常巧合地就在唐星承突然出現的時候,從呂芒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令蘇小茶震驚萬分。
“我?強佔了甜品店?”
呂芒沒有說話,但是略有嘲諷的笑容已經擺明了她的立場。
蘇小茶緊緊攥着拳頭,指甲幾乎嵌入肉裡,但是她卻感覺不到疼痛,疼的是心,是她百口莫辯的苦楚。
只是,蘇小茶很清楚,呂芒是不會聽她解釋的。
就在蘇小茶和呂芒彼此靜視着對方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兩人還沒來得及回頭,便看到白可人好像一陣風似的,從兩人身邊跑過,二話不說便衝進電梯。
直到電梯門關上的時候,呂芒和蘇小茶纔回過神來,呂芒皺起眉頭道:“這丫頭不對勁兒啊!”
蘇小茶也慌忙點頭,跟着呂芒一起衝進了另一部電梯,只是等兩人剛打開房門時,白可人已經衝進了自己房裡,房門被反鎖着,只聽到房裡白可人低聲的啜泣。
“喂!白可人!”呂芒將房門拍的山響,“到底怎麼回事兒?”
房間裡的白可人始終不做迴應,急得呂芒團團轉,蘇小茶在旁邊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讓白可人冷靜一下,眼看蘇小茶在門口盯着白可人的動靜,呂芒二話不說轉頭直奔客廳。
喬焱的晚飯已經做好了,他一個人端着餐盤正在一邊吃一邊看電視,呂芒出現在客廳門口的時候,喬焱立馬感受到了一陣殺氣,本能地舉起手中的勺子自衛,“喂!你要幹嘛?再過來我就喊人了!”
呂芒沒搭理他,直奔喬焱面前,一把搶下他手中的勺子,對着喬焱的腦門兒狠狠敲了一把,“你現在給那個什麼阿珂的打電話,到底怎麼回事兒?白可人怎麼哭着就回來了?”
喬焱也是聽得一頭霧水,奪命連環Call一連打了三四個,阿珂才接通了電話,不等喬焱說話,呂芒已經搶過手機,立馬聽到電話那邊一陣陣嘈雜的電音舞曲,還夾雜着女人的嬌笑聲。
呂芒氣不打一處來,對着電話那邊的阿珂河東獅吼道:“我問你,你到底對白可人怎麼了?”
阿珂似乎是喝了不少酒,舌頭有點兒硬,“什麼怎麼了?我徵求了她的意見,她不同意,我又沒逼她,幹嘛搞的好像被強迫了一樣似的……”
“你徵求她什麼意見?”呂芒說到這兒,人突然愣住了。
這樣的對話如果是關於自己的事情,呂芒自然馬上能猜到是發生了什麼,但正因爲是發生在白可人的身上,讓她壓根兒沒打算往那個方面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