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答應何家之託,並不是爲了那所謂的何家公子,只是覺得既然幫那老魔至此,也就幫到底罷了。
從這天起,沈雲便在何家做了那何家後院的菜園管理。
種地,是沈雲家的活命之本。自小,爺爺便帶着沈雲與婉兒整日在地中勞作,他們倒也不覺辛苦,時間久之,便覺這是一件開心之事。
自打長大之後,沈雲便忙於做碼頭的苦力,地中之事便不再做,此刻再做這種理菜園的工作,倒也順手拈來,自得其樂。
這日,沈雲正在地中澆水,忽見兩名卑女攙着一十七八歲的少女而來。
這少女一身勁裝,長髮盤束於頭頂,面容皎潔,身形圓潤,竟像是習武之人。
少女在菜園邊上匆匆走過,見沈雲立在原地望着自己,不由停下腳步,厲聲問之:“你是何人?爲何從未在我家見過?!”
沈雲微微一笑,玩心大起,裝作惶恐的樣子幾個箭步跑到少女身前作揖道:“小人乃是三奶奶請來的看園人,今日見小姐姿色甚美,如若天人,這纔不由自主多看了幾眼,褻瀆了小姐,還請小姐勿怪!”
沈雲說完自己都差點笑場,如此文縐縐的說話,他還真有些不適應。
“放肆!”那少女柳眉一橫,竟從身後抽出一柄長劍,直刺沈雲而去!
沈雲大驚,他哪裡想到這麼俊美的少女隨身帶着長劍,腳尖輕點,踏雲步馭出,轉瞬間消失在了少女身前!
“咦?!”這次換成少女大驚失色,連連向後退了幾步,口中呢喃道:“修練之人……”
“嚇着小姐了吧?還請小姐莫怪!”
少女穩下身來剛要尋找沈雲,卻聽得身後傳來這句話,驚的“哎呀”一聲尖叫,差點蹲坐在地上。
“小姐!”
管家山叔聞聲而來,見狀急忙上前向沈雲說道:“沈公子莫要傷害我家小姐!”
“小姐?”
“這便是我家老爺最爲疼愛之女,名喚何真。”
“哦?”沈雲這才知道面前這位,便是幾日後要嫁與他人的何家小姐。
“小姐兩天後出嫁,按照規矩,明日開始便不能再出閨房,今日特來拜別三奶奶的……”山叔一邊說,一邊擦拭着眼角的淚水:“我是看着小姐長大的,沒想到、沒想到……唉!”
何真一邊安撫着山叔,一邊冷眼看着沈雲:“山叔,你口中的這位公子,到底是何人?”
山叔握住何真的手:“真兒小姐,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隨我去三奶奶屋中說吧。”
幾人便隨着山叔來到了三奶奶的屋中,相坐在黑木桌前。三奶奶與山叔將沈雲向何真介紹之後,一併把兩天後的打算說了出來。
那何真聽到沈雲是受父親之託來救自己的,剛纔的俠女之神瞬間消失,內心極大的委屈迸發出來,撲在三奶奶的懷中抽泣起來。
何家出去三奶奶,便就沒了別的長輩,何真依照習俗,當晚便留宿在了三奶奶這裡。那大少爺倒是也不怕何真逃走,只派了幾人看住後院便罷了。
當夜萬星聚空,深藍色的夜幕像是夢境一般。沈雲調息之後站在露臺上,因爲掛念婉兒,他現在沒有絲毫的睡意。
已經逃離羅漢門將近一月了,也不知道婉兒現在怎麼樣了。還有白瀟瀟、張師兄與方爲,是否因爲自己而受到責罰呢?甚至還有莫雨……
其實在沈雲心底,對莫雨有一種莫名奇妙的感覺。自己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女人,是莫雨……第一次親手觸碰的女子,亦是莫雨。在他的心裡,甚至會把莫雨當作自己的女人……只是沒料到自己會給莫雨帶來這麼大的傷害,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快不快樂……
“沈公子,怎麼這麼晚了還未睡?”
一個莞爾動聽的聲音在沈雲身後響起,他急忙轉身看去,卻見是那留宿的何真。
“哦,何小姐,沈某沒有睡意,便站在這裡平復下心情。何小姐又何故未睡?”沈雲沒想到,這個俠氣十足的女孩子,聲音卻也如此好聽。
“唉……我這半年來,就未曾睡好。”何真嘆了口氣:“自打父親走後,家中情境一落千丈,亂象叢生,原本,我想帶着三娘共同離開,卻沒想到被強行留下,還要嫁與不愛之人……”
“何小姐不必爲此傷神。”沈雲微笑道:“沈某是個孤兒,又因爲天生愚笨,自小就整日被人欺辱,不也堅持到了現如今嗎,生,便要生的瀟灑;死,便要死的灑脫!如此纔算是人生!”
何真聽聞此話望着夜空愣了許久,驀地笑了起來:“真兒我謝謝沈哥哥了。真兒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如此釋然!”
何真的笑容清澈如水,再加上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俠氣,便生出一種獨特的魅力,倒讓沈雲看得癡了:“呵呵,那沈雲就託大喚你一聲真兒妹妹了!”
這一夜,兩人促膝談心,越來越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等到天明,何真才起身離開,而對沈雲來說,她這個如知心朋友般的妹妹,認定了!
第二天一早,何真便回自己閨房去了。那三奶奶開始緊張起來,而沈雲卻跟沒事人一般,繼續管理着自己的菜園。
沈雲倒是有信心,憑自己現在脈通境四層的實力,一位普通的散修,應該不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威脅。
兩天之後,何家擺下宴席,送自家姑娘出嫁。
沈雲扮作家僕跟在三奶奶的身邊,站在前堂中,接受來客的恭賀。
不多時,那新郎與新娘竟然共同出現在了何家,一名身穿紅色長袍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三奶奶,今天我與何家喜結連理,從此之後便是一家了!”
三奶奶擠出一絲笑容:“劉掌櫃家大業大,從此要多提攜我們家少爺了,我先替何家長輩,謝謝劉掌櫃了!”
這位劉掌櫃哈哈大笑:“好說,好說!”
說罷,便坐在三奶奶身邊的位置,等候着兩位新人的參拜。
將儀式與喜宴都放在孃家,沈雲還是第一次見到。估計是大少爺與劉掌櫃懼怕生變,纔會決定速戰速決。
沈雲不時瞟向那位劉掌櫃,見此人膚色黝黑,太陽穴凸出,明顯是主修外家功夫的練家子,內功估計一般。如此一想,沈雲便更加有信心了。
儀式結束之後,衆人向來客敬酒,酒過三巡,那劉掌櫃笑吟吟地走到三奶奶身邊:“劉某家人爲三奶奶送來一些禮品,請三奶奶隨我來收點吧。”
三奶奶微微一笑:“好,請吧。”
沈雲一怔,不知道這劉掌櫃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寸步不離地跟了過去。那劉掌櫃見沈雲跟來,眼中竟閃過一絲狠色。
劉掌櫃引着兩人進入後堂,那大少爺不知道什麼時候等在這裡,迎了過來:“三娘過來了,請隨我進去清點吧。”
此刻便換成大少爺在最前面引路,劉掌櫃在最後跟着。沈雲不禁謹慎起來,這兩人引出三奶奶,必不會安好心。
大少爺將兩人引進了一間屋子,裡面點着紅燭數只,滿屋都是喜慶的紅色,兩邊擺着各式禮品,等三奶奶與沈雲看向那喜牀時,頓時一驚:這牀榻上竟然端坐一人,頭頂紅綢,身穿喜袍,竟是新娘!
“這?”三奶奶的臉色頓時大變,看向大少爺與身後的劉掌櫃!
“呵呵,三奶奶莫要驚慌。”劉掌櫃笑着說道:“今天乃是大喜事,真兒歡喜得很,在這裡等着三奶奶呢!”
說罷,劉掌櫃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三奶奶上前揭下何真頭頂的紅綢。
沈雲皺起了眉頭,心中頓覺此事有詐,便伸手攔下了三奶奶,冷眼看了劉掌櫃一眼,慢慢向何真走去。
“何小姐?”走到何真身前,沈雲輕輕喚了一聲,面前的何真卻沒有絲毫的迴應。
沈雲悄悄把玄天刺握在手心,伸出另外一隻手一把掀開了何真頭頂的紅綢:“啊!”
掀開紅綢的一剎那,沈雲與三奶奶都發出了一聲驚叫:眼前的何真面色發青,七竅流血,似已死去多時!
“哈哈!三奶奶,沈公子!哈哈!你們想要壞了我的好事,多虧我安排在何真身邊的卑女通報給我,這才讓我有了準備!既然何真不聽我言,結果就該如此!”劉掌櫃冷笑着看着三奶奶:“不知道你們二位,能否與我合作啊?!”
三奶奶剛要回話,就見大少爺猛地抱住了她,將一柄匕首抵在了她的脖間:“三娘,你若是不配合的話,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你混蛋!你不是何家的人,爲何要害我何家?!”三奶奶此刻倒是沒有絲毫慌亂,張嘴怒罵道。
“哈哈,正因爲我不是何家的人,所以纔要想方設法將何家歸爲己有。現在攔我路的人都不得好死,就剩下三奶奶你了!你可得想好嘍!”
“三奶奶!”
門外忽然傳來了管家山叔的聲音,接着屋門就被推開,那劉掌櫃冷喝一聲,身形一閃,接着就聽到了山叔的一聲慘叫,腦袋一歪,倒地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