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山山語氣顯得極爲恭敬,葉紅魚卻完全不同。
她的語氣中充滿激動,興奮,以及不可思議等等情緒。
“神座隻身下山,翩然遠去,桃山上下皆以爲神座已然悟得大道,侍奉昊天去了,”
“真沒想到,弟子今生還有機會,能見到神座天顏。”
“弟子喜不自勝,,,”
“裁決司,”蓮生重複着這三個字,眼中泛起一絲柔和的光芒,
乾瘦的右手在腹間結起蓮花印,不禁感慨道:“山中不知歲月轉,斯人已逝,此刻,再聽到裁決司三個字,老僧才驚覺歲月不饒人。”
“似你這般可人兒,怎的也會選擇在那潭污水之中打滾,真是可惜了。”
聽到可人兒幾個字,葉紅魚的臉龐上難得出現一絲羞赧的神情。
若是被人知曉,一向冷血無情的裁決司葉紅魚,居然也會做出這般小女兒狀的表情,只怕大多數人都會驚掉下巴。
蓮生的話匣子一旦打開,便如同塵世間那些終年混跡於街巷之中的老者一般,將十餘年前的故事緩緩講述出來。
龍驍沒有興趣聽蓮生廢話,已經出言提醒過一次這些人,
既然他們不願意聽,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沿着宮殿內牆緩緩漫步,仔細的觀察着那些殘留在宮牆上的劍痕,
那些劍痕的每一處落腳點,每一個轉折點,都似有無窮深意,
陣法之道本就精密無比,哪怕是錯漏一根線條,也會導致整座大陣奔潰。
這座大殿何其雄偉寬闊,能青石爲柵,劍痕爲欄,禁錮其中一切,軻浩然的手段,果然高明、
蓮生的故事終有結束的一刻。
衆人聽得心馳神往,一位正道大能的形象瞬間在衆人心頭矗立起來。
蓮生大師淡然道:“當年,隔世自困贖罪,我於身前佈下樊籠,禁錮自己,同時也將此間天地氣息一併禁錮於此,”
“我雖自困於此,但是,心念不死,經年累月修習的佛道兩門玄功便不會停止流轉,”
“而禁錮於此的天地氣息因爲樊籠大陣,無法消散,終日於此間自行流轉,成爲昊天之外的另一方世界,這方世界與魔宗納天地於己身的i功法殊途同歸。”
“而我在無意中發現,當佛道無上妙法與這方世界互相碰撞,便會生出一種奇妙之境。”
蓮生指尖微微豎起,枯瘦的食指上方,一道明亮的光線瞬間亮起。
“當道法與魔功相遇,便是,神術。”
葉紅魚看着蓮生大師指尖的光輝,瞬間怔住了,
蓮生指尖那股神聖至極的氣息做不得假,與龍驍施展的昊天神輝一般,這的確是神術。
但是,於蓮生大師指尖跳動的光輝,冰冷而純潔,看上去,卻是那般詭異。
莫山山的神情也跟葉紅魚一般無二,魔道相融便能成神,這個消息實在太震撼了,
以至於令她心潮澎湃如海,根本無法平靜下來,
寧缺的修行時間最短,他反倒最爲平靜,
看着蓮生指尖跳動的光線,他的眉眼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蓮生大師很滿意他們的表情,繼續說道:“今日山門大開,世間紛爭未停,本座心有所感,大限將至!”
“你們能在機緣巧合之下進入神殿,看來便是與我有緣之人,”
“本座修行一世,通曉道,佛,魔,三宗秘法,若是任由一生修爲化爲煙塵,本座着實心有不甘!”
“本座想在你們三人之中擇一傳人,繼承衣鉢,不知道,你們誰可願意!”
淡然的話語從蓮生口中響起,三人渾身顫動起來!
三人之中以葉紅魚的修爲最高,此刻,受到的誘惑也是最大。
傳承蓮生衣鉢,自然便能成爲裁決大神官,通曉昊天神術,這可是一步登天的機會,
一步一步,她踉踉蹌蹌的往屍骨堆裡走去,
“妙,妙,妙。”
三個妙字從宮殿角落響起,距離蓮生大師只有一步之遙,葉紅魚瞬間驚覺,
“魔功。”
蓮生大師咧嘴一笑,右手仍做拈花狀,微微一動,葉紅魚的身軀瞬間被她吸了過去。
一口咬在葉紅魚傷口位置,蓮生貪婪的吸食着她的血液,
隨着這個動作,鮮血化作一股濃郁的生機,不斷滋潤着蓮生的軀體。
乾瘦的臉頰瞬間變得豐滿起來。
道癡陡然被制,寧缺第一個念頭便是要帶莫山山逃走。
元十三箭剛剛舉起,老僧掌心內氣息噴涌而出。
莫山山右手一揮,半道神符一筆畫出。
老僧眉間光明大放,朝兩人看了一眼,
“轟,”的一聲,兩人同時被這股光明氣息掀飛至半空,直接倒飛出十餘丈,
識海劇烈震盪,兩人身體內的元力在這一眼光明之下,被消融的乾乾淨淨。
“早就跟你們說了,不要聽他廢話,一道砍了他,”
“你們偏偏不肯聽。”
龍驍淡然的話語從大殿深處響起。
先前遍覽全殿,仔細看過這道真正的樊籠大陣,看完最後一筆,
他忍不住喊了三個字。
一回頭,寧缺等三人卻已經變成這副模樣。
搖了搖頭,龍驍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老僧此刻纔想起,眼前這俊朗青年竟然是最先進入神殿之人,
而他彷彿看透一切,無論自己施展佛門問心大法,還是魔宗索命梵音,
此人都是充耳不聞,
以至於最後一刻,蓮生都已經忘記了他的存在。
直到關鍵時刻,那青年三個妙字卻直接破了他的問心大法,蓮生才被迫先行出手,拿住葉紅魚。
“你一個普通人,居然能不受魔宗秘法與佛門心訣影響,”
“你究竟是何人?”
龍驍並沒有回答老僧的話語,只是一步一步穩穩的走了過去。
直到處於老僧面前三丈距離,龍驍才停下身形。
右手微微揚起,朝前推了推,
所有人都看着龍驍這動作,不由得怔了一怔。
然後,龍驍嘆了一句:“果然厲害,”
“一處宮殿竟然能佈下兩道樊籠。”
“一道以青石爲基,劍痕爲鎖。另一道以白骨爲柵,鐵鏈爲欄。”
“一道樊籠將宮殿氣息盡數禁錮於此,於你身前,彷彿一道美味,時時刻刻引誘着你,”
“另一道,偏偏將那些氣息隔絕於你身前三丈之外,令你無法吸食到這些渾厚的氣息。”
“讓你看得到卻吃不到,軻浩然這折磨人心的本事,果真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