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盤是個讀書人,不是莽夫,年紀雖小,思想卻不單純,他知道欲要報仇,先要謀劃。
這是寧雨隱士一直教他,他說人要做事情,先要謀劃,謀定而後動。多謀多算者,往往勝算更多。
陳盤開始謀劃着如何向薛家報仇。
這樣的仇,你妄想着天上掉個青天官老爺,爲你主持公道?那是絕無可能,你妄想着天上掉個神仙,幫你殺光仇人,那更是做夢。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手中的刀,就是手刃仇人的最好幫手。
陳盤趁着夜色來到天南城城東的一座山丘之上,這座山丘,視野很廣,可以一眼望遍整個天南城,而薛家,就位於天南城城東位置。從山丘上一眼可以看到整個薛家,那連成一片的房屋,燈火通明,往來穿梭的斯役僕從,大紅的燈籠掛滿每個檐下,像徵着薛家繁榮一時,紅紅火火。
“這些達官貴人,攀權附勢,魚肉百姓,卻過着這樣奢侈糜爛的生活,而外面的百姓,只夠溫飽,卻還要受到層層壓榨,苦不堪言,這些人,真是該死。”
陳盤心中憤恨,腦海中飛速轉着如何報仇的念頭。
如何潛入?如何報仇?
門口都會有四個家丁看守,大門洞開。卻不得其門而入。圍牆將四面圍住,高達兩丈有餘。整個薛府有隻有南北兩個出入口。而他的東西兩側,又是兩個大戶人家。
他腦海中急速的記憶地形,思考着報仇的策略。
“暗殺?”
寧雨隱士曾經描述過,刺客暗殺,那刺客要善於潛伏隱藏,飛檐走壁,或是暗器飛射,瞬間殺人於無形,讓對方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顯然陳盤做不到,他甚至還在想着怎麼才能翻越過那堵兩丈高的圍牆。
“放火?”
薛家的房屋居室都是木造,好多地方連成一片,如果能夠放火燒起來,當然會有不錯的效果。但是薛家人多,一旦起火,很容易被人撲滅,效果差,自己也很容易暴露出來。甚至可能還沒下手,已經被抓了。
“糟糕,要怎麼做纔好?”
正當陳盤考慮對策的當口,忽然薛家東南角的一處小院落中,升起了梟梟炊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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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煙?那是伙房的位置。
普通人家,都是定點定時的開火做飯,而像薛府這樣的豪門大府,往往廚子要隨時備着,在主人隨時想吃東西的時候,能夠立即端上。
所以陳盤看到了薛家廚房的炊煙。這時候夜幕剛剛降臨,正是晚飯時分,廚房裡廚子丫頭穿梭往來不停,把各種美味精緻的美食端至各處。
陳盤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來。
“投毒!”
對。只有這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
念頭一來,立即感覺非常有操作性。
他沒有武功,無法暗殺硬闖,他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可是卻能投毒。在他們的飯菜之中下毒,這羣狗東西吃了,就會毒發身亡!
自己的仇也就報了。整個薛家上下,都是自己的仇人,他可不會認爲自己下毒有可
能誤殺無辜的人。就是要用薛家上下所有人的鮮血,才能洗刷雙親的仇恨。
打定了主意,陳盤隨即下了山丘,往天南城中趕去。
天南城夜不閉戶,沒有霄禁,城門口天南地北的商旅也是往來如織,陳盤手裡拖着一根圓木杆子,腰裡插着一把柴刀,穿着着一件灰布衣,讓人看起來似乎就是一個砍柴爲生的樵夫,很順利的進了天南城。
首先,他要做的是弄到毒藥。他來到一家藥店的門口,藥店的掌櫃正準備關門,陳盤在門上敲了敲。
“這位小兄弟,有什麼事情?”藥店掌櫃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問道。
“掌櫃的,我們村鬧鼠災,我過來買一些藥。”
“鼠災?沒聽說哪個鎮有鼠災啊。今年的收成都還可以。你要老鼠藥嗎?我這都是治病救人的,老鼠藥可沒賣。”
陳盤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周圍沒什麼人,而那個老闆和他搭話,手上也停了一下。
“不,我不要老鼠藥。我要砒霜。”
“砒霜?”那老闆愣道。陳盤生怕他起疑。
“聽說老鼠藥沒什麼作用,鎮裡讓我多買點砒霜回去,那東西效果更好。”
“噢,原來是這樣。”那老闆似乎沒察覺到什麼不對頭的。
許多人家毒殺老鼠,一般也會買一些砒霜。藥鋪老闆所以沒有起疑。
他反回櫃子後頭,拿出了一小瓶砒霜來。遞給他道:“拿去,這一小瓶夠你毒你家的老鼠了。”
“不是,掌櫃的,我要很多砒霜。我這裡有五兩銀子,全部買砒霜。”陳盤說完把五兩的碎銀摸出來,扔在臺面上。
銀子扔在臺面上的聲音,讓掌櫃的一愣!
五兩銀子?!
那可真不少,一般人家,五兩銀子那可是夠生活大半年的了。這小子拿五兩銀子買砒霜?
五兩銀子的砒霜?那足足可以買一大罐子了!
陳盤連忙笑笑解釋道:“我是替鎮上買的,當然要足夠了,不是隻有我一家殺老鼠,我們那的老鼠都成災了,砒霜越多越好,要分給很多戶用的。”
“哦,分給很多戶用的。”老闆看了看桌上的銀子,在手中掂量掂量,收了起來。走到後面去,拿出整整一大罐子。放在臺面上。
“五兩銀子,賣這麼多給你。拿去吧。”
陳盤心裡一喜,這麼一大罐子,投到他們的食物裡……想到這裡,他似乎察覺到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不能直接投到食物中。這麼多砒霜同時下去,肯定會引人懷疑。嗯……應該這麼做。”
他想起薛家廚房門口有一個井。井中的水會打出來,然後置放在兩口大水缸中。只要把這些砒霜混到他們喝的水裡,然後讓他們吃下去,恐怕明天,整個薛家都是死人。
這正是他要的效果。
“等等,買這麼多砒霜,衙門要批備,你需要在這裡按個手印,是哪個鎮上,哪戶人家,姓什麼名叫什麼。這才能賣給你。”掌櫃這時候說道。
陳盤一驚。買這麼多
劇毒之物,確實是需要衙門備案。他擡頭望了一眼藥店掌櫃,見他正低頭自語,緩緩的翻着一本帳冊,似乎只要翻到那一頁,然後讓陳盤按下手印,也就是一樁普通的生意而已。
陳盤卻突然從腰間拔出柴刀,架到了藥店掌櫃的脖子上!
“別說話。要不然人頭落地。”陳盤冷冷的道。
掌櫃的突然被刀架在脖子上,嚇得冷汗都流了下來。“好漢,好漢,別,別殺我,你要什麼儘管拿去。”
“放心,我不殺你。轉過去,蹲下。”陳盤手心裡也流出冷汗來,這種事情可是頭一次幹,驚心動魄。雖然他有向薛家報仇的勇氣,可是任何事情,想和做,完全是兩回事,你可以想着怎麼去殺人報仇,卻不知道當真正的拿刀動手的時候,那種心跳顫抖是怎麼一回事。
他在說話間饒到了櫃檯裡頭,這掌櫃的慌慌張張的蹲了下去,心裡把陳盤當成打家劫舍的強盜之流了。
“在這裡不能久留,今晚就要動手,這掌櫃的也不能留着……萬一他報官。”心裡起了惡念,隨即又想:“他和我無怨無仇,我難道要殺了他?不行。我雖然要報仇,可是這種濫殺無辜的惡行與我本性相背。絕不能做。再說今夜報了仇,明天我就遠遁千里,浪跡天涯,即使他報官,也沒有用。”
那掌櫃的害怕的全身顫抖,顯然怕到了極點,連回一下頭的勇氣都沒有。
陳盤看到旁邊有一根短木棒,也不知是幹什麼用的,伸手抄過來就砸了過去。
啪的一聲。擊在了藥鋪掌櫃的後頸部,眼見軟軟倒了下去。
陳盤打暈了他後,到處搜了搜,拿出一根繩子來,把他五花大綁,嘴裡也塞上了一團抹布,又給捆到櫃子底下,搬來幾張大椅,把人和椅腿都綁了個結實。這才拍拍手,把柴刀插回腰間,拿起那大罐砒霜,走出門口看了看沒什麼異狀,提起大圓木棍幫這藥鋪老闆把門給掩上。悄然沒入了夜色之中。
陳盤走得不急不緩,若無其事的樣子。
前面就是薛府。陳盤這時候多了一重擔憂。那藥鋪掌櫃不知道會不會被人發現,然後報官,這樣肯定會被官兵搜捕,恐怕就麻煩了。
現在暫時還不用擔心,如果沒有意外,藥鋪掌櫃被人發現最遲要到明天早上。他找了個薛府對面的小巷子。之前在山丘上早就看好了地形,找到了一處翻牆入院的位置。那處位置在正門左側數十丈處,正好夾在兩座府邸中間,兩棵枝葉繁密的大樹檔住人的視線,正好翻入薛府。
但這時候剛剛入夜,還需要耐心的等待。他一邊觀察來往人羣,一邊靜靜的候着。見沒什麼異狀,心裡在策劃着呆會該如何仔細行動。
投毒最可惜的是不會立即見效,要等到明天早上,他們食用了含有砒霜的毒水之後。更爲了保證效果,還要在他們所有的廚房器物抹上砒霜,以及保存的食材之中都投下去。然後把剩餘的砒霜全部倒入儲水水缸裡。
夜越來越深了。陳盤手提圓木杆,悄然來到牆下,木杆一捅,架了上去。隨即雙手慢慢向牆頭攀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