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帶有淡淡金色的血液自傷口當中流出時,所有正在戰鬥的人與非人都莫名的停了下來。
吃痛倒在地上、沾滿泥土的女孩,在她的手肘處則是一道淺淺的傷口,而自那傷口當中流出的淡金色血液卻格外的刺眼。
望着那金色的血液,對於所有的吸血鬼而言,那淺淺的金色血跡彷彿是有着某種致命吸引力,讓它們幾乎轉不開眼睛。
是絕無僅有的佳餚、是充滿魅力的罌粟。
“咕嚕……”
不只是誰,嚥了一口唾沫。
而羅伯茨與烏貝託則是咬緊了牙,巨龍則是停下了攻擊,望着那金色血液,豎立的龍瞳當中帶着某種本能畏懼。
身穿西裝革履的路易望着那血液,則是莫名的喃喃道。
“神靈之血……真的是神靈之血。”
望着那倒在地上的女孩,他的嘴角翹起,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暢意,邁步走上前去。
但巨龍又啓肯如此輕易地放他過去,那寬廣的龍翼展開,僅僅一揮便捲起了大地上的塵土與狂風。
“轟!”
龐大如小山的怪物擋在了他的面前,俯視着身下的小東西,那豎立的龍瞳睜大,帶着某種暴戾的氣息。
“停下!”
怪異的龍吼聲吐出,吹飛了附近的衆多吸血鬼,唯有那西裝革履的路易紋絲不動,自從獲取那強大到近乎無敵的力量之後,他便感到身旁都不過一羣小蟲子而已。
沒錯,就是一羣小蟲子而已,小蟲子是不值得在意的。
不過,面前似乎出現了一個大一點的蟲子。
“龍?有意思,傳說當中的怪物也跑出來了嗎。”
望着面前的巨龍,路易咧嘴笑了起來,毫無畏懼。
爲什麼要畏懼?
他是誰?他在人世間的名爲夏爾·路易·波拿巴·拿破崙,法蘭西總統、法蘭西帝國的皇帝、拿破崙三世皇帝、如今的神。
他是現世的神,他將要開創的是一個神靈的時代、他將令裡世界和表世界徹底統一、成爲那唯一的皇帝、唯一的神。
在他的手下,全人類將會前所未有的統一在一起,所有的物種、所有的人類都將歌頌他千年、萬年、直到永遠。至於他的叔父?他所創下的功績,在這樣的偉業面前也將會不值一提。
而他的未來也絕不會只是這個狹小的星球,這個星球太渺小了,他的野心應當是整個億兆星辰的宇宙。
如今,他唯一的阻礙不過是一個巨大的蟲子,神爲何要去畏懼一隻大一點的蟲子?
猩紅色的瞳孔逐漸扭曲成針型——蛇的瞳孔。
“以我夏爾·路易·波拿巴·拿破崙之名,龍,給我讓開。”
在龐大的巨龍面前,那低沉的聲音如是呵斥道。
“吼!!!”
暴戾的巨龍張大血口,朝着面前的人類咬去。
“不自量力!”
盛怒的聲音響徹戰場。
戰鬥再度開啓,羅伯茨潑灑着對於吸血鬼有着奇效的聖水、烏貝託則舉起槍支、一邊口中喃喃着神秘咒術……
但最終,寡不敵衆、身負重傷的巨龍勉強載着兩人逃離,而那女孩則落入到了吸血鬼們的手中。
……
林中,花海。
搖曳的花叢當中,腹部受到重創的紅髮女孩倒在血泊當中,外表俊美的男人跪在她的身旁,雙手是血,睜大眼,茫然無助的臉上寫滿了不知所措與絕望,一旁的小女孩也已是泣不成聲。
“貝蒂,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男人的心中惶恐至極,只是顫抖的重複着同一句話,他的手能夠殺掉所有來犯的吸血鬼,卻救不了自己所愛的人。
他們逃過了隱修會的追捕,卻沒能逃過吸血鬼的追殺。
“貝蒂,你還記得嗎,你說過你很喜歡這裡的花海,我們會一起在這裡和我們的孩子過一輩子,你還記得嗎?你難道要拋棄我嗎?”
顫抖的聲音,哽咽的說着。
那女孩的紅髮亦如昔日,鮮豔如火,帶着無限的熱情,但頭髮的主人卻無法再如此熱情的看着這個世界了。
勉強露出了一抹笑容,撫着愛人的臉頰,她輕聲說着。
“羅伯茨……幫我照顧好瓊,讓她像個普通人一樣成長,不要讓她像我一樣這麼乏味無聊,過着囚徒的生活……”
望着那臉上滿是淚痕,絕望無助猶如孩童的面龐,撫着這張臉,她的眼神中滿是喜愛與留戀。
“對不起,羅伯茨……”
伴隨着那微弱的聲音,以及未能實現諾言的愧疚。
芳魂已逝,獨留一人。
……
“貝蒂……貝蒂……貝蒂!”
在夢魘中,羅伯茨猛然驚醒。
沒有花海,沒有那紅髮女孩,木製屋頂和身下的牀,以及一旁給自己手臂綁繃帶的溫蒂。
“你醒了。”
那纖細如蔥玉的手指,輕輕撩起散亂的髮絲,女人低頭說着,繼續給自己的手臂綁上繃帶。
混沌一片的大腦當中逐漸清醒,才意識到那是十幾年前的回憶。
自從停了藥之後,過去的記憶一點點的甦醒,但正如溫蒂所言,那都是一度令自己痛苦不堪、不得不試圖遺忘的記憶。
“這是一處伐木工人的屋子,姑且能夠修整一下。”
“我……瓊呢?”
羅伯茨想了起來,在他們試圖前往尋找世界秘鑰的時候,被吸血鬼所伏擊。
最終一番大戰之後,自己雖然幹掉了十餘吸血鬼搶手,但也身中多彈,最後的記憶就是溫蒂所化成的巨龍載着自己逃離,而瓊卻被抓了。
“瓊現在怎麼樣?”
當想到瓊時,他急忙問道。
但溫蒂的沉默,讓羅伯茨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她……烏貝託正在用電腦搜查。”
當聽到這句話時,羅伯茨感到腦海當中一陣暈眩,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掙扎着便要起身。
“等等,你傷……”
但沒有理會溫蒂的話,羅伯茨忍着身上的劇痛,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的下了牀,在溫蒂的攙扶下勉強走出了門。
在他面前,撒落一地的包裝紙箱,全新部件所拼湊起來的奇怪電腦,完全蛻變成了蛇人模樣的烏貝託蹲在凳子上,啃着手指,不安的掃視着面前的顯示器。
“瓊……在哪裡。”
看着面前的烏貝託,羅伯茨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烏貝託的蛇瞳怪異的瞥了他一眼,他看起來有些怪異,似乎是過於緊張了,正在不斷地啃咬着自己的爪子。
“她……還算安全。”
不知爲何,烏貝託的聲音有些艱難,瞳孔不自覺的在莫名躲閃。
這種異樣太過於明顯了,羅伯茨怔了一下,便看了身旁的溫蒂一眼,面露詢問之色。
而溫蒂攙扶着他,看了一眼面前的烏貝託,只是說道。
“他快要撐不住了。”
這句話並沒有避着烏貝託,烏貝託同樣聽到了這句話,但他沒有理會,只是啃着自己的爪子,另一隻手握着胸前的天使吊墜。
“我……扛不住多久了……你們……儘快……”
吃力的說着,從吊墜當中傳來的力量越來越微弱。
他感到腦海當中彷彿有兩個自己在打架一般,那殘存不多的理性,正在無意識的向着那最後的天使尋求幫助,但天使沒有迴應他。
無論是他,還是那最後的天使,都已經快到絕境了。
怪異的看着一旁的兩人。
“等下……去紐約……世界大廈。”
他知道,此去若是能夠成功,或許瓊和那顆心臟都可以奪回,那時候一切都還能成功,倘若失敗……
……
紐約,世界大廈。
這座始建於1930年的世界大廈,被譽爲現代建築七大奇蹟之一,據說最早本來打算叫做紐約州大廈,又或者說是帝國大廈,但多番考量之後還是選擇了世界大廈這個名字。
在前幾年,這座世界大廈曾經屬於一個名叫川普的美國商人,但後來他將其出售給了一家跨國集團,而很少有人知道,這座世界大廈的幕後老闆並不是一個人類。
“每次從此處向下俯視,都感覺人類是如此的渺小。”
站在玻璃窗旁,向下俯視,正值正午時分,熾熱的太陽將世界大廈內照的通明一片,但在這陽光之下,路易卻全無不適。
完美日行者,血族眼中的最高成就。
但對於路易而言,完美日行者亦不足以描述此刻的他。
望着身下的渺小世界,路易又搖了搖頭。
“但換言之,在底下向上仰望的人類眼裡,我亦是渺小的吧。”
“那只是愚人的看法而已。”
身旁的老研究員笑着,並小小的拍了一下老闆的馬屁。
路易不置可否。
在獲得強大的力量之後,他確實感受到了一種比權勢還要更有吸引力的存在——那近乎於神的力量。
但他沒有瘋,他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要做的是一件超乎所有前人的偉業,這件偉業前無古人,亦將後無來者。
所謂血族之王,不過是這種凡俗的理解而已,亦如此刻站在這裡的自己,雖然高矣,但也僅此而已。
“在這最頂層向下看,下方只覺得渺小;但在底層向上看,上方亦一樣的渺小。這世間,唯有一種事物能夠讓所有人都無法忽略,那就是天上的太陽。”
森冷的蛇瞳當中,帶着熾熱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