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姐看都不看小小,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笑眯眯地對牛剛道:“牛老,這小女孩可愛是可愛,就是太沒規矩了,不過既然是牛老的客人,阿玲可沒這個膽子替牛老管教她。牛老,知道您喜歡熱鬧,我剛纔特意讓人在後邊安排了一點小節目,權當給牛老助興了,看完節目,不論牛老要找什麼人,阿玲就算把江寧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人給牛老找出來。”
這番話說得綿裡帶鋼,表面上給足了牛剛面子,潛臺詞卻說的很明白:既然你牛剛的人在我的地盤上撒野,就是你先不給我面子,再要不知好歹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你要的人就在我手上,有本事你就自己把人帶走!!
牛剛自然不是省油的燈,他活動了一下手腕,衝莊菁華狠狠地瞪了一眼,佯怒道:“沒聽見你玲阿姨說話嘛,她可要招待我們師徒看好戲,還不去告訴你那些不成器的師兄,全都給我老老實實地呆好了,要是哪個混賬東西敢在你玲阿姨的地盤上鬧事,別怪我回去家法伺候。”
張可舒無奈地搖搖頭,這個牛剛怎麼看都不像什麼武學大師,看着架勢比幾十年前的幫派首領也好不了多少,對手剛刺了他幾句,馬上不甘示弱地反擊回去,順帶還要佔點小便宜,在這方面,莊菁華無疑已經深得他的真傳了。
莊菁華對牛剛的信心十足,在這種場合下居然還不忘頑皮地朝牛剛做個鬼臉,剛方纔轉身準備去通知那一羣如狼似虎的師兄“老老實實地”享用大餐。
“菁華妹妹不忙。”哪知玲姐突然攔住莊菁華,似笑非笑地乜了牛剛一眼道:“牛老的高足可都是咱們江寧難得一見的高手,少了他們助興,阿玲的節目會很無趣的。”
牛剛面上的肌肉猛地繃緊了,古銅色的面頰隱隱透出憤怒的潮紅。也難怪他動怒,換成誰不難聽出玲姐的機鋒,這倒好,別說給什麼面子了,人家可根本沒把他牛剛放在眼裡,準備連老的帶小的連鍋端掉!
張可舒本以爲牛剛必然忍受不了這種羞辱,鐵定要當場翻臉,不想牛剛馬上就冷靜下來,淡淡地說了一句:“既然這樣,就叫你師兄們一起去開開眼界吧,鼎鼎大名的玲姐肯定不會用不上眼的東西招待我這把老骨頭!”
看着牛剛和玲姐你一句我一句地考驗着對方的耐性,張可舒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拳頭,手心裡早已捏了一把冷汗。
看現在的情形,想要順利地救出羅江顯然不啻於癡人說夢,據她的觀察,玲姐是一個城府相當深的可怕女人,她敢公然向牛剛叫板顯然已經做好了對付牛剛的準備,牛剛可以說是她現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如果連牛剛都栽在這裡,她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能救回那個令她又愛有恨的“小混蛋”
張可舒千思萬想,偏偏沒有考慮到她自己,如果連牛剛都栽了,別說救人,只怕明年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了……
這一刻,像是有無數只蒼蠅從張可舒的耳畔飛過,嗡嗡地響個不停,大廳裡依舊熱鬧非凡,但在她眼中,這幅生動的畫面卻好像忽然變成了無聲電影中的慢鏡頭,她的整顆心也在這一瞬間涼了下去……
完了,一切全完了,那個女人是變異人,她的手下也是變異人,就算牛剛的功夫再高強和他們動起手也只是死路一條,沒想到連牛剛的名氣也鎮不住她,羅江,就算我死了你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
淚水,不爭氣地從張可舒的眼眶裡涌了出來……
意識混亂間,胳膊驀地一痛,張可舒扭頭一看,莊菁華不知什麼時候攙住了她,一臉篤定的表情,胸有成竹地朝她比了個v型手勢。
張可舒這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她看了莊菁華一眼後馬上羞赧地低下頭去,方纔那番表情等於將她的心事完全寫在了臉上……
現實根本不給她難爲情的時間,張可舒發現此時她們已經換到了另一個大廳裡。
相比宴會廳的豪華佈置,這裡顯得簡單許多,三百多平方的空間正中有一個小型擂臺,足足佔去了整個空間的一半面積。
擂臺和普通擂臺看起來也沒什麼不同之處,唯一的區別在於整座擂臺都被一面半圓形的大罩子罩了起來。
擂臺相對的東西兩面各擺了一排真皮沙發,沙發前的小几上放置着各色時鮮水果和陳年美酒……
玲姐把牛剛一行人引到東面的那排沙發前,等牛剛等人依序落座後,親自替牛剛斟了一大碗酒,舉到牛剛面前,冷冰冰地說道:“你要是不害怕我這個不入流的小女人在酒裡夏都,就乾了這碗酒,我知道你喜歡用大碗喝烈酒,這可是我特意爲你準備的上等燒刀子,我敬你也是一個人物,這碗酒就算是我敬你的踐行酒了!”
玲姐到了這裡和方纔判若兩人,不但在稱謂上對牛剛再無絲毫尊敬的成分,聲音更是冰冷之極,狠辣的神色似乎已經對牛剛的命運做出了宣判。
牛剛怒極反笑,搶過碗一飲而盡,散發着濃郁酒香的烈酒從他嘴角溢出來,將寬闊結實的胸膛浸溼了一大片。
“媽了個巴子。”牛剛反手抹去鬍子上的酒汁,大笑三聲道:“好久都沒喝到這麼地道的燒刀子了,我決定了,走的時候除了你的腦袋,我要把你這賊窩裡的好酒全都捲走哈哈……”
“那麼請問,到底我們誰纔是真正的賊呢?”玲姐抱着胳膊,冷冷地注視着牛剛,道:“華夏國地下三大勢力之一的龍組副組長只怕也不是什麼見得了光的身份吧。”
牛剛砰地一下將碗摔碎,用行動代替了回答。莊菁華似乎早就知道這個秘密,驕傲地挺起胸膛,大聲說道:“我師傅是了不起的大英雄,你這種下三濫的角色給他提鞋都不配!”
玲姐玩味地笑道:“鬼丫頭,你不會不知道你家死老頭子和你師傅的關係吧,雖然他們表面上還能維持和氣,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向對方的勢力下手了,你是幫你家老頭子呢,還是幫你師傅?哼哼,不知道到底他們誰纔是真的英雄呢?”
莊菁華撇撇嘴,鄙夷地轉過腦袋:“你不用在這挑撥離間,我爸爸和我師傅之間的事情我不想過問,那也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事情,我只知道,沒有人比我更愛我爸,不管他做了什麼,他都是最疼愛我的老爸,也沒有人比我更尊敬我師傅,在我心裡,他纔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莊菁華難得有這樣真情流露的時候,連牛剛這等鐵漢的眼圈都有些微微地泛紅,一時間,他的鬚髮皆張攬住莊菁華仰天長嘆道:“我牛剛能有這樣的徒弟,總算不枉我白疼你一場,我答應你,日後不論我和你老子鬧成什麼樣,我都會留他一條命,我在收你爲徒的時候,就該想到有這一天了哈哈……”
牛剛這方面的人都胸口都涌起了豪情,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每個人面上都露出了置生死於度外的決然之色。玲姐卻不屑地笑了起來:“想得倒挺長遠,這些事情留到下面想也不遲,反正你有的是時間,本來我不想爲難你,畢竟你在華夏國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動了你還真是一件麻煩事,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替這個鬼丫頭當替死鬼也就怨不得我不講江湖規矩了。”
“少廢話!”牛剛不耐煩地喝道:“有什麼花招儘管使出來就是!”
不料玲姐話鋒一轉,道:“很簡單,我們雙方各派出一組人上擂臺比試,哪邊勝了就由哪邊說話,我阿玲也不是趕盡殺絕的人,大家都在這塊地面上做事,我也不想得罪你們龍組,殺了你對我沒有半點好處,如果我們贏了,只要您牛老保證不干涉我的事,您還是阿玲最看得起的人。”
牛剛恨聲道:“你倒是不貪心,只要我一句保證嗎!世上還有這種好事情哈哈……”
“就算阿玲和您道不同不相爲謀,我至少也在江寧混了這麼久,牛老一句話無疑比姓張的三個師在我們這些人的心目中更有分量。當然,阿玲希望日後求牛老幫忙的時候牛老能看在今天的情分上多考慮考慮阿玲的提議,當然,那個是牛老的自由,怎麼選擇都是你自己的事,作爲回報,只要你們能贏得了我們,我就告訴你們想知道的事情。”
“成交。”牛剛寵溺地看了莊菁華一眼,道:“乖徒弟,放心,師傅一定把你的小情人連胳膊帶腿交給你。”莊菁華的面上浮現出兩朵動人的紅雲,居然顯出小女兒的羞澀神態來……
“不要啊!!”
眼看着決鬥在即,張可舒在心底無助地大聲嘶喊着,她很清楚,雖然雙方沒有挑明,這種所謂的“比試”肯定是不死不休的。對方全是擁有強橫實力的變異人,他們這邊卻是依靠傳統武技戰鬥的武者,這樣的戰鬥根本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接觸的時間雖然並不長,但張可舒對豪爽的牛剛和他的弟子們都產生了深深地好感,實在不願意看着他們白白送命,但地方開出的條件實在太誘人了……只要能打贏他們,她就會把羅江還給自己!
張可舒不斷地安慰着自己:現在的情形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就算不打對方也不會讓他們安全地離開,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賭上一把,再說還有她和小小,她們也是變異人啊,再怎麼樣也有拼一把的機會!
就在張可舒內心天人交戰的時候,幾名神色冷峻的中年人無聲無息地從大廳另一面走了進來,其中赫然有那個不斷向牛剛獻媚的滑稽無比的銀行家!
此時他的臉上再也看不到一絲滑稽的神色,整張面孔就像塑像般不帶絲毫感情,從他冷漠木然的眼神中,張可舒再一次嗅到了死亡的氣息,她赫然發現,這個貌不其揚的傢伙透露出來的能量氣息已經迫得自己心跳遽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