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陽城外,一片密林之內的空地之中!三百個服飾各異的男子,整齊劃一的站成一個方陣,皮膚黝黑,襯托着菱角分明的臉,更顯錚錚鐵骨!唯獨右肩上一式的血狼頭像肩章,表明這是一個整體!微微上揚的頭顱,目不轉睛的盯着隊列前方一個素衫男子!眼神中有敬畏,更有崇拜!
素衫男子正是李前!
三年多了,看着眼前這隻隊伍,心中滿是欣慰,這羣小夥子的平均年齡也就十八九歲,沒有花前月下的細膩,沒有卿卿我我的浪漫,更沒有柔柔弱弱的幼稚!不埋怨、不抱怨,剛毅的表情背後,透露着無比的自信與自傲。
他們有自傲的本錢,三年無休止的拉練、無窮盡的體能操演,近千次的比試,近百次的實戰,兩千人規模的建制硬生生被李前壓縮成了三百,不多一個也不少一個,整整三百,他們是三百人勇士當中的一個!
古有猛將曰益達,率領三百輕鐵騎,突入浪人百萬營,直取上將退敵軍!這是兒時父親給李前講述的一個故事,於百萬人之中取敵軍上將首級,來去猶如無人之境,讓敵人聞風喪膽,望而祛步,這是李前的夢想和追求。
此次帶兵是李前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帶兵,帶自己的兵,兩千人的隊伍時,李前就開始與之共操練、同寢食,強度是常人的三倍不止,且沒有動用修爲之力,一路堅持到此。三百人規模時,李前開始用二鳴留下的淬骨丹,打磨這隻隊伍!
後來,隨着自由城的壯大,人數的不斷增多,財政開始緊張,李前便開始帶領這隻三百人的小隊幹起了以前的勾當,在魏陽城周邊城市“打家劫舍、殺富濟貧”,把周圍的山賊、馬賊剿滅殆盡,以血氣和煞氣養就小隊的彪悍之氣、無畏之心,煞費苦心的將小隊命名爲戰狼!
“明日就要離開魏陽城了!還有沒有要了結的事情?”李前大聲一吼,鏗鏘有力的問道。
三個小隊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不敢確定李前的意思,難道真要採取行動。站的筆直的隊員們依然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眼睛裡閃爍的戰意,卻暴露了心中的真實想法。
迫於李前的嚴令,大家一直在幫助別的城鎮清楚毒瘤,掃滅貪官惡霸、響馬盜賊,可面對壓在自己頭上的“大山”,卻只能視而不見,忍氣吞聲,隨着自己武力值的提升,這種壓抑感愈發強烈。
“給你們一天的時間,明日此時在此集合,散!”李前縱身一躍,消失不見,戰狼小隊成員,雀躍不已,不能留下痕跡,不能製造太大混亂,不能讓留下的同志過於爲難,商談半晌,終有定論。最後衆人將肩章一扯,小心翼翼的放入胸前口袋,在三個小隊長的指揮下,三五成羣有條不紊的走進魏陽城。
不管爺爺會不會責怪自己了,這幫憋犢子心中這口惡氣不出順暢了,今後指不定要整出什麼幺蛾子,不好帶啊!
至於城主、郡兵、騷亂什麼的,就不是自己要操心的事了,三百人這點事如果都辦不好,就不配稱之爲戰狼。
老爺子和李前兵分兩路,各有側重。
早在一年前,老爺子就先行出發,帶着約莫七十多人的隊伍,要在通往富琴山莊沿途的幾個大的城鎮,設立幾家客棧,一是充當驛站,二是設立據點,無論今後是發展勢力、收集情報,還是後勤保障都可以用到。足見老爺子的深謀遠慮。
老爺子對這條暗線的建設非常重視,勢必要親力親爲,李前只好駐留。帶領七十人的小隊是爲以後建立摸索經驗,當經驗成熟之後,老爺子就將此事交由信得過的人去操辦,流程化操作,效率更高,也不至於鬧出什麼亂子。
按照約定好的時間,李前開始挑選一部分忠於自由之城之人,向富琴山莊轉移。避人耳目,衆人分開行走。而三百人的隊伍,則要暗中保護遷徙之人,約莫四五千人的樣子,當然這三百隊員的家人都在此列。
魏陽城中留下了一個私塾先生坐鎮,這位聞名遐邇儒家書匠,姓白,名聖堂,對當局之行爲深惡痛絕,雖家境優越,亦瞞着家人決然的加入了自由城,與老爺子政見相合,一見如故。
說起白聖堂,還要說起著名的魏陽之爭,是一場有關“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的爭論,白聖堂屬於此次論辯的發起人之一,維護百姓利益,與新任官員據理據爭,不拒其或明或暗的打壓,礙於白聖堂儒家巨匠的身份,且並沒有掀起什麼大的浪潮,城主府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在文化羣體之中,這場爭辯帶來的影響卻頗爲深遠。
魏老爺子也是從此事纔開始關注白聖堂,考慮到著名人物的帶動效應,老爺子便留心觀察,得知其喜歡音律,還專門抽出了一段時間,來練習民間絕響廣陵散。
毓秀湖旁,細風微微,一道清脆的琴聲驟然響起,正在湖畔散步的白聖堂,身形爲之一頓,神情**,駐足傾聽。
老爺子本意也是吸引白聖堂的注意,不想在琴聲響起時,自己卻率先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琴聲時急時緩,起初如呢喃,滴滴如細雨,而後琴聲緊湊,有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清脆,也有金戈鐵馬的豪放和悲慼,浮雲柳絮無根蒂,天地闊遠任飛揚,想着自己半生漂泊,已是滿頭銀髮,卻不曾手刃仇敵,人生過半,卻依然孑然一身,不禁有感而發,手指翻動,眼睛微閉,似有意似無意,一心只在琴、一意只在率。
一曲畢,眼睛微溼,平復心緒,盞茶功夫才睜開眼來,猛然發現了不知何時已經走到近前的白聖堂,此時沒有掌聲,沒有恭維,兩人默視良久,俱都哈哈一笑,彷彿老朋友一般,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人熟稔之後,老爺子也就將自由城的事情和盤托出,雖沒有言明建立自由城的初衷,但以白聖堂的聰慧肯定也能推測一二,自始至終卻都選擇了沉默。
或許是在想,怎麼過都是一生吧,卑微的生活或激烈的抗爭,畢竟能走上一條變革之路,對有些人來說,就是一輩子,或者幾輩子的事。
老爺子走的時候,白聖堂送給了爺爺一副字:“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