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意那三人的驚呼,蘇以素停住了動作,淚眼婆娑地擡起頭來,蒼白地笑了笑,道:“沒幹嘛啊,就是看它不順眼,想毀了而已。”
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剛剛進入大學不久就失戀,這算不算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你們不用管我。”
聽到這話,三人本來已經邁出的腳步又收了回去。說到底,她們彼此也不過是認識了兩個月的舍友,每個心中都有一段不能言語的過往,那是她們這些後來人永遠都無法涉足的。
蘇以素趴在桌面上,低聲啜泣着。明明我已經步步退讓,爲什麼你們就是不肯放過我呢?是不是非要我死了,才肯罷休?
“蘇以素,參加自己心愛的人的婚禮感覺如何?可惜你只遠遠地看了一眼,看不清楚吧?我送你一張高清合照如何?不用謝我!哈哈哈哈哈哈哈!!!”收到的匿名郵件上那張喜慶的新人合照那麼刺眼而驚心,附在照片後面的文字那麼狂妄而猖獗,是誰,究竟是誰在背後操縱着這一切?
她猛然坐起身來,雙手緊緊握成拳。早上爲了回家而拆了紗布的手心在強烈的張力下又溢出血來,但她渾然不知。此刻的她,滿身心想着的都是這個躲在暗處的操縱者。
江風辰不會這麼殘忍的對她的,不會的。
她堅定地搖搖頭,這才突然頓悟過來,一直以來都有一個神秘的敵人在偷偷地離間她和江風辰,利用各種機會讓她撞見各種意外,令他們兩人在彼此的世界裡越走越遠。
安一然!一定是安一然!那個表面溫柔端莊的大騙子劊子手!
蘇以素猛地拍着桌子站起來,轉身就想借李意的手機給江風辰打電話,她要告訴江風辰,她要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她所遭遇的一切,她要揭穿安一然那張虛僞的嘴臉!
可是,還未吐出一個字她卻又愣在原地。伸出的手終於還是失落地收了回去。
現在的江風辰,早已經不是那個愛她的只屬於她的那個辰了,不是了。他變了心,他和別人相親相愛。他甚至笑着做了別人的新郎。
真的不可以再作踐自己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還有什麼好說的?沒有人逼他這麼做,他心甘情願往陷阱裡跳,他心甘情願和別的女人結婚。她早已經失敗了,還有什麼資格去爭!遲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這世上總有那麼一些事恰到好處,若換個時間換個地點換個處理方式,結局也許會背道而馳。命裡很多事情都無法解釋,或許就是天註定。早了或晚了都不行。此刻她才明白,有些東西,是要自己去爭取的,竭盡全力去爭取。可是,她明白得太晚。太晚。
江風辰,我沒能緊緊抓住你,是我的錯。可是,我依然恨你的欺瞞與背叛,永生,永世。
蘇以素疲倦地跌坐在椅子上,重重地往後靠去。悲慼地閉上雙眼。有那麼一瞬間,她忽然覺得,自己已經老了,滄桑了。愛情能讓人年輕,也能讓人蒼老。
那一晚蘇以素很早就睡了,滿身心的疲憊必要很多的睡眠才能平復。但願一覺醒來。還能雲淡風輕吧。一直都是這樣的,不是麼?
當第二天的朝陽慵懶地灑在她的腳尖的時候,她才幽幽地從夢中醒來。週一早上沒課,李意她們見她睡得這麼安穩,也就沒有叫她起牀。她醒來的第一事就是看時間——已經九點了。
連續兩天都在坐車,連她自己都在慶幸這身子骨沒有就此垮下去。那麼,她是不是要感謝那麼所有在給她傷害的人,讓她不再害怕坐車?終究是要學會感恩,即使是對待敵人。也只有敵人才能讓自己迅速成長。
蘇以素自嘲地笑了笑,刻意去忽略那些沉重的事情,掀開被子,關了風扇,爬下了g去。
宿舍另外三個難得都在,蘇以素詫異地望着樑曉婧和路箐,道:“你們不去探索連市風光了?”
路箐無力地擺擺手,“下午要上課,不去,累死了。”
“嘖嘖。”
“以素,你快來!”
這時李意在陽臺那邊喊她,蘇以素連忙走進去,問道:“怎麼了?”
李意指了指養在窗臺的那盆花,“你的雪滴花貌似生病了。”
順着李意的指向,蘇以素這才記起她的雪滴花來。有些泛黃的葉子蔫蔫的,一點生機都沒有。
大概真的是生病了吧。她嘆息一聲,輕輕撫摸着雪滴花的葉子,自言自語道:“雪滴花,你是不是也在可憐我?”
擡頭望向窗外,校道上行人悠悠,一對又一對的情侶甜蜜走過。蘇以素不禁又有些悵然,撫摸着葉子的手忽然抓緊了根莖。
李意剛剛給雪滴花澆過水,泥土很疏鬆。只要她用力,整棵花株就會被她連根拔起。
蘇以素低頭愣愣地看着蔫蔫的雪滴花,默唸道:“雪滴花,你滴的,是雪,還是血?我掐斷你的花枝你會不會疼呢?會不會呢?”
恍惚間,花枝已然被她拔了起來。花盆被粘着泥土的根莖帶倒,“嘭”的一聲掉到地上。
李意本來在她身後沖刷牆板,聽到聲響,猛然回過頭去,卻看到滿地的泥土和蘇以素手中的那株被拔起的雪滴花,心裡很震驚,頓時叫了起來:“以素!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蘇以素愣愣的,望着手中的雪滴花,答道:“知道。”
“你!”李意簡直被氣壞了,連忙扔下手中的水盆,快步走上去撿起地上的花盆,捧起泥土裝好,站起來一把搶過蘇以素手中的雪滴花,急急忙忙種回去,氣急敗壞道:“再怎麼也不能拿花撒氣!這花不是你從江城辛辛苦苦帶去學校,又辛辛苦苦帶回家,輾輾轉轉地帶去尹市又帶來連市的嗎?你換了這個多的地方都不肯拋棄它,此刻又爲什麼要把它拔掉?!”
樑曉婧和路箐站在門口邊上,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道說什麼好。
蘇以素兀自蹲在地上,捂臉痛哭起來,“雪滴花,雪滴花,我以爲我能像它一樣有一腔勇往直前的力量,而我卻被逼地步步後退,退到無路可退……”
李意也蹲了下去,輕輕拍着蘇以素的肩膀,不知道說什麼好。
路箐這時終於忍不住了,吼道:“不就一個人渣嗎?至於你這樣要死要活的嗎?我分分鐘給你找一個比他好一千倍一萬倍的!”
蘇以素被她忽如其來的吼聲唬得有些驚呆,擡起頭望着她,一愣一愣的,說不出話來。
樑曉婧輕輕嘆了口氣,“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路箐走進陽臺,小心翼翼捧起那盆被摔過的盆栽,細心弄好泥土,心疼道:“咱宿舍目前唯一一盆盆栽,怎麼能這麼隨意踐踏呢,我還想等着看她開花呢。”
蘇以素站起來,靜靜地看着又被放回窗臺的雪滴花,眼眸不禁暗了下去。
李意的手機忽然提示有新信息,她順手打開看了一眼,便笑着對蘇以素說道:“你爸給你匯錢過來了,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我們買手機去吧!”
“不想去。”
“走啦!”李意半拖半哄地拿起蘇以素的包包,推着她出了門。
身後的樑曉婧和路箐無奈地對視一眼,默默收拾一地的殘土。
買了手機回到宿舍後,樑曉婧和路箐已經入睡,下午有課,午覺是一定要睡的,不然沒精力聽課。
李意附在蘇以素耳邊輕聲說道:“你也趕緊睡吧。”
蘇以素輕輕點點頭。
躺在榻上,她將新買的手機卡插進手機,第一時間告訴家裡人和那兩個閨蜜她的新號碼。
很快林苒的回覆就殺到:“你要換號碼也不跟我說一聲,害得我好找!擔心死你了知不知道!”
“我這不是趕在第一時間告訴你了嘛……親愛的苒,別生氣,生氣會長皺紋的~”
“哼!”
蘇以素望着信息記錄默默感嘆。什麼時候,她也學會了對閨蜜隱藏心事了呢?距離會讓痛苦加倍。這個道理她一直都懂。因爲都不在身邊,所以那些痛苦的,難過的事情都不能說,否則一個人的難過就會變成兩個人的擔憂。
開心的不開心的,時光都會遺忘一切。所以,即使是隻剩下一個人,也可以處理得很好。
已經長大了,不是麼?蘇以素忽然覺得自己能承受更多的不如意了。
只是,那些曾經天真無邪的笑容呢?是不是再也找不回來了?如果這就是成大的代價,那該是一件多麼令人絕望的事情。
手機又振動了起來,這回是江箬聆的回覆:“蘇大小姐終於重現江湖!我忍不住潸然而淚下……”
蘇以素不由的笑了笑,回道:“我以爲你和陳杰睿過着小日子早已經把我們這些路人甲拋在腦後了呢。”
“哈哈,哪敢哪敢,你不也還有江風辰那小子嘛,少來說我。你們小兩口最近怎麼樣?”
看到這名字,蘇以素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她甚至能感受得到心口處的隱隱悸痛,但依然是雲淡風輕地回了一句“還好,還好。”
只是,江風辰,你準備到什麼時候纔會跟我坦白一切呢?是不是我不問,你就打算永遠瞞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