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章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二合一,求訂閱!!!)
“啊,不好意思,我不太懂這些。”路明非有些歉意地回答,他有些戀戀不捨的要鬆開繪梨衣的手。
但路明非出乎意料的,繪梨衣卻反手用力,握緊了路明非的手掌,她看了看那名年輕的神官,輕飄飄地扔下一句:“就要牽。”
年輕神官露出一臉詫異的表情,他不知道看起來這麼乖巧的女孩,這時候爲什麼忽然任性起來了。
按照神前式的婚禮規定,在請神祝福之前,新郎和新娘根本就不能有肢體接觸,從剛剛祭酒神官從正殿走出去的時候,婚禮儀式就算正式開始了,神前式的婚禮原本應該遵循嚴苛的步驟……但對方的身份是上杉家的家主,年輕的神官也不敢用嚴厲的語氣訓斥她,他得罪不起啊。
“可是……可是……”年輕的神官左右爲難。
“沒關係,繪梨衣想怎麼做,就按照她的想法來吧。”年輕的聲音從正殿裡傳出,替年輕的神官解圍,“哥哥把婚禮場地定在明治神宮,但沒有明確說這就是一場神前式的婚禮,所以我們不用要求新郎新娘完全按照神前式的標準來。”
“是,是,我明白了。”年輕的神官恭恭敬敬地說。
遠處,可以可以看到長長的隊伍從鳥居處像正殿走來,排頭的兩人已經跨過了正殿圍牆的大門,路明非牽着繪梨衣的手迎了上去。
“叔叔,嬸嬸。”路明非笑着對叔叔嬸嬸打招呼,他蠻開心的,雖然他沒結過神前式的婚禮,但路明非至少知道在這樣的場合,排在隊伍的排頭意味着什麼。
昂熱校長、蛇歧八家的家主們和一衆長老們都排在叔叔嬸嬸後面,蛇歧八家這樣的安排,真的很給自己面子啊。
“明非啊,繪梨衣,你們這一身穿的,很好看啊!”嬸嬸看着路明非和繪梨衣身上的衣服,眼神裡滿是新奇。
路明非穿着墨色的羽織衣物,裡面是白色的和服,這是流行於日本室町時代武官家庭裡最盛行的神前式典禮服,而繪梨衣的裡面也穿着神前式婚禮新娘常穿的“白無垢”禮服。
但繪梨衣身上的這一套“白無垢”不同,這身衣服在裙襬的部分被加上了紅色的絲線縫製,整體看上去就像繪梨衣常穿的那套紅白相間的巫女服,繪梨衣剛看到這件衣服,知道自己要穿着這個和路明非結婚的時候很開心,因爲這是繪梨衣最喜歡的顏色。
繪梨衣和路明非第一次見面也是這樣的裝扮,緋色的紅和潔淨的白真的很適合這個性格無邪的女孩,不過叔叔和嬸嬸沒見過繪梨衣這套打扮,只覺得這個女孩子這樣穿真的古風古韻的,就像從深山裡走出來的真正的巫女。
不用說,這肯定也是源稚生的設計,除了路明非,沒有人比他更瞭解繪梨衣的喜好,不得不說這位兄長爲了妹妹的婚禮真的做的面面俱到,從整個結婚的流程到禮服的顏色設計,一丁點的細節他都不放過。
其實除了爲了迎合繪梨衣的喜好,源稚生這樣的設計應該也藏有自己的私心。
在神道教的信仰中,白色象徵着新娘的純潔,純白色的禮服寓意着新娘的個性就像白紙一張,在孃家養成的壞習慣和人際關係將全部抹去,等待去學習夫家一切的家風習俗,如一張等待再次染色的白紙,所以神前式的婚禮是新生活開始的象徵,也代表原有的舊生活的結束……對於古代日本的女人,結婚就意味着和過去徹底告別,從婚禮開始,就要展開一段嶄新的人生。
而繪梨衣身上的“白無垢”染上了其他的雜色,這代表源稚生並不想讓繪梨衣變成一段白紙,他不想讓這個女孩否認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哪怕是孤獨的人生,在一座方格子般與世隔絕的小房間裡度過的人生,那也是繪梨衣存在過的證據。
路明非對此一點意見也沒有,甚至覺得自己要向源稚生靠齊……繪梨衣有這麼貼心的哥哥,自己作爲她未來的丈夫,把你唄比下去啊!
繪梨衣的頭上戴着純白色的錦帽子,這帽子戴在她頭上還怪可愛的,神前式的信仰中,這頂帽子能保護新娘不受魔鬼的侵擾,其實實際作用是作防寒用的衣物,喻意就像西方婚紗的頭紗一樣,由結婚儀式開始至完結時用來稍稍遮蔽新娘的面貌,只讓新郎一個人看得見。
還沒等路明非和嬸嬸說幾句,一道人影從側殿的方向緩緩走了過來,他精緻走向繪梨衣,把一件色彩斑斕的精美的小衣披在繪梨衣的身上。
“那邊剛趕做好,你哥哥讓我幫你送來。”上杉越對繪梨衣露出從沒有過的慈父的笑。
“謝謝爸爸。”繪梨衣也笑笑。
上杉越身子怔了怔,別過頭去,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袖子裡的指甲狠狠的掐着肉,繪梨衣的這一聲“爸爸”,差點給他叫暈厥過去。
“讓您親自送衣服,麻煩您了。”路明非衝上杉越微微鞠躬。
上杉越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身上,本來想損這個小子幾句的,但一想到人家叔叔嬸嬸和老師校長都在後面,而且今天又是這麼重要的日子,上杉越生生把幾句爛話憋回肚子裡,憋着性子板着臉說:“嗯,不錯,總算有幾分做男人的樣子了。”
“謝謝啊,您夸人的方式,還怪另類哈。”路明非也憋着一肚子爛話不敢講。
最後還是上杉越肯定般的拍了幾下路明非的肩膀,這段委婉的對話纔算結束,至於上杉越拍的力道有多重,看路明非咳嗽的表情有多痛苦就知道了。
叔叔和嬸嬸見上杉越來,立馬把排頭的位置給他讓了出來,畢竟自己兩人只是路明非的長輩而不是父母,他們見過上杉越,知道這是繪梨衣的親生父親,也知道這是揮揮手就能捐出十多億美金的一大塊地的超級大人物,所以叔叔和嬸嬸心想一定要對這位老先生保持敬意……其實兩個人都有些發怵。
但上杉越卻搖了搖頭,繞到了叔叔和嬸嬸的另一側,和叔叔嬸嬸並在了一排,站在繪梨衣的正後方。
“要不還是您站最前面吧?”叔叔小聲對上杉越問。
“這樣就好了,兩個孩子的長輩,都能陪在他們身後。”上杉越搖搖頭,聲音飄到前面來。
路明非心裡一動,眼睛有點酸酸的,他感受手上傳來的力道,繪梨衣的情緒也有點波瀾,因爲上杉越的這句話,對兩個孤獨的小孩來說,殺傷力實在太大了。
一個人的人生中,許多大事或許都能靠自己挺過來,獨自上下學、獨自去醫院甚至獨自一個人參加婚禮或是葬禮,但如果偶爾能找到陪伴或者依靠的人,哪怕只有那麼一兩次,衰小孩孤獨的人生中也能蒙上一層淺淺的幸福的色彩。
“繪梨衣穿這件衣服蠻好看的啊。”社交達人叔叔怕氣氛太乾,主動找話題誇繪梨衣,“很精緻啊,是純手工縫的吧?”
“這件衣服叫‘色打掛’,起源於室町時代,大奧時期流行的禮服,繪梨衣身上這件由十二個匠人手工製作,這是我的主意。”上杉越解釋說,“只有‘白無垢’的話,顏色還是太單調了,喜慶的日子就應該穿喜慶一點的顏色。”
“哦哦哦,原來還有這麼深遠的背景啊,您的眼光真好。”叔叔點點頭,倒不是在拍上杉越馬屁,主要是繪梨衣身上這件“色打掛”太精緻了,簡直像從博物館的展臺裡偷出來的藝術品。
“這件衣服,肯定不便宜吧!”嬸嬸覺得這件小褂起碼也得成千上萬。
“還好,不算貴。”上杉越輕描淡寫的帶過,但是沒提具體數字。
要是說出來,估計得把嬸嬸嚇死!
“打掛”的由來是源自室町時代開始,當時富裕的武家女性在秋天到春天期間會把外套穿在內裡的小袖和服上,因質料厚故有保暖作用,一直到江戶時代,大奧中身位地位較高的女性,上級女官和公家女性也會穿着“打掛”突顯其身份地位。
一直到江戶時代後期,一些富裕家庭的女性也把“打掛”用作結婚衣着,看上去“打掛”是屬於身份地位高的女性的特別衣着,但不完全是,除了身份尊貴的女人,在民間身真正興起穿着“打掛”風氣的是一班在江戶吉原和京島原的太夫和花魁,“打掛”被修改後成爲她們的正統裝扮,其豔麗的扮相令江戶的平民女性爲之着迷,但一件“打掛”價值不菲,絕對不是普通家庭能負擔的,所以成爲上流社會女性的專屬衣物,好讓她們也能像花魁太夫們那般光彩奪目、豔麗誘人。
直到現代社會,“打掛”甚至已經超脫了奢侈品的範疇,變成了真正的收藏品和藝術品,一件由匠人精心縫製的“打掛”甚至可以拍出六位數的天價!
而繪梨衣身上這一件如果流到市場上拍賣得到的錢,大概能把嬸嬸家兩室一廳的老房子換成一套市中心三室一廳還帶精裝修的改善房了。
清脆的鈴聲響起,原本三五成羣議論紛紛的隊伍忽然噤聲了,神官們從策左右的側殿中走出,在正殿的門口並列排開。
這是婚禮的響鈴。
穿着黑色的和服的年輕人跨過正殿的門檻,他的木屐踩在大理石板鋪成的道路上,響起清脆的聲音,銅製的鈴鐺被他握在手中,每走動一步就輕輕搖響一下,他雖然笑着,但眼神認真、莊嚴又肅穆。
風間琉璃停在路明非和繪梨衣的正前方,用欣慰的眼神看着這對正在舉行婚禮的夫妻,風間琉璃是源稚生指定的今天的婚禮主持,但他看路明非和繪梨衣的眼神卻完全是個溫柔的兄長與真誠的摯友。
“諸位好,在下風間琉璃,很榮幸擔任今日婚禮的齋主。”風間琉璃望着衆人,緩緩說,聲音溫潤又好聽,“下面我們將進入參進儀式,花嫁行列的諸位,請有序隨行。”
說着,風間琉璃緩緩的轉過身,從側殿裡走出的神官們列成間距很寬的兩條縱隊,像是在爲隊伍護航,穿着巫女服的女孩們站在他們的身後,手裡捧着精緻的、純銀的水碗。
撐着巨大紅傘的人來到路明非和繪梨衣的側後方,爲他們遮出兩片圓形的陰涼。
風間琉璃率先邁開步子,路明非和繪梨衣跟在身後,風間琉璃的步子很小,每一步都走的很緩慢,路明非和繪梨衣貼着風間琉璃走過的軌跡走,他們都是第一次結婚,對這些傳統的禮節一竅不通。
路明非能感受到繪梨衣的手心,滲出的細膩的汗水……不,不對,應該是自己流汗了,也許兩個人都流汗了,總之路明非和繪梨衣都有點緊張,這個環節本不應該牽手,但他們的手始終握得很緊,在場所有人沒人詬病這一點。
此時,衆人的耳邊響起了輕緩的樂聲。
從門口到正殿是一條灰色大理石鋪成的路,大概三十米長,三米多寬,道路的兩旁是細小的碎石,那些從側殿中走出的神官們就站在碎石上,各司其職的奏樂。
路明非用餘光瞥了瞥,神官們的手裡拿着一堆他沒怎麼見過的樂器,爲數不多能認出來的大概就是口琴和葫蘆絲,路明非沒聽過這種調子,有點像風間琉璃演舞臺劇時用的開場曲,有有點像宮崎駿治癒系電影裡舒緩的配樂……真是動聽的樂聲啊,路明非知道,源稚生在這個環節一定也下足了功夫。
因爲上一次他和繪梨衣來明治神宮時,是見過人家結婚的,也是神前式的婚禮,但當時的音樂……喇叭和短嗩能吹出什麼動人的音樂麼?那一次的奏樂,簡直像是招魂!
清涼的觸感從天而降,是那些捧着水碗的巫女們,她們的手裡捻着從山上摘下的新鮮的桃花枝,從碗裡蘸着純淨的山泉水,向路明非和繪梨衣揮灑,淋在皮膚上觸感像是綿綿的細雨。
2012年的早春,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正在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