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火焰的畏懼彷彿源於靈魂深處,讓死侍羣一時間躊躇不前。
在持續燃燒的火場裡,這些怪物體內的水分被高溫蒸乾後,它們的身體也會變得輕易就會被點燃。
所以此前楚子航幾人都沒有發現這些死侍的弱點,因爲最開始偷襲它們的那隻死侍看起來對燃燒的帷幕和人魚油並沒有多麼畏懼,那是因爲那麼點火焰並不足以燃燒它富含水分的身體。
可剛纔火箭彈劇烈的爆炸一瞬間將這羣死侍體內的水分蒸發了大量,沖天的火幕持續燃燒着,最前方的一批死侍哀嚎不斷,它們已經處於極度虛弱的狀態了,如果強行越過火幕的話,身體和暴露在空氣裡的內臟很可能會被點燃。
“火!”楚子航朝愷撒和源稚生大吼,“這些死侍的弱點是火!它們的身體相當易燃!十分懼怕火焰和高溫!”
這是個相當重要的情報,楚子航要第一時間把敵人的弱點和隊友共享,這條情報很有可能是眼下看似絕境的處境中,一道絕處逢生的曙光!
“躲?打不過我們要找地方躲?這種時候還能躲去哪?”愷撒高聲質問,旋即勃然大怒,“楚子航你他孃的怎麼變得這麼孬了?以前不論多大的危機從沒見過你哪一次提出要躲,到了日本之後被這些鼠膽的日本人傳染,膽子都變小了麼?回學院之後不要說你是我的組員,身爲你的組長的我真是顏面無光。”
其實也不怪愷撒反應如此激烈,他的聽力還沒有完全恢復,把楚子航的話給聽岔了,被死侍的大兵壓境只能被動反擊的愷撒早就攢了一肚子火氣,腦子裡一直思考着反擊死侍的策略,這時候他把楚子航的“火”聽成了“躲”,以爲楚子航打了退堂鼓,心裡的積鬱和憤怒像是煤炭一樣被點燃。
源稚生意識到了愷撒的聽覺還有些錯亂,雖然他對於愷撒諷刺日本人膽小如鼠的那段話很不滿,可畢竟愷撒剛纔救了他一命,他還是極富耐心地爲愷撒糾正道:“楚君說的是‘火’,不是‘躲’,這些死侍是怕火的。”
“妥?”愷撒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什麼意思?難不成你也覺得躲起來是更穩妥的?”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混蛋!”愷撒朝着源稚生怒吼,“這不是你自己的家族麼?我們兩個爲了幫你,把命都搭上了,陪你戰鬥到現在,現在你也打算當縮頭烏龜?我原本以爲你和其他虛僞的日本人都不一樣,沒想到真是錯看你了。”
源稚生深吸一口氣,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眼愷撒,他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是個神經病,和神經病計較會變得不幸,源稚生扭過頭去,目不轉睛地盯着死侍羣……他寧願看着那些殘暴猙獰的怪物,也不想和一個神經病進行這種沒有營養的對話。
燃燒的火幕也只是暫時的延緩了神道深處的死侍羣前進的步伐,火箭彈的威力只是重傷了爆炸中心的死侍羣,還不足以威脅到更後方的死侍,那些身軀完好的死侍並不懼怕區區一層燃燒的火牆,它們體內的水分足以支撐它們輕而易舉的穿過這層火幕。
神道深處的死侍數量實在太龐大了,哪怕手持着巖流研究所改造過的狂暴機槍,楚子航單槍匹馬一人也很難阻擋住這些死侍大軍向他推進的腳步。
m249機槍的火力無法精準地覆蓋到每一隻死侍,偶有那麼幾隻死侍會頂着暴雨般的彈幕來到楚子航的近前,它們的長尾和利爪都會是致命的威脅。
如果楚子航不幸在這幾隻死侍的偷襲中負傷,無法維持住穩定與密集的火力,死侍的大軍下一刻就會如同萬馬壓境一樣將他淹沒。
被這麼多死侍近身包圍是幾乎不可能有活路的,下場可想而知的慘烈,就像落入了遍佈鱷魚的深潭,靈魂會連同血肉一起被撕扯瓜分,猶如千刀萬剮,那場景真的是會讓人由心底生出絕望。
然而不只是楚子航,只要是電梯口或是神道深處的戰線崩潰其一,一旦有一側的死侍羣沒能被壓制住,這些嗜血的怪物會頃刻間如同黑色的海潮巨浪般淹沒三人,整棟源氏重工大廈都會淪陷。
但楚子航畢竟是楚子航,王牌專員的稱號不是浪得虛名,他僅用單手端着機槍橫掃並不是爲了彰顯他對槍支的控制力有多強,而是有意騰出一隻自由的手臂以備萬一……楚子航最擅長的從來就不是槍。
僥倖沒被槍林彈雨覆蓋、最靠近楚子航的那名死侍是個長髮的女人,或者說它生前是個擁有着一頭黑髮的女士,哪怕變成了死侍的模樣,依舊能透過它如今這副猙獰的面孔,隱約看到它往昔那如墨般漆黑的秀髮和姣好的五官面容……可是當它一張嘴,一切的美好彷彿都變成了已經消逝的黑甜鄉,幻滅僅在剎那之間。
長髮女人模樣的死侍扭動着屁股和腰肢就來到了楚子航的身側,如果不看它冗長的巨尾和遍佈鱗片的身子還會以爲這是一場驚喜的豔遇。
可下一刻它的嘴巴忽然裂開,露出嘴裡如荊棘般交錯的黑牙,污濁的氣息從它的呼吸道里吐出……它看着楚子航的表情似乎像在笑,這是即將品嚐到美食的歡欣。
這些死侍的智慧很高,這隻長髮女人模樣的死侍知道眼前的男人正全神貫注地應付浩蕩的死侍大軍,它的偷襲即將得逞,它將會是第一個品嚐到這頓饕餮大餐的幸運兒。
普通人看到死侍臉貼臉對着自己微笑,大概會當場被嚇到暈厥,但很可惜,這隻死侍遇到的卡塞爾學院首屈一指的殺胚,美色和驚嚇對殺胚都是不管用的。
就在死侍的嘴巴將要貼近楚子航臉頰的那一刻,楚子航沒有握槍的那隻手飛快的劃過背後,彷彿消失了一般。
當他的手再次出現的時候,以極快的速度在長髮死侍的眼前抹過,一道粲然的銀光也隨之綻開。
銀光在死侍的視野裡無限放大,黑血隨着銀光飆射,那名死侍巨大的雙瞳同時出現了一條筆直的裂痕,強烈的危機感和鑽心的疼痛讓這隻怪物戰慄着下意識就要後退。
但是還沒完,楚子航的村雨沿着死侍的面龐往上翻轉,那一線銀光也跟着捲起更大面積的銀光,就像平靜如一線的海平面上忽然掀起高聳的海嘯。
鏡心明智流·逆捲刃流!
楚子航使用的居然是鏡心明智流的刀法!
不久前,楚子航使用十三連斬,被源稚生用這招逆捲刃流給破解了,這道相當適合禦敵和反攻的劍招給楚子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應對死侍的偷襲時,楚子航下意識就想使出這道威力巨大的劍招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事實證明他成功了,並且僅僅是看過了一遍,他就將這道劍招發揮得相當完美了。
而且在拔刀的瞬間,楚子航用“君焰”將村雨的刀鋒疾速加熱,高溫的刀鋒砍殺在死侍身上的作用簡直摧枯拉朽。
死侍從眼睛往上的小半個頭顱被楚子航所斬出的洶涌的銀光給卷殺到如碎裂的西瓜般崩爛,黑紅的血液混着白色的腦漿噴出。
甚至還來不及發出完整一聲哀嚎,這隻死侍龐大的身軀就直直地砸在楚子航腳邊的地板上,它在地板上緩緩的蠕動,嗓子裡發出祈求般的碎語……就像是走到生命盡頭的罪者在懇乞上帝的寬恕,卻仍然無法阻止生命力從它的身體裡飛快的流逝。
楚子航血振,然後面無表情地收刀,m249機槍在他砍殺這隻死侍的過程中依然保持穩定的掃射,楚子航一邊飛快的往快要射空的彈箱裡填入新的彈夾,一邊緩慢的後退。
兩側的戰線都被拉得異常緊迫了,源稚生和愷撒已經往電梯井的反方向撤退了十幾米,楚子航也後退了接近十米,直到愷撒和楚子航兩人背靠背,大家這才發現他們已經無路可退了。
電梯井那一側的死侍距離源稚生只有約莫不到十米的距離,楚子航那一側的情況稍好,死侍羣距離楚子航的槍口大概還有三十米的距離。
也就是說,神道的左右被兩支龐大的死侍羣給徹底堵死了,兩撥死侍羣間僅有大約四十米的間隙,愷撒三人被夾在間隙間奮力迎戰,而這個間隙正在緩慢的縮小。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愷撒嚴肅地說,他的聽覺幾乎恢復了,“不能再打消耗戰了,不然結果不是它們突破我們的火力把我們吃掉,就是我們的彈藥枯竭,等着被它們吃掉!”
“眼下我們手邊最大規模的殺傷武器就是pf89單兵火箭筒,但一發火箭彈能夠殲滅死侍的數量也相當有限。”源稚生一邊規律的掃射一邊頭也不回地朝楚子航問道,“你說這些死侍的弱點是火,你的言靈不是‘君焰’麼?用你的‘君焰’能不能壓制住這些死侍?”
“‘君焰’可以對死侍造成毀滅性的殺傷力,但同樣的,‘君焰’對我們也會造成同樣巨大的殺傷力。”楚子航說,“感受到了麼,現在的空氣仍然很灼熱,剛纔那場爆炸產生的熱量直到現在都沒有消散。”
“因爲通風系統都停止工作了,現在這條筆直的通道幾乎可以算作一個半封閉空間,熱量聚集在神道里無法消散,如果貿然使用能將死侍羣摧毀的威力的‘君焰’,這場高溫和熱量也足以摧毀我們。”楚子航冷靜地分析,“要知道,哪怕我和愷撒暴血,源君你開啓龍骨狀態,我們的體魄也並不比死侍強悍多少。”
“你們不是準備了c4塑膠炸藥麼?你們把炸藥放在哪了?”源稚生問。
“在武器庫裡。”楚子航回答,“源君你說這東西威力太大,可能會把電梯井震得變形,所以我們就把炸藥留在了武器庫裡。”
源稚生緩緩點頭。
“情況很糟糕,做好心理準備吧。如果這些傢伙真的突破了我們的防線,我和象龜爲你掩護,楚子航你儘管把你的‘君焰’最大程度釋放,不需要有顧慮。”愷撒冷冷地說,“與其要被這些醜陋的傢伙吃掉,死在‘君焰’的爆炸中聽起來更壯烈點。”
愷撒的語氣相當認真,甚至連制訂的代號都懶得叫了。
沉默了片刻後,源稚生忽然開口:“別衝動,事情也許還有轉機。”
“什麼轉機?”愷撒疑惑道。
“如果你們相信我的話,就想辦法把這些死侍引到武器庫的位置去。”源稚生把一支衝鋒槍塞到了愷撒手上,“我們辦法困住它們,或許可以在那裡把它們一網打盡……楚君你能爲我開個路麼?”
說着,源稚生把另一支槍也塞給了愷撒,他從背後拔出蜘蛛切和童子切。
楚子航點點頭,將m2497機槍扔到一邊,再度換上了pf89單兵火箭筒,他甚至沒有瞄準,漆黑的炮筒對準死侍羣,楚子航毫不猶豫扣下了扳機。
火箭彈尖嘯着竄了出去,和上一枚一樣,火箭彈在死侍羣裡劇烈爆炸,前排的死侍被炸得人仰馬翻,高溫的熱浪和氣流陣陣掀起,簡直要把皮膚都炙烤得開裂。
但源稚生卻頂着氣浪朝神道深處的方向奔跑去,“龍骨狀態”瞬間開啓,手持雙刀的他長驅直入死侍羣……就像是無畏的勇者一頭扎入了猛獸的領地。
……
橫濱市也在下雨,只不過相比東京都伴隨雷霆轟鳴的狂風驟雨,橫濱市的雨就顯得格外溫柔且富有詩意。
黑色的直升機越過燈火通明的高樓大廈,停靠在一座濱海遊樂園旁的草坪空地上。
三女一男依次走下了飛機,踩在被雨水淋得鬆軟的草坪和泥土上。
路明非望向繪梨衣,繪梨衣正在擡頭望天。
億萬滴雨水從天心的一點降落,匯聚在她緋紅色的眸子裡,對這個不常出門的女孩來說,下雨應該也是一件稀奇事吧……路明非心想。
的確,繪梨衣少有的幾次出門要不就是晴天,要不就是暴雨,這種細雨綿綿的天氣的確很難遇到,雨水就像滌盪在空中的銀絲,嫵媚又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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