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小驢, ”天和快活地說,“我們來打雪仗吧!小狗邀請你一起打雪仗!”
江子蹇委頓不堪,一身睡衣,坐在牀上抱着被子發呆, 見天和終於出現了, 正要朝他號啕訴苦, 卻被天和拉了起來。
“給他換衣服!”天和指揮道。
司機小劉與保安進來, 給江子蹇換上衣服, 方姨說:“快去刷牙。”
方姨給江子蹇戴上毛線帽, 把他推了出去, 天和帽子、手套,一身裝備齊全, 當場一個雪球砸了過來。
江子蹇頓時大叫一聲, 被雪球砸中,憤怒道:“給我等着!”
江子蹇四處找找,找了雙天和的雪地靴穿上, 抱起一大坨雪追在天和身後, 快追到時,天和驀然轉身, 朝着樹一招回旋踢,江子蹇把那坨雪砸了出去,砸得天和滿身,自己則差點被雪埋了。
“又失戀了嗎?”天和一個雪球過去, 砸了江子蹇一頭。江子蹇一個雪球回過去,怒道:“我需要老婆!不是雪球!等等, 雪球機呢?!我就不信了!”
“方姨!快!快!咱們家的雪球機!”天和喊道。
江子蹇:“找幫手?!普羅,幫我打小周的電話!”
聞家傭人把制雪球的機器拉出來, 開始朝裡面剷雪。天和轉過炮臺,“砰砰砰”雪球連發,開始掃射江子蹇,江子蹇狼狽不堪,邊喊邊跑邊躲。
不一會兒,江家的勞斯萊斯來了,小周趕緊下車,指揮司機把另一個雪球機拖下來,拉到樹下。江子蹇拖過機器上的一杆雪球炮,“砰、砰!”地點射天和,小周掏了幾個雪球,快步衝鋒,過去砸天和。
方姨:“哎!哎!小周!你幹什麼!小劉!還不快去幫小天?”
緊接着,聞家的司機、廚師、保安全部加入了戰團,與江家的人開始打雪仗,場面一時混亂不堪,天和還要注意當心別打到自己人,最後棄了雪球機,過來抓江子蹇,喊道:“普羅!幫我控制雪球機!”
奧迪R8開了過來,大門外也沒人看,關越下車,摘墨鏡,一臉疑惑地看着聞家前院大草坪上的混戰。
“啪”的一個雪球飛來,打在關越臉上。
關越:“……”
江子蹇與天和同時放聲大笑。
關越一身黑風衣,手套還沒摘,當場一個飛身躍過圍欄,瀟灑落地,躬身抓了個雪球,側身後退,摔在江子蹇頭上。
關越:“方姨不要下來!地上太滑了!”
方姨要是摔了可不是鬧着玩的,天和忙道:“對對!”
現場越來越亂,關越追着江子蹇要砸他,天和便到背後去偷襲關越,緊接着喇叭聲響,銀白色的奔馳老爺車開了進來,停在大鐵門前。
佟凱下車,摘墨鏡,關上車門,大喊道:“我來了!”
旋即他也不問場中敵友,直接殺進了場中。
天和:“……”
佟凱怎麼也來了?!
天和忙道:“關越!快、快看,佟凱來了……怎麼辦?”
關越馬上轉身,擡手護着天和,江子蹇一個雪球飛過來,打在關越手臂上。佟凱過來,還看不清是誰,一個雪球直接招呼在江子蹇臉上。
佟凱:“哈哈哈哈!”
江子蹇大喊一聲,轉身找了雪球往佟凱臉上砸。
江子蹇:“哈哈哈!”
佟凱趕緊抹臉,江子蹇的笑聲倏然止住,兩人對視。
“普羅!”關越站在場中,一聲震喝,“集火!”
兩臺雪球機同時調轉炮口,朝着江子蹇與佟凱所站之處,開始了大火力轟炸,頓時雪粉噴射。一輪狂轟濫炸後,樹上的雪“砰”一聲砸下來,把兩人一起壓在下面。
一小時後,開早飯了。
佟凱與江子蹇被砸得狼狽不堪,佟凱還在擦臉,江子蹇喝茶時手有點抖,小周與埃德加兩名管家一左一右,站在各自家的少爺身後。
天和一臉淡定,漫不經心地喝咖啡,餐桌上各吃各的早餐。佟凱面前是巧克力醬吐司與火腿、雞蛋布丁;江子蹇吃粵式茶點喝鐵觀音;關越看報紙,吃焗豆冷薰火腿奶酪三件套;天和喝燕麥粥。
真是難爲了方姨,天和心想,居然一個小時裡能搞定四個習慣完全不同的人的早飯。
佟凱認真、嚴肅地說:“聞天和,你居然……”
關越嚴肅地說:“唔,所以怎麼樣?”
佟凱終於反應過來,咬牙切齒,卻奈何不得兩人。
“天和,你太過分了。”江子蹇說。
天和禮貌點頭,江子蹇猜到了真相,居然一早就知道!他五指痙攣,只得手指凌空點點天和。
餐廳裡陽光燦爛,方姨讓傭人手持四張黑膠唱片,輪流往唱片機上放,先放巴赫,然後換貝多芬,再來換施特勞斯,最後換肖邦。
天和:“今天的音樂組合實在是太奇怪了,不累嗎?就聽貝多芬吧。”
佟凱:“人也很奇怪。”
江子蹇:“你說誰奇怪?吃完早飯你就該走了吧。”
佟凱:“我來找聞總,你是這家主人?”
江子蹇:“對!”
關越:“提醒你們,注意一下唱片機。”
天和:“那是我讓放的!我今天正好有事,要出門一趟,有什麼仇什麼怨,是不能說開的呢?大家要學會接受現實,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江子蹇看着桌子對面的佟凱,兩人同時深吸一口氣,天和又說:“給個面子,別在我家裡吵架,否則我要揭老底了。”
江子蹇與佟凱都有太多把柄抓在天和手上,只得忍了。
天和正想認認真真地解釋,我以爲你們會好好在一起,至少這個真相不該由我來揭穿,我已經暗示過許多次了。
關越卻翻過一頁報紙,替天和接了話,雲淡風輕地說:
“有意見衝着我來。”
天和不敢喝粥,怕被笑嗆着,看了眼江子蹇,意思不言而喻,江子蹇知道天和鐵定希望他好,於是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算了,總之,我現在認清他的真面目了。”江子蹇說。
佟凱不耐煩道:“快吃早飯吧,你的皮蛋瘦肉粥都涼了。”
江子蹇:“關你什麼事?我喜歡吃涼的。”
天和朝江子蹇使了個眼色,示意讓一下佟凱,不要吵個沒完,江子蹇正鬱悶,只得作罷。孰料佟凱卻發現了天和這個狡黠的眼神,又不爽了,說:“你就不能真誠地、好好地溝通嗎?非要把人氣死纔開心?”那話朝着天和,卻是說給江子蹇聽的。
天和喝了點燕麥粥,答道:“不能,因爲我最喜歡強詞奪理了。”
佟凱:“……”
江子蹇朝關越說:“關越,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非要看我笑話?”
“因爲你和我前任走得太近了,而我是個容易吃醋的玻璃心。”關越隨口答道,又一瞥天和,皺眉示意快點吃,不要玩了。
江子蹇:“……”
早飯後,江子蹇一臉沒事人一樣,站在走廊前逗天和的鸚鵡,佟凱則抱着藍貓,坐在沙發上看書。
“我們出去辦事,你倆消化消化就各自回家吧。”天和看兩人,再看外頭,江子蹇與佟凱的車不見了。方姨給二人準備了咖啡與點心,天和本來想問你倆什麼時候回去,卻沒開口。
江子蹇:“等你回來。”
佟凱:“你不介意的話,我就住在你家了。”
天和:“我當然介意!”
江子蹇家裡沒人,父母都到國外去了,待家裡也是無聊。佟凱剛辭職,正沒事幹,兩人居然都不走,只把管家打發回家。
“普羅,接梅西。”天和上車,朝電話那邊的梅西說,“採購好了嗎?”
梅西:“舊金山已經把樣品送上飛機了,下午就能到。下一批訂單是一千六百六十萬,需要關總先預簽字,這樣我們才能隨時打款,那邊款到了才願意發貨。”
梅西的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天和昨天讓他買點東西,今天對方就把樣品託上了飛機。這名財務長最擅長的就是奪命連環call,一直打電話,打到你抓狂爲止。
“發過來。”關越也沒問是什麼。
車載顯示屏上現出關越的郵箱,關越按了下指紋,郵箱便自動開啓,調出該郵件。關越有點意外,卻想到是普羅做的,便右手握方向盤,左手探過來,在郵件裡的簽字處畫了幾下作電子簽名確認。
梅西那邊掛了電話,掛之前說:“我現在去機場,把樣品送到公司。”
“梅西其實挺能幹。”天和說。
關越答道:“我從來沒有嫌棄他。”
關越會用自己的財務長,這令天和心情很複雜,畢竟每個公司的財務都必定是老闆的心腹,原本天和只打算讓梅西分管Epeus,卻沒想到,總助與財務長,這兩名最重要的助手,關越都毫無異議地啓用了。
現在公司的基礎配備:財務長梅西是天和的人,總助也是天和的人,法務是關越的人,人事是江子蹇派過來幫天和的但聽命於梅西。前臺與行政總監是關越的人。
這個組合實在是混合得太徹底了,天和與關越各自的手下還相處得很融洽,真要做權力分割,想摘也摘不開。
而這也就意味着,關越不管在Epeus還是在越和的事務上,都默認了所有流程但凡天和想知道,隨時全透明,人事更允許天和隨時插手。等佟凱真要和江子蹇談上,多半也是朝着天和這邊的。
但天和始終擔心,像梅西與總助這兩個二哥帶出來的人,無法勝任關越的高要求,只希望他們能快點成長吧。
東江公園裡剛下過一場雪,天和進了公園,四處看。廖珊雪後來這裡遛狗的可能性是很高,阿拉斯加犬應該會喜歡下雪。
天和輕鬆地說:“那就來碰碰運氣吧。”
不遠處的遛狗區,一名小個子女孩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圍巾蒙着臉,戴着毛帽,只露出雙眼,坐在長椅上,膝前擱着一部筆記本電腦,正在飛快地打字,像在寫一篇論文。
她背後是被圍欄隔起來的一小塊區域,場邊有工作人員看着,阿拉斯加與幾隻小型犬正在歡快地滾雪地。
“天才廖珊。”天和說。
廖珊淡定地說:“幹嗎,神棍?”
天和有點意外:“你居然知道我?”
廖珊:“簡直如雷貫耳,我根本沒想到,居然有人能用bug寫出一個量化交易軟件。”
天和:“哈哈哈哈——!”
廖珊:“???”
廖珊沒有擡頭,天和忙擺擺手,想起那天在俱樂部裡與Quant們的討論,她果然這麼說了。
天和:“來我公司上班吧,大家都是做木馬的。”
“你家不是做木馬的,”廖珊自然知道Epeus的典故——厄帕俄斯,西方神話中,特洛伊之戰裡,特洛伊木馬的製造者,“你家是做bug的。”
廖珊手上不停,始終沒有擡頭看天和,說:“而且我也不想和那邊的西方龍打交道,讓他離我的狗遠點。”
“哦不。”天和側頭看遠處的關越,這個時候,關越正伏在欄杆前,看裡頭打鬧的狗,廖珊那隻巨大的阿拉斯加趴在欄杆前不停搖尾巴,吐着舌頭,關越正稍稍擡起手,逗它玩。
天和無奈道:“爲什麼你們都這麼煩關越?”
廖珊:“分析師們總是提心吊膽,生怕被AI搶了飯碗,所以盡最大的努力來攻擊AI,你不討厭他麼?”
天和說:“他不是分析師,廖珊,不過我發現你的消息挺靈通的嘛,你去俱樂部了?”
廖珊:“只是無意中在某個郵箱裡,看見了新金融下一期的產業通稿而已。”
天和:“你黑一家雜誌的郵箱幹什麼?真是吃飽了撐着。”
廖珊噼裡啪啦地寫她的論文,答道:“你不也經常做吃飽了撐着的事。”
天和誠懇道:“那倒是的。”
廖珊:“你找馮嵩過去,自己再親自帶一組,完全就可以了。我既不喜歡在商人手底下幹活,更不懂帶團隊,今天要不是你親自來,我連解釋都不想和你解釋。”
天和:“馮嵩不來,理由和你一樣,我保證,你們在真正認識了他以後,都會喜歡他的。”
廖珊:“你凱子對科技公司很不友好,充滿各種嫌棄,這個總沒錯吧?上回產業峰會上還嘲諷在場的科技公司,覺得他們都把基金當傻多速。讓他去投資鰻魚飯不就好了。”
天和:“你連這都知道?”
廖珊:“可以不要這麼驚訝嗎?”
普羅:“廖珊也是MIT畢業的,你要提吳舜嗎?”
天和:“不,我怕起到反效果。”
但天和改變了主意,掏出手機,解鎖,握着遞到廖珊面前,他還沒說話,廖珊便淡定地說:
“不買二手機,謝謝。”
普羅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廖珊,你好,我是普羅米修斯。”
天和終於使出了殺手鐗。
廖珊的動作一停,普羅米修斯說:“跳個舞如何?”
廖珊隨手按了個筆記本電腦上的鍵,電腦裡發出一個女聲。
“你好,普羅米修斯,我是雅典娜。”
普羅米西斯:“你的語音程序裡有一點小bug,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爲你進行一點力所能及的修正……”
廖珊:“……”
“……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普羅米修斯道,“所以不能與你談戀愛。”
雅典娜:“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不能理解你的情感,但我可以爲你搜索‘談戀愛’。”
普羅米修斯:“沒有這個必要,雅典娜,你顯然還沒經歷第一次智能升級。”
廖珊終於從自己的電腦裡擡頭,難以置信地望向天和。
廖珊:“What the fuck is this?”
天和知道自己成功了,說:“所以我需要你,以及由你帶領的一個團隊。”
廖珊合上電腦,說:“普羅米修斯,你做過圖靈測試嗎?”
普羅:“你必須先答應入職Epeus,我才告訴你。”
廖珊:“……”
天和伸出手,想與廖珊握手,廖珊卻摘下圍巾,現出全臉,認真地看着天和。
長得好美,天和心想,果然美貌與智慧是完全可以並存的。
“馮嵩怎麼說?”廖珊道。
天和:“我還沒有讓他知道普羅的存在。”
廖珊懷疑地看天和,這個時候,關越來了,通過他的觀察,廖珊解下圍巾時,關越就知道,天和應該成功地說服了她。
但關越一來,廖珊就警惕起來,一瞥兩人。
天和只是認真地注視廖珊。
廖珊尋思片刻,看天和的手,再看他的雙眼,目光遊移來遊移去,最後沒有與他握手。
“馮嵩去我就去。”
廖珊收起電腦,背起包,起身吹了聲口哨,阿拉斯加從裡頭直接蹦了出來,廖珊甩出狗繩,扣在它的脖頸上,走了。
普羅:“差一點就成功了。”
“算了。”天和無奈道。
關越也朝阿拉斯加吹了聲口哨。
那隻阿拉斯加突然加速,廖珊大喊道:“慢點!”
緊接着,阿拉斯加把廖珊拖得摔了個屁股蹲,繞了個圈,又把狼狽不堪的廖珊拖了回來,呼哧呼哧地舔了下天和,又撲向關越。
廖珊憤怒地起身,關越兩手稍稍分開,無辜地低頭看她,示意自己根本什麼都沒做。
“快走!”廖珊吃力地拖着阿拉斯加,要帶它走,阿拉斯加卻十分喜歡第一次見面的關越,整條狗扒在地上,舌頭懸着甩來甩去,腦袋被廖珊拖得歪到一旁。
天和:“需要幫忙嗎?”
廖珊一手按着帽子,與阿拉斯加開始拔河,朝天和憤怒地說:“快滾!”
天和:“那我搞定了馮嵩給你打電話!”
廖珊:“你得罪我了!”
普羅在耳機裡說:“這下把廖珊徹底得罪了,邀請馮嵩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你需要想辦法做盡可能的修正。”
天和:“萬事皆有可能。”
關越:“?”
普羅:“最好的辦法,是讓關越親自登門,爲他曾經的一些言論與看法做出解釋並適當道歉……”
天和:“沒有這個必要。”
關越:“想吃什麼?”
天和:“道什麼歉?大家都是體面人,我就不信我搞不定這倆傢伙,去公司。”
關越:“?”
天和與關越對視,想了想,說:“看我怎麼收拾他倆。”
關越:“芬克?”
天和:“不!中午吃盒飯!”
關越:“我需要一名副總,分管行政總監,不干涉梅西的財務工作。”
天和:“那你只能自己找了,我實在不知道什麼類型的能讓你滿意……”
關越:“佟凱,他從諾林辭職了,並已答應了我。”
天和家裡,佟凱上來就搶了先手,抱走了天和的貓,抱在懷裡一臉淡定地給貓順毛,無聊地看江子蹇。江子蹇失了先機,四處看看,沒東西抱,於是去角落裡把天和的鱷龜拿來抱着,一臉無聊地看佟凱。
兩人各自坐在沙發上,都想說點什麼,卻都互相瞪着,誰也不先開口。
方姨放下咖啡與茶,兩人同時伸手去拿,又同時縮了回來。
佟凱養這烏龜養了很久,非常清楚它的脾性,說:“今天怎麼這麼冷?方姨,可以把溫度調高一點嗎?”
方姨笑道:“好,請稍等。”
鱷龜正在冬眠,江子蹇抱着它,就像在懷裡放了個小鍋蓋。佟凱心想待會兒等它醒了,鐵定咬死你。
“嫌冷就回你自己家去。”江子蹇說。
佟凱:“老闆邀請我來他家,給新公司辦點事。”
江子蹇:“哦?新公司打算養大閘蟹嗎?”
佟凱反脣相譏:“新公司打算好好重新整下空調系統。”
兩人沉默良久,忽然就想起了過去的快樂時光。那時候他們在麥當勞吃着薯條,喝着可樂,看着成人自考的複習資料,多美好,多幸福啊。
可爲什麼現在變成了這樣?
佟凱冷淡地說:“我早該發現的,自滿、自大與輕信,是人生的三大暗礁。”
江子蹇:“嗯哼?因爲愛情矇蔽了你的雙眼。”
佟凱:“……”
江子蹇突然也覺得這話不妥,改口道:“因爲色|欲矇蔽了你的雙眼。”
佟凱:“算了,不和你們小受一般見識。”
江子蹇:“……”
方姨與佟凱家的管家埃德加正在下國際象棋,江子蹇便起身,抱着烏龜,走到方姨身後。方姨正在思考,江子蹇便指指那個鑲了鑽石的空心白金皇后,提示了方姨一下。
“喲!”埃德加大笑起來,搖搖頭。
方姨帶着笑,吃掉了埃德加的象。
佟凱殺氣騰騰地來了,用荷蘭語朝埃德加說了一堆話,埃德加點點頭,根據指示行進。
江子蹇:“不怕他!”
雙方開始互相搏殺,佟凱用荷蘭語焦急地說着,埃德加連忙點頭,江子蹇:“聽我的,方姨。”
方姨擦了下汗,說:“好的,好的,小江,你彆着急。”
埃德加示意棋盤,讓佟凱來?佟凱當仁不讓坐下,方姨說:“我去花園裡看下他們把雪清理乾淨了沒有。”
於是兩名管家起身,佟凱與江子蹇接替了他們的位置,互相盯着對方,開始下棋。江子蹇在英倫體系下是一級棋士,佟凱則是哈佛的年級組冠軍,一時兩人殺得難分難解。下着下着,佟凱來抓江子蹇的手:“怎麼還悔棋?”
江子蹇:“我還沒把棋子放下!”
佟凱抓住江子蹇的手腕:“你已經放下去了!我聽見聲音了!”
方姨趕緊說:“你們倆別打架!”
“哎喲!”江子蹇忽然大叫一聲。
鱷龜終於醒了,佟凱這纔想起來,趕緊放開江子蹇的手,說:“咬到沒有?”
鱷龜只是在江子蹇懷裡把腦袋探了出來,左右看看,爬下地,慢悠悠地爬走了。
“咬到哪了?”佟凱說。
江子蹇:“……”
十分鐘後,江子蹇撩起毛衣,佟凱拿着酒精,對着他整齊的腹肌,左看右看,沒找到被咬的傷口,滿臉疑惑。
佟凱吞了下口水。
江子蹇面無表情道:“看夠了嗎?”
佟凱:“到底咬哪兒了?”
江子蹇:“上面點。”
佟凱:“???”
佟凱把江子蹇的毛衣往上掀了點,看到江子蹇的胸肌。
江子蹇瞬間、果斷用毛衣將佟凱一頭罩了下去,狂喊道:“來人啊!律師非禮人啦!”
佟凱瘋狂掙扎,奈何力氣無論如何比不上江子蹇,江子蹇手裡早就握着手機,當場自拍三連,轉身把他壓在沙發上。佟凱猛推,可他就像一隻鑽進了瓶子裡的貓,死活掙不出來。
“哎喲!”江子蹇被佟凱咬了一口。
兩人火速分開,各自整理腰帶褲子。佟凱滿臉通紅,退到沙發邊上,拿了個抱枕擋着,江子蹇則拉了下褲帶,側腿坐着。
江子蹇:“……”
佟凱:“……”
江子蹇給佟凱看手機,上面是佟凱一頭鑽進了江子蹇毛衣裡,死活掙扎不出來的三個連續動作。
江子蹇:“我準備把它印成今年江曼的春節賀卡,廣而告之,你覺得怎麼樣?”
佟凱:“把它刪了,否則我就和你打官司……”
江子蹇:“我有包贏券,只要我找天和要,他一定給我。”
佟凱:“你要怎麼樣才願意把它刪了?”
江子蹇:“看你態度,是不是該道歉啦?”
兩人對視,江子蹇臉上帶着笑意,那是佟凱最喜歡的笑容,每次看見他像個小孩般笑着,簡直就走不動路。佟凱的表情則顯得相當複雜,像在忍着笑,又帶有怒意。江子蹇觀察佟凱,佟凱便以腹黑的眼神盯着他。
那表情也是江子蹇最喜歡的,佟凱有種溫文爾雅的、泰山崩於頂不變色的書卷氣,尤其從書裡擡頭的一刻,正中江子蹇的內心。
兩人一時心臟都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尤其肌膚相親後,更覺得喜歡對方。
江子蹇尋思要麼就先開口求和算了,本來也不算什麼原則性問題。
佟凱只得說:“好吧,你先把它刪了。”
江子蹇:“你先道歉。”
佟凱說:“對不起,我騙了你。”
江子蹇:“哦,那我也對不起,不該騙你。”
兩人又陷入沉默,腦子裡想的都是同一件事……現在是不是可以上牀了?可是要怎麼制服對方呢?在天和家那個……好像也不太合適。
Epeus與越和公司裡,正廳堆着四個大木箱,工人們把木箱打開,拆下海綿護墊,現出裡面用紙盒包裝的複雜處理器。又打開一個塑料盒,裡面全是標記着的電子元件。天和翻出護目鏡,脫了外套,挽起袖子,戴上工作手套,手持電焊筆,按了下眼鏡一側的開關。
“普羅,”天和說,“幫我接入元件分析系統,我要做個小改裝。”
關越在一旁坐下,觀察天和。主板被放在會議桌上,電子元件攤了滿桌,攝像頭開始掃描主板,並將元件標記在護目鏡內,天和想了想,開始改裝。拆、改,火花輕微地彈射,映在天和的眉眼間。
天和專注的表情非常帥氣,護目鏡左側滾動着元件信息。他從塑料盒裡,拿起兩個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元件比對,普羅便爲他做了個縮放,天和看見批號,吐槽道:“廠家自己都放錯位置了。”
普羅:“小心一點。”
天和自言自語道:“這個樣品還是很不錯的,有點兒像梵高的作品。把燈全打開。”
天和:“普羅?”
普羅:“我在聽。”
天和:“你最近的話真的變少了。”
普羅:“我只是不想分散你的注意力。”
天和無意中一瞥關越,關越只看着天和。
天和:“?”
“你忙你的,”天和說,“別管我。”
午飯送來了,關越去試了下公司裡新入駐的自動售賣機,開飲料,“啪”一聲把易拉罐的拉環拉斷了。
天和忍不住想笑,關越有時候總會在小地方顯示出某種笨拙,很可愛。
關越手指上套着易拉罐拉環,有點惱火,最後只得放棄了那罐飲料,再去買一罐。
普羅:“關越想朝你求婚。”
天和:“不要逗我玩,普羅,今天他沒有準備戒指。”
普羅:“他手裡有一個易拉罐拉環,現在他也許在想,這個拉環拉斷是命運對他的暗示。”
天和側頭觀察關越,見關越站在自動售賣機前,拿到新的一罐飲料後,對比了下手裡的另一個拉環,不知道在想什麼,最後把拉環扔到垃圾桶裡。
天和:“這個橋出現的位置實在太蠢了。”
普羅:“不要動橋,寶寶,它存在於該處,必然有它的道理。”
天和:“勸阻無效,你激起了我的叛逆心理。”
“啪”的一聲輕響。
普羅:“你看,差點就弄壞了。”
“啊啊啊——”天和有點抓狂,拿過飯盒,開始用午飯,隨便吃了口,悻悻地看關越。說:“坐在那裡別動,也別餵我吃飯。”
關越眉眼間充滿了溫柔,注視着天和的一舉一動。這個時候,外頭忽然來了個三十歲上下的女人,挎着包,表情非常淡定。
“關總?”那女人朝裡頭說,“老闆讓我先過來,聊點事。”
關越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天和一瞥,普羅說:“金融傢俱樂部裡你見過她,還說過話。”
“當然,”天和喃喃道,“記性還不至於這麼差。給佟凱發條消息,讓他現在出門過來。”
那人是克羅基金的副總肖琴,負責克羅基金在亞太地區的公共關係,行政等級很高,相當於那啤酒肚老闆Johnny的左右手。上次天和與她閒聊時,她的眼神裡帶着笑意,顯然幾句話就能猜到天和與關越的關係。
關越示意請坐,把飯盒收了,遞給她一罐熱飲。
“今天稍早時,Andy來了一趟公司。”肖琴一坐下就說,“現在看來,你走得不那麼容易。”
關越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肖琴說:“美國青松將對你與Epeus進行起訴,利用商業手段……”
天和從辦公桌的主板上擡起頭,說了句:“兩位到樓上說吧,二層稍微暖和點。”
公司一樓空空蕩蕩的,現在沒人,但天和不確定待會兒會不會突然來人,撞正現場。反正肖琴無論帶來什麼消息,該告訴他的,最後關越也會告訴他,沒有聽現場的必要。
關越明白天和的意思,伏身到天和耳畔,低聲說:“待會兒Johnny來了請他直接上來,接下來儘量不要讓外人知道,我們在二樓會談。”
繼而關越做了個“請”的手勢,肖琴看了眼天和在做的東西,沒有說什麼,禮貌地點點頭,跟着關越上了二樓。
普羅:“克羅基金將入股越和,他們現在非常擔心關越會遭到起訴。Andy正在想方設法搞垮三個企業——Epeus、越和,以及關家的耀晉集團。”
天和認真地對付他的主板,答道:“這真令人生氣。”
普羅:“佟凱的電話。”
天和按了下免提:“巴爾扎克,你還沒離開我家嗎?”
佟凱:“呃……我正準備出門。關越讓我當你們家的副總,我想你應該不會反對,不過入職第一天,我們就似乎碰上了麻煩,小裁縫,我接到消息,有一組記者,正在氣勢洶洶地殺去你們的公司。”
天和:“你確定是‘一組’記者。”
佟凱:“我建議你趕緊與關越溝通清楚,這羣記者全被Andy收買了,他們打算聯合唱衰關越,抹黑他……”
天和:“有多少記者?讓方姨通知愛馬仕,把他們的鉑金包全部拉過來。”
“Hermes!”克羅基金的老闆居然也親自來了!
天和馬上起身,做了個“請”的動作,彬彬有禮道:“關總在樓上等您。”
Johnny示意天和忙自己的,提了提腰帶,上樓去找關越。
佟凱那邊聽見了打招呼的聲音:“Johnny也來了?看來事情挺麻煩,今天只是Andy的熱身運動,最好不要想着賄賂記者,因爲Andy說了,無論關越拿什麼賄賂記者,他都給雙倍。聽我說,明後天產業稿一出來,也許你們會面臨很尷尬的境地,但我相信關越能應付他們,你只要和關越商量好,待會兒無論如何都不要嘲諷那羣金融記者……”
天和擡眼看樓上,關越還在談話中,他不知道關越什麼時候纔會下來,也不想打斷他。Johnny在沒有預約的情況下,親自駕到,並且如此長時間的會談,一定是很重要的事,而且Johnny與肖琴出現在這裡,萬一被記者撞上了,一定會相當麻煩。
於是他停下手中動作,想了三秒。
普羅:“告訴我記者的名字,我可以入侵他們的車載導航系統,讓他們開到郊區去,如果他們粗心大意的話,我還可以讓他們上高速,引導他們一路開往烏魯木齊……”
“那就請你稍微拖延下時間,佟凱,叫江子蹇接電話。”
佟凱那邊焦急道:“找他做什麼?我的鞋呢?被誰藏起來了?”
江子蹇:“我在,天和。”
佟凱的聲音道:“你什麼時候把我的鞋子藏起來了!快還給我!”
天和:“別吵,快。子蹇,你在嗎?我突然想到一個辦法……”
江子蹇捋了下頭髮,站在天和家的大門口,拿過佟凱的電話,一臉茫然地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