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白了一眼又低下頭沉默不語的表哥,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尷尬地笑了笑,自己斟上一大杯酒,一下子幹下後,纔有了些底氣,“葉哥,其實我這次請你吃飯,一是爲了感謝您在工作上對我的照顧,二是想請您給我表哥安排個工作,你也知道他這種性格,是不可能到公關部的,而我也不敢濫用職權,所以......”
原來如此,葉風笑呵呵地繼續吃着菜,費了這麼大的勁,花去了估計有半個月的工資,原來就是讓自己給他老哥整個工作,擡眼看看依舊保持原狀,似乎並不關心此事的秦凱,不由放下筷子,摸着下巴問道:“你能做些什麼?”
趙鵬狠狠地咬了下嘴脣,對仍然自顧自吃飯不回答問題的表哥表達着自己的憤慨,誠然,心中恨透了他這種不懂人情事故的行事作風,不過還是搶過話題,幫忙解釋道:“我表哥剛剛從部隊裡退下來,所以文職類的工作可能做不來,但是他身手很好的,做我們香榭軒的保安應該不成問題。”
“你不知道我們香榭軒地保安現在已經滿額了嗎?”葉風故意爲難道。在得知秦凱是部隊出來的。心中所惑頓悉數而解,這種氣質確也只有在那種血與火併存的地方纔能形成,在別人看來,眼前的男人是不通人情,而在自己看來,這點則是超出尋常人之處。
趙鵬被硬生生地駁斥回來,自然臉色不好,爲難道:“葉哥,這個我知道,不過我表哥真的很能打的。絕對比香榭軒現在那些保安要好得多了,如果再遇上有人鬧事,他一出手,肯定能解決問題。”這話並不是吹噓,表哥從前探親回來,經常會露上一手,在不懂武術更是沒怎麼見過打架的趙鵬眼裡,那顯然是很高超的功夫。
“我們似乎忽略了一個問題。”葉風輕嘆了一聲,道:“你表哥好像並想做這種工作,至少他現在的表現讓我絕對對於保安這個職業。他沒有任何興趣。”
趙鵬臉上一僵,他何嘗不知道表哥的心意,自打從部隊回來後。就很少說話,整日悶在家裡。而自己又算得富人,哪有能力養着一個閒人,這次千方百計爲表哥安排工作,一是想讓他開始新生活,二就是減輕家中負擔。
秦凱母親早亡,而父親迷於賭博。基本對他不聞不問,所以從十來歲開始,他就住到了姨母,也就是趙鵬家,故而名義上表兄弟,但在感情上卻如親兄弟一般。所以在聽到表弟口中地葉哥說出此話後,亦是深呼一口氣,正色道:“沒有任何興趣,不代表我不可以做。你如果給我這個保安的工作,我會認真對待的。”
他在部隊裡一呆就是八年。因此對於社會上許多的人或事並不是非常瞭解。不過想到已經給姨母表弟一家添了許多麻煩,還是忍不住矮下身段。語氣不再像最開始那樣冷漠。當然,所謂的卑躬屈膝也只是他自己的想法,另一邊的葉風所能感受到的依舊是盛氣凌人,根本就不像是僱主與僱員之間的談話。
“你怎麼知道我會給你保安的工作。”葉風眼神之中頗顯玩味,上下打量着神情剛毅地男子,搖頭道:“在我看來,你這種人是做不了保安的,你能根據汽車的價錢判斷主人以決定敬不敬禮嗎?你能對着那些名媛富豪卑躬屈膝嗎?你能向別人那樣爲了錢像條狗一樣逮誰咬誰嗎?不要說你能,這些你一樣都做不到地。
”
秦凱被這一番話說得面紅耳赤,不得不說,尊嚴在他看來是最重要的,這也是他目前茫然無措,試圖逃避的原因。他曾經想過就在部隊中度過一生,始終與自己的狙擊槍作伴,然而一次意外卻讓他再也沒有權力去碰那象徵着死亡的夥伴,準確地說,是被開除軍籍,而這些事情,他沒有和任何說起過,不找工作多半還是因爲沒有勇氣拿出那帶有污點的檔案,即便別人能夠容忍,他自己也不能容忍八年的軍人生涯會以恥辱畫上句點。
看對方猛地幹掉手上地酒,呼呼喘着粗氣,葉風笑了笑,“所以,我覺得你還是做黑社會更有前途,至少不會看別人的臉色行事。”
“葉哥,你不是開玩笑吧?我們家歷代良民,從來沒有做過任何違法的事情,我表哥就更不會了,你也知道他是軍隊出來的,他的想法和我們不一樣....
=.且可信度最高的就是葉風是某黑幫大佬家的公子,能夠出任現在的職位全因背景身份,當然,自己知道葉哥是有真正才能的,可不代表他在擁有出衆才能地同時就不能有出衆的身份,比如黑幫大少。
“準確地說,是和你地想法不一樣,這之中不包括我,可以告訴你個秘密,我也是在部隊裡混過地,只是時間比較短而已。”葉存志緩緩站起身,點手指了指埋頭在桌子上的秦凱,道:“你想和你單獨談談。”
“好。”秦凱沒有任何猶豫,便乾脆地答道,迅即起身,率先出了這間雅間。
不明所以地趙鵬不知道葉風到底要和表哥談些什麼,張了張嘴想問卻沒有問出口,半擡起來的屁股又放回了椅子上。目送一雙背影消失,良久後方才轉回頭來,意興闌珊地吃了桌子上並沒有動幾筷子地美味佳餚,不過心中思考着其他事情,並未品出幾多滋味,甚至覺得和中午時吃的外賣盒飯沒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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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已經到了吃飯最高峰,想要找個無人之處並不簡單,最終還是選擇了門外的汽車內,待得把車門關上後,葉風才呵呵笑道:“現在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了。所以不用有所顧忌。我們以軍人的方式交流,不用再繞***。”
“你也是軍人?”秦凱不禁懷疑對方是不是爲了套近乎而故意撒謊,無論是葉風的言行舉止,還是外在表現,都沒有任何的鐵血氣息。華夏軍隊中似乎永遠傳承着一種看不到摸不着的東西,無論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每個從那裡出來的人,即便過了再長時間,也總會表現出一種特有的氣質。任誰也模仿不了。
“更確切地說,是一個不被國家所承認的軍人。”葉風面上多少顯出一點無奈,自己地輝煌。都是以影風的名字,而葉風只能是個普通人,甚至是個檔案中都和培養他的部隊沒有絲毫關係,包括他在內的許多人都是如此,這也意味着他們這類人即使是爲了國家死掉,也不可能得到個烈士的稱號,註定要在世人的漠視中度過一生。
青年的回答卻是讓秦凱身體一顫。某種異樣的感情從心底最深處涌了上來,嘴角不禁抽動了兩下,方纔緩過神來,緩聲道:“我想知道你剛纔所說的讓我做黑社會是什麼意思?”雖然嘴上問的是這種問題,但是仍然思考着自己地身份。是的,他就是對方所說的一個不被國家所承認地軍人,八年的努力就在自己的一時衝動下盡數毀滅,到現在仍然是後悔不已,這種遺憾很有可能是伴隨終生。直至帶到墳墓裡邊。
葉風也從對方的表情中分析出了些許東西,這種熟悉的東西似乎從某人身上發現過。那個人就是與自己相處時日並不算多的韓龍。同樣是軍人,但是性格上那個壯漢顯然要更開朗一些。這也許是他時常陪在自己那位無良老爹身邊的原因,而秦凱和韓龍一樣,似乎部隊地生活並不甚完美,那種發自內心的遺憾是可以從眼神中發掘出來的。
手扶着方向盤,瞥視着副駕駛位上的秦凱道:“我不管你的過去如何,但是既然是在部隊上混過的,我就要照顧一些,以你的性格,應該不會關心T市的地下勢力,冷風堂|.種情況不會維持很久,你會在那裡發現許多同類。”
留下這個男人不過是前幾秒鐘才做出地決定,升任副總到管理整個香榭軒,葉風已經感覺到身邊急需個心腹之人,並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自己解決,他也不想到個面面俱到的合格老闆,這一點上無疑和老爹有這幾分相似,既然他身邊有韓龍,許輝等人,自己也要找個保鏢助理心腹等多重角色混在一起地人物,而小趙突然領至自己面前地秦凱便是最佳人選。
秦凱顯得非常猶豫,正像對方所說的,回到T市地幾個月內,他從來沒有關心過這裡所謂的黑道勢力,更不知道冷風堂的存在,聽口氣,這個幫會應該勢力不小,而且是聚攏了一批退役軍人,一時之間,也是不能做出決定。混黑道,非他所願。思忖半晌,不禁搖搖頭道:“我想我不適合做那種事情。
”
“那種事情?”葉風心中有些好笑,像老爹那種把黑道做得如此乾淨的老大真不多見,如果告訴別人統一了T市地下王朝的冷風堂除了偶爾打架鬥毆外,從不做任何違法犯罪之事的話,恐怕沒有幾個人相信。拍拍對方的肩
有若無地解釋道:“我能告訴你的就是,冷風堂至今一個軍人應有的道德底線,而那裡也不會你的最終歸宿,我過幾天就會到首都,我希望你能先在我老爸的場子裡學點東西,然後跟我去首都,而你的身份將是我地特別助理。薪水不會低於你的表弟。”
在此時候,錢對於寄宿在親戚家裡的秦凱顯得異常重要,是以最初下定的決心亦是動搖,語氣也再像先前那樣冷冷淡淡,“你真要讓我做特別助理?可是我的過去你知道嗎?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軍人。”
“哦?”葉風在聲音上多有好奇,但是心中對秦凱突然冒出的言論並不太驚訝,“一個軍人是否合格不是他自己說的算的,即便是教官也僅能評價學員現階段的訓練成績,只有真正上過戰場,經過生死考驗後。才配談合格不合格。”
這種說話,秦凱是聞所未聞,不過想想也覺得有幾分道理,自己之所以被開除,與戰場表現無關,只因是一個誤會,一個與道德無關地誤會。真說到殺敵,自認爲還算得上一條好漢,至少死在他槍下的對手沒有一個得到過兩顆子彈的待遇。
“我並不是正常退役,而是被開除軍籍。”半晌。秦凱終於說出了自己最忌諱的過去,面對一個用軍人的直接和自己交流的男人,他沒有理由去撒謊。欺騙是一種恥辱。
“我說過,我對你的過去不感興趣。”葉風輕呼一口氣,“給你一晚上的考慮時間,如果想做這份工作的話,明天去香榭軒找我,我希望能見到你。”說罷,一把打開了車門。
秦凱沒料到自己想了半天才決定說出的秘密在對方看來根本不值一提。只一句便輕鬆帶過,微微一愣後,同樣地打開車門。
正待下車之際,一邊地青年卻是忽然轉回身子來,面帶蹊蹺道:“你原來是狙擊手?”
“嗯?對。有什麼關係嗎?”秦凱聽到提問,同樣縮回身子,重新坐好道。當然,他並不知曉對方是怎麼看出他這個在普通部隊中並不常見的職業,而且這也正是他琢磨不透的地方。搞不清葉風是依靠什麼做出此種判斷。
“我只是考慮是否要帶上點槍去首都,據說那裡並不太平。時常會碰上麻煩。你這個狙擊手也許會排上用場。”葉風半開玩笑道。旋即推門下車。
雅間中地趙凱等了不長時間。便見那兩人一前一後的回來,可惜。葉風和秦凱都是喜怒不形於色之人,故而僅憑表情,他還看不出兩人間發生了什麼,更猜不出表哥的工作是否有了着落。
而那兩人似乎也並沒有談這件事的意思,反而是連碰三杯,咚咚地喝了一通。精明的小趙自然不會在硬着頭皮詢問。幫那兩人斟酒佈菜,忙的不亦樂呼,直到半個多小時後,這頓飯纔算完畢,一算賬,自己花掉不少。但是,這些都爲了兄弟,自不必多說。
告別了兩人,葉風驅車回到家中。雲琅雅居的小房子雖然沒有賣掉,可是已經許久沒有回去了,與家人一起生活地日子亦是舒心不少,至少在吃飯等問題上不用有太多考慮,重拾廚藝的母親每天晚上烹製出來的美味佳餚已經成了父子倆一天內的最大期望。
當然,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並不是萬事皆好。老爹的調侃和老媽的期望眼神就是葉風最大的煎熬,也許,現在隨便抓個女人做女朋友甚至結婚才能了卻兩個老人的心願。
又是閒聊了一會,孫詩嵐因爲工作了一天又給葉老頭弄了頓豐盛的晚餐,所以身體有些勞累,故而很早便上樓回房休息。
葉存志卻是出奇地沒有跟上去,而是拿着把小刀頗有耐心地削着蘋果,彷彿是在琢磨一件藝術品一般。而葉風則是眼睛不眨地盯着那個異常安靜的老頭子,目光隨之小刀緩緩移動,直到最終隨着小刀一同停下。
“你過幾天要去首都?”葉存志把水果刀輕輕地放到了茶几上,而手中地蘋果則是準確飛向葉風面門。
由於平常多有這種動作,葉風已經做好了準備,伸手抓住蘋果,狠狠咬了一口道:“是,大概下週一吧!”老爹除了關心某些曖昧話題,諸如兒子和幾個女人有個情愫外,從來沒有打聽過其他事情,今天這麼反常,讓葉風心中不禁暗暗發毛,不知道這老頭是否正在策劃而且把自己拉向陷阱之中。
“那裡地水很深,”葉存志緩緩閉上眼睛,身子靠在沙發上,意味深長道:“出了事情就找老老頭子,我老爹比你老爹牛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