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身體的冷意退卻,終於回覆了正常體溫之後,便自然地睜開了雙眼。
一個人頭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頓時把我嚇了一跳。
我還以爲是一路跟着我的那顆長髮人頭,認真一看才發現原來是我的媽媽。
她看到我醒來,紅通的雙眼猶如月牙一樣彎起,手裡一拉,又一個人影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原來是我老爸趴在了我的身下,而我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房間裡睡着了。
“小山,好點沒有?”老媽溫柔地撫摸着我的額頭,滿眼的憐愛。
我愣愣的,不知道如何回答,整個人顯得十分遲鈍,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過了一會兒才癡癡地點了點頭,一句話都不想說。
我後來才知道,原來是我丟了一魂,所以整個人顯得有些遲鈍。
老爸沒有多說什麼,定睛看了我幾眼,隨後伸手撫摸起我掛在脖子上的八卦玉,囑咐了一聲之後,轉身離去了。
“小山啊,你脖子上這個東西千萬別摘下來,阿爸去去就回。”
我依然是那副癡呆樣,雖然年紀小,不過老爸的話我卻是非常聽的,雖然不知道掛在我胸口的是什麼東西,可是我記得從出生到現在,我一直掛着那東西,我可以確定這東西對我很重要就是了。
哥哥姐姐都睡着了,我一看天色,外面黑漆漆的顯然已經入夜了,我老爸那寬厚的背影漸漸離我遠去,真不知道他這麼晚了要去幹什麼……
我和老媽聊了一會兒,被她安慰着我也終於知道我昏迷後發生了什麼。
原來在我大叫一聲“有鬼!”之後,老媽老爸見我昏了過去,他們也不敢多想,就連丟在竹林裡的飯盒都沒有帶回家來。
回到家裡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老媽老爸他們上香的上香,掛符的掛符,實在累了也不敢離開我,就只趴在我身邊小憩一會。
我雖然年紀小,可是不知爲什麼,我的情商卻發育的極快,我那小小的內心中充滿感動,更多的卻是惶恐。
我分明記得我昏迷時那顆長髮人頭輕飄飄地跟在我爸的身後,也不知道跟到了我家沒有,在老媽疑惑的目光下,我猛地坐起身來,腦袋到處轉去,全屋的每個角落都看了個遍。
“小山,你這是怎麼嘞?!”老媽見我神色古怪,眼中流露出莫名的擔憂說到。
我確認了那顆長髮人頭沒有跟進我的房間之後,一顆提着的心也就放了下來,我覺得是我想多了,怎麼可能會有一顆人頭會從水裡飄起跟着我呢?也就沒有將這事和老媽講明。
孩童是容易忘卻不想記住的東西的,我畢竟還只是一個三歲的孩子,被老媽一陣哄勸之後,我的心情也愉快了起來,幾乎將我被什麼東西拖入水裡的事給忘記了。
也許是神經放鬆了,我的肚子居然適時咕咕叫起,老媽拍了下我的小肚子,笑着給我做夜宵去了。
看着老媽的聲影遠去,我卻突然聽見了老媽一聲自言自語的唸叨。
“也不知道他爸能不能找到趙師傅……”
由於距離越來越遠,我聽得不是十分清晰,後面的就更沒有聽到了。
在老媽說到趙師傅這個人時,我的手不禁摸上了胸前的那塊八卦玉,觸手一陣冰涼,使得我的內心也變得格外寧靜。
突然,我感覺有什麼東西擠進了我的身體,我那遲鈍的大腦經過一陣恍惚之後,漸漸地變得清晰起來。
我呆呆地望着手掌上的那塊流熒着白光的八卦玉,那種遲鈍的感覺悄然消失,可我的心卻又漸漸提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不再遲鈍了,我突然感覺有一雙眼睛始終在盯着我,那眼神使我頭皮一陣發麻;而在脖子後,也似乎有一張嘴不斷地吹着涼氣。
我感覺到那目光似乎是從身後傳來的,也許是將那八卦玉當成了我唯一的依靠,畢竟爸媽都不在身邊,我只有緊緊地握着它機械般地轉過頭去。
入眼的是一片黑暗,我的心放了下來。雖然我害怕黑暗,可是我更害怕那跟着我的頭顱不是?
踏踏……
一陣聲音傳來,我猛的一轉頭,脖子都幾乎扭傷了,我哎呦怪叫一聲後,看清了來人,一顆懸着的心又重重地掉進了胸口裡,就連那心臟跳動的咚咚聲,在此時我耳朵裡都感覺十分嚇人。
一驚一乍過後,我重重躺下牀頭,可是心裡卻又變成七上八下了。
來人是我二姐,我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身影,只有五歲的她長着一張可愛的小圓臉,只見她踱步走了進來,雖然確定了來人是人不是鬼,可是那被監視的感覺卻沒有消失。
二姐走到了我的牀頭,爬到牀上坐在了我的身邊,她的眼神有些古怪,我說不清楚,可是卻感覺得到。
二姐靜靜地坐着並不說話,但是她的眼神卻充滿了掙扎,一會兒痛苦一會兒猙獰,使得我都嚇呆了。
“阿姐,阿姐,你這是怎麼了?!”
二姐並沒有回答我,而她眼中的掙扎眼神也漸漸消失了,此時的二姐,一臉的猙獰,一雙手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瘋狂地大笑起來。
我感覺胸口的空氣似乎被抽空了一般,臉上越來越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來。
我試着去拉開二姐掐着我脖子的雙手,可是她的力氣卻出奇的大,我那三歲的身體別說是扭開了,在此時就是試圖推開她都辦不到。
二姐這是怎麼了?掐着我幹什麼?!
我的大腦漸漸地陷入空白,一股涼氣從胸口漸漸地涌入了我的頭腦,使得我彷彿被一盆冷水潑中,整個人瞬間清醒了過來。
哪有什麼二姐,掐着我脖子的雙手竟然是我自己的!
認識到這一點,我趕緊鬆開了掐着脖子的雙手,大口的喘氣之後,想起剛剛的經歷,嚇得我幾乎大哭起來。
可是,就在我擡頭的瞬間,一顆飄散着長髮的人頭晃悠悠的突然出現在我身前的門樑上,她彷彿被什麼嚇着了,遠遠的漂浮着卻不敢靠近我。
可是,她那眼神卻和剛剛二姐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樣,痛苦卻又猙獰,顯得十分矛盾。
我確定了,剛剛讓我自己掐着自己的絕對是這顆人頭似的鬼,也許由於我只有三歲,又沒有做過什麼虧心事,看着她似乎十分害怕我,我的膽子漸漸大了起來。
鬼使神差,我漸漸的竟然不怕它了,至於是爲什麼,我後來才知道,它也就是鬼魂的一種,最多也就是發出一些類似電波的波動影響我的大腦,我剛剛自己掐自己,應該就是被它影響了。
玄學裡有說道,人心正,三火旺,妖邪不能侵。
我那時不害怕它,而且敢於正視它,作爲孩童的我自然更加不可能做出傷天害理的虧心事,正好契合了玄學所說,如果有人可以開天眼的話,一定可以看到我此時頭頂和兩肩上那三團分別代表福祿壽的火焰燃燒得非常旺盛。
我不得不佩服我的神經爲何會變得如此大條,如果是一般人,見到這些鬼怪不嚇個半死已經十分難得了,可是隻有三歲的我,卻對這一顆人頭還觀察得仔仔細細……
如果認真看的話,此時漂浮在我眼前的這顆人頭並沒有多麼猙獰,甚至可以說是十分好看。小小年紀的我是不明白什麼漂亮什麼醜的,可是我看到那顆長髮飄散的人頭,卻有一種十分親近的感覺。
親近……
直到現在,我一想起當時竟然會有那種感覺全身依然會寒毛炸立,我竟然會對一個人頭的鬼魂感到親近?!!
可是不可否認,如果不是它有着兇橫的眼神的話,我甚至想要探過身去,將它觀察得更加仔細一些。
她爲什麼會痛苦呢?
也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只有三歲的我一時間對於這顆女人的人頭感到極大的興趣,或者這樣說更加恰當,我同情她了。
從她的眼神中,我分明感覺到了痛苦的掙扎,爲什麼她會如此呢?
我慢慢地向着人頭爬去,卻發現我進一步,她也往後飄一些,始終與我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我疑惑地望着她,三歲的孩子畢竟懂的不太多,大人如果在這的話,哪會讓我接近她,絕對會嚴厲呵斥我,然後給我一頓【竹絲炒肉】……因爲農村人都知道,如果你看到了一個鬼的話,千萬別害怕,就把他當空氣行了,這樣一來,鬼也不會纏着你。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如果不是我看到了這個人頭鬼,而且當時不用手指她的話,她也不會跟着我來到了我家裡。
說她是鬼吧,卻可以讓我身體表面出現可見的傷害,說她是水鬼吧,卻又能夠離開水面,這些根本就和玄學上記載的不一樣啊!我直到現在都沒有弄清楚她到底是什麼東西……
有些離題了,我繼續……
我不明白她爲什麼害怕我,只見她的目光有些恐懼地盯着我的胸口,我也順着她的目光低頭一看,頓時確定她的目光是落在我胸口的八卦玉上。
等我將注意力轉移到八卦玉上時,立即感覺到了胸口一陣微燙,一摸之下,我才明白,八卦玉不知爲什麼,竟然在發出一陣陣熱量。
難道那個女人的頭是害怕我的這塊東西?
我疑惑地想到,就從脖子上取下八卦玉遞到身前奶聲奶氣地說道:“阿……阿姨,你是害怕這個嗎?”
那顆女人的頭並沒有說話,她的臉彷彿是白玉雕成的,沒有一點表情,唯一可以感知到她的情緒的方法,也只能觀察她的眼睛了。
她的雙眼又是一陣掙扎,隨後變成滿眼的猙獰之色,使勁地點起腦袋。
長髮飄散,無風自動,一顆沒有表情的女人腦袋就這樣在我的眼前猶如被什麼東西牽着,在半空中不斷滾動。
如果是一個正常人看到這樣的情景,不說嚇死,嚇得腿軟是絕對的,可是我年紀小,不很曉得害怕,彷彿覺得她有什麼話想要和我說似的,我的心中也是一片糾結。
若說不忌憚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任誰對可以給自身帶來危害的東西都會防備一些,就算是我,對於動物與生俱來的這種天性還是有的。
我望着手中的八卦玉想了許久,擡頭一看,那女人頭的雙眼似乎流露出一絲哀求,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心中一軟,伸手將八卦玉給從脖子上解了下來。
“我把這東西放別的地方,你可別再掐我。”我對着那女人頭說道。
她竟然聽得懂我的話,開始點起頭來。
那時我哪裡知道,鬼是可以和一些人通話的,也有一些人是可以看到他們的,孤魂野鬼倒也罷了,惡鬼可是非常危險的。
都說好奇心害死貓,我就差點被害死……
我以爲鬼是守信譽的,畢竟我的村裡大伯大媽答應了我什麼都會履行諾言的。
我慢慢地將手中的八卦玉給放到身後,眼睛一瞥那顆女人頭,卻發現她那殭屍臉上竟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