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屬就一起過去吧,到了醫院還要辦手續呢。”護士說完後,就將四月擡上了救護車,然後在她另一隻手上掛了點滴。
晚秋應了一聲,就回到了車上,對許輝說:“我們一起去醫院吧。”
客廳裡,阿萊躺在沙發上,臉上貼着面膜,正怡然自得地刷着朋友圈,腦海中一直在糾結今天看上的那兩雙婚鞋,自己該選哪一雙來配禮服纔好。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她看是晚秋打來的,愣了愣,這個點了是有什麼事情嗎?一邊奇怪着一邊還是劃開了通話鍵,“喂,晚秋。”
“阿萊,四月用刀劃了自己手腕,現在在醫院呢,這裡有些手續必須要家屬簽字,你有王明電話嗎?”
阿萊一聽就驚得坐了起來,面膜也從臉上掉了下來,“我暈死,在哪家醫院?我馬上過來。”說完她就急急忙忙衝進了臥室去換衣服。
電話那邊的晚秋愣了,她來有什麼用,她又不是家屬,現在要的是王明的聯繫方式,四月手機沒有電了,她也找不到他的電話號碼。
但是聽見阿萊焦急的聲音後,她還是先將醫院地址說了出來,然後那邊就掛了電話,沒過兩分鐘,手機就收到一條消息,上面是一個電話號碼,晚秋連忙撥了過去。
王明接完電話後,立即臉色鐵青地起身朝樓下急奔而去,拉開車門時,他的手都在顫抖,耳邊一直迴響着剛電話裡聽到的消息,四月,割腕自殺了?!
從住處到醫院,他一路都不管不顧,即便是遇到紅燈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心裡的不安一直在擴大着,她到底怎麼樣了?情況嚴重不嚴重?
他煩躁地扯下領帶,又是一個紅燈,但是這次沒有辦法超過去,前面停着兩輛車在等,短短几十秒的時間,對他而言,如同幾十年那麼漫長,每一分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他徹底的明白了後悔的感覺,自己當時爲什麼就沒有好好觀察過她的狀態,如果她有這樣的想法,應該會顯現出來一些端倪的吧?可笑的是自己居然一點都沒有發覺,還是說,他已經太久沒有關心過四月了,所以也根本沒有辦法能察覺到呢?
王明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盤上,把車窗落下來,夜風捲進來,整個人清醒了不少,他用力踩下油門,醫院已經近在眼前了。
停好車後,他一路奔向電話裡說的樓層,上樓後就看見阿萊和高磊站在過道處,正一臉焦急的樣子。
王明緩緩地走過去,只感覺到自己的心怦怦跳的厲害,“她,怎麼樣了?”
阿萊看見他後就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地開口:“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死不了。”
“阿萊,好好說話。”高磊無奈地瞪了她一眼,才轉頭對王明說:“放心,沒傷到動脈,只是傷口還是挺深,在裡面縫針呢,晚秋陪着的。”
這時王明才突然感覺到心跳在慢慢地恢復正常,他腳一軟,慢慢地滑坐在過道上,靠着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阿萊看見他這副模樣,不由怔了怔,原本準備好了的冷嘲熱諷也突然說不出來了,如果真的是不在乎了,他應該也不會這個樣子吧?她嘆息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這時,治療室的門被推開,晚秋和許輝走了出來,緊跟着的就是四月的病牀,她閉着眼睛,手腕纏着厚厚的一層紗布。
王明跟着站了起來,晚秋看見他後就說:“你先去辦手續簽字吧,我們陪她到病房去。”
辦完手續簽完字,王明來到了病房前,看見晚秋阿萊他們正站在病房門口過道上。
看見他過來,晚秋就開口道:“她睡了。”
王明點點頭,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她,爲什麼會想不開,你們知道嗎?”
晚秋搖搖頭,“剛剛人仰馬翻的,還有醫生在場,我也沒問她,出來後,她又睡着了,所以也沒來得及問,但是應該是和這段時間酒吧的事情,還有你的事情有關吧。”
阿萊聽了也有些氣不過地開口:“是啊,她一個人撐着那個酒吧本來就辛苦,你還和她鬧離婚,也難怪她會一時想不開了。”
王明聽了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站在那裡。
許輝見氣氛沉重起來,就忙開口打圓場,“好了,今晚我和晚秋留在這裡吧,你們該回去的就回去了,醫院也不讓留這麼多人在這兒啊,明天你們再過來。”
阿萊聽後忙說:“不了,我和高磊留下吧,你們回去,剛剛都是你們跟着過來的,忙了大半夜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幾人就開始誰留下的問題爭執了起來。
“你們都回去吧,我留下來,”王明突然就開口打斷了他們,“畢竟我現在還是她的丈夫不是嗎?”
大家聽後面面相覷了一會兒,覺得好像也是,便沒有再開口堅持,留下王明後就離開了。
待他們都離開後,王明才推開病房門,悄聲走了進去,來到了四月病牀前,在她牀頭立了半天,然後彎腰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坐了下來,將頭放在她的手臂處,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四月是被手腕的傷口刺痛感弄醒的,她睜開眼睛,感覺到手臂處有些被壓住的感覺,微微擡起頭來看,就看見王明正趴在自己牀前正睡着。
她怔了怔,把頭又放回枕頭,不由嘆了口氣,他怎麼會來的?會不會以爲自己是因爲和他離婚的事情才自殺呢?想着她就有些無奈。
王明睡的並不沉,四月一動他就醒了,他擡起頭來,揉了揉眼睛,聲音有些沙啞,“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四月盯着他,搖了搖頭,躊躇了一會兒,纔開口問:“你怎麼來了?”
王明沒有回答她,只是伸手將她額前的一縷頭髮捋到一邊,然後輕聲說:“我去給你買點東西吃,醫生說的你傷口沒好全之前,只能吃一些清淡的東西,免得影響癒合。”
四月感受着他久違了的溫柔和關切,突然眼眶就一熱,她轉過了頭去,輕輕嗯了一聲,也沒有說話了,她已經記不得兩人上次這樣心平氣和的說話是什麼時候了,人有時候總是要在做了一些傻事後才能明白,自己想要珍惜的東西還是那麼多。
半個小時後,王明就帶着粥和蒸餃,馬蹄糕回來了,他將四月的病牀搖起來,開始準備喂她吃早飯。
四月還有些不習慣,想要自己動手,但是他堅持不讓,執着地一口一口地喂她吃完。
“我這裡沒什麼的,你回去洗個澡上班去吧。”吃完東西重新躺回去後,四月對他說。
王明替她蓋好被子,小心地繞過她手腕的傷口,搖了搖頭說:“公司那邊我安排好了,這幾天不去都沒關係,我就在這裡陪着你。”
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四月嘆了口氣,視線移向天花板,“放心吧,我不會再想不開的,昨晚就是所有的事情都堆積在一起了,一時犯了糊塗而已,看見血涌出來的時候,我就後悔了,心裡也害怕了,原來,我還是愛惜自己的生命的。”
“愛惜自己的生命你就不會做這種傻事了,”王明聽後終於有些忍無可忍地小聲吼了出來,一臉的怒意,“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了,讓你居然會採取這種極端的方式?”
“我當時只是覺得自己很失敗,失敗到了友情,愛情都要同時拋棄自己的地步,一直引以爲傲的工作能力,也在事實的證明下,說明了自己其實不過如此,”四月苦笑了一下,“我都不明白原來哪裡來的自信,以爲自己都能把這些事情處理妥當。”
“所以你就想不開了?”王明冷了眉眼,“這麼芝麻大點事情就可以打垮你?我從來沒想過你是這樣脆弱的人,原來不過就是一個紙老虎而已啊。”
四月不說話了,他說的對,自己本來就是一隻紙老虎,就會虛張聲勢而已,真正遇到事情後,就會變得如此的不堪一擊。
看見她憔悴的臉龐,王明的心就揪了一下,一想到自己差點就再也看不見她了,他就覺得呼吸都變的困難了起來。
“我去抽支菸,你先睡一會兒。”他站了起來。
四月點點頭,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