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猴子吞吞吐吐的敘述中,事情的真相在陳來的腦海裡被還原。
原來那天楚桃的丈夫那天出門行醫並沒有帶着孩子,身邊陪着他的是孟燈和麻子。在路上孟燈對騎行的馬匹做了手腳,促使楚桃的丈夫摔入山澗。而猴子抱着孩子一直在後面跟着,等人墜入山澗之後,他便快速跟上,將孩子交給了孟燈,孟燈直接將孩子扔進了山澗。
事情就這麼簡單,幾句話就可以描述一番,但是陳來聽到以後感覺心臟猛地遭受到一下重擊。聯想到一對父子死亡時的慘不忍睹,他繃着嘴脣,突然舉起手掌重重地拍在了猴子的胸膛上。
頓時一種巨大的力量撞擊在猴子的胸口上,他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整個人的身子已經突然飛出,砰的一聲撞擊到後牆上,緊接着又嘩啦一聲砸在飯桌上,將飯桌砸個稀巴爛;一條桌子腿被彈飛,飛到空中時被陳來伸手抓住。
“哇……”
猴子噴出一口鮮血,感覺五臟俱裂,可是當看到陳來手中的桌子腿化成雪花飄落時,他忍住痛爬起來,顫顫巍巍地便跪到陳來的雙腳前,想摟住陳來的雙腿乞求,但是又不敢,“恩公,我也是被逼的,我不把孩子送去,我也會死啊!……恩公,冤有頭債有主,這都是楚忠冠讓我們去做的啊!”
陳來輕輕地拍拍手,將手上的木屑拍掉,“楚忠冠爲何殘害自己的女婿?”
“這事我原來也不知道,有一次在怡紅院,孟燈喝醉了,酒後失言我才知道的……楚忠冠本是天雷門弟子,但是卻與鐵紫門弟子勾結,傳授他們下毒的各種方法,跟楚忠冠聯繫最密切的是一個舵主弟子,姓麥,叫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姓麥?”陳來不由得想起老對手麥獨靜來,搶過他的話,“還是舵主弟子?”
“是啊,孟燈就是這樣說!”
陳來皺起了眉頭,緊緊地繃着嘴巴。如果楚忠冠真的和麥獨靜有聯繫的話,他留在楚忠冠的地盤上無疑是危險的!“那個姓麥的舵主來過‘千幼堂’嗎?”
“來過,上個月就來過!”猴子看陳來對這個感興趣,伸長了脖子,鼻子裡的鮮血流到嘴巴上也沒感覺到。
陳來又問:“他長啥模樣?”
猴子搖搖頭,“我沒見過,不過大師兄見過。”
陳來擺擺手,讓他把剛纔的話題繼續說下去。
“姑爺那個人很正派,不同意楚忠冠勾結鐵紫門弟子,更不同意他將下毒的方法告訴給鐵紫門弟子,楚忠冠呢非常不高興。時間一長,楚忠冠便對姑爺懷恨在心。我聽說姑爺好像把楚忠冠的一本非常重要的秘籍藏起來了,要求楚忠冠和鐵紫門弟子斷絕來往,楚忠冠這才決定斬草除根……”
猴子哭喪着臉諂笑起來,“恩公,這都是楚忠冠讓我們做的……我們做徒兒的沒有其他辦法啊。”
陳來望向院子裡面飄落的黃葉,皺眉不語。他相信猴子不會撒謊,相信他現在也不敢撒謊,可是這件事怎麼向楚桃提起呢?她的父親殺死了她的丈夫和孩子,她會相信這個事實嗎?
想來想去,他覺得現在告訴楚桃這個真相還有些爲時過早,更何況就算她知道殺人真兇,不但會極度悲痛,還無法報仇啊!
“你走吧,給我盯着楚忠冠、孟燈,還有那位姓麥的鐵紫門弟子,有了消息立即過來稟報我,不然……”
陳來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看向猴子,“你也會墜入山澗。”
“是是是,恩公,小的一定遵命……”信誓旦旦地答應着,猴子爬起來,提起食盒,用袖子擦着鼻子下面的鮮血,疾步走向院門。像是擔心陳來會拉住他似的,越走越快,最終小跑起來。
……
陳來心裡很亂。
他本想着幫助楚桃找到殺人兇手,而後聯手楚忠冠捉到殺人兇手,做到兩全其美,可是現在倒好,殺人真兇竟然是楚忠冠,並且和鐵紫門弟子有密切聯繫的楚忠冠!
現在是走還是留?走,孩子仍將會昏迷下去,會越來越危險!可不走,一旦被楚忠冠發現自己的身份,他一定會聯手麥獨靜捉拿自己!以自己的實力,遠遠不是楚忠冠和麥獨靜的對手!
走之前要不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訴給楚桃?楚桃是一個很單純的女子,難道以後就成爲楚忠冠手上的可以交換利益的犧牲品?
在院子裡面走了很長時間,他想了又想,決定面對現實,還是先救助自己的孩子要緊,能幫助楚桃就幫助,真的不能幫助,也只好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
“陳來!陳來!”
吃過午飯不久,楚桃抱着孩子邁着急步走進陳來的小院,“我爹爹回來了,我爹爹回來了!”
陳來正在客廳內焦急等候,一聽,邁着大步走出客廳,“大姐,那你抱着孩子去見他一面吧,讓他看一看解一下毒就可以了。”
楚桃一愣,“你不過去?”
陳來伸出右手揉了揉耳垂,“大姐,反正就是給孩子看病,看好孩子我就走了。”
現在跟楚忠冠能不見面就不見面,不然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陳來,那你的書信我還用交給我爹爹嗎?”
“不用了,不用了,你還是還給我吧。”陳來又想起鄭鐵聰的警告來,覺得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
楚桃看陳來的臉色有些怪異,但是沒有說什麼,從腰間掏出那封書信遞給陳來。而後,就轉身去了。
陳來望着她的背影,再次皺起了眉頭。
……
“爹爹,你回來啦?”
楚桃抱着孩子低着頭走進客廳,問候回到家中不久的楚忠冠。最近因爲婚姻的問題,她跟楚忠冠產生了矛盾,恨不得永遠不再見他,現在鼓着勇氣又來求他,感覺有些尷尬。
楚忠冠半躺在沙發上,閉眼養神。兩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鬟,一個站着,一個蹲着,正給他捶腿。
聽到女兒的問候聲,楚忠冠半天才睜開眼睛,衝兩個小丫鬟擺擺手後,也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桃桃……想通了?”
楚桃搖搖頭,“爹爹,這次來,我不是爲了定親一事。”
楚忠冠一愣,看向楚桃,這才發現她抱着個孩子,眉毛一豎,問道:“桃桃,你怎麼抱個孩子啊?”
他是一箇中年的美男子,猛地豎起眉毛看起來有些兇。楚桃見狀,苦笑道:“有個人帶着孩子來看病,說孩子長睡不醒,本來我是不想打擾爹爹的,可是我看孩子挺可憐的,就抱過來讓爹爹看一看。”
說着,抱着孩子來到楚忠冠的身邊蹲下來。
楚忠冠又閉上眼睛,很不耐煩地嘆口氣,“爹爹累了……像這樣的孩子有很多,就是累死,也看不完啊。”
十分白皙的臉頓時變得十分陰沉,房間裡的空氣像是都凝聚在了他的臉上。
楚桃頓時臉蛋一紅,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想到陳來是陸前輩和鄭前輩的徒兒,爹爹應該會給他們一個面子,又道:“爹爹,這個孩子是陸前輩和鄭前輩的徒兒帶來的,所以我纔敢來麻煩爹爹的。”
“既然是陸前輩和鄭前輩的徒兒帶來的,那就另當別論了。”楚忠冠又睜開眼睛來,看一眼孩子的皮膚,慵懶地伸出一隻手扒開孩子的眼皮看了看眼睛,又伸出一根小指慢慢插進孩子的嘴裡,最後將手指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忽然,他一站而起,急問道:“是誰把他抱來的?”
楚桃也站起來,從楚忠冠的臉色上看出了一絲驚異,“爹爹,怎麼啦?”
“我問你是誰帶着這孩子來的?”
楚桃指了指陳來居住的院子,“他叫陳來……爹爹,怎麼啦?”
楚忠冠又急問道:“他多大年紀?”
楚桃回答:“十六七歲……爹爹,到底是怎麼啦?”
楚忠冠衝她揮揮手,不讓她發出聲音,低頭在客廳內踱起步來。
這孩子中的毒分明是我配置的毒藥,難道是鐵紫門的麥舵主以前掌控的那個嬰兒?如果是,那麼這個叫陳來的少年可能就是麥舵主要捉拿的少年,他的身上一定藏有《推龍訣》!我需要驗明正身,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