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漓知道風夜玄在生氣。
他不喜歡自己太聰明，她能感覺到。
大男子主義在作祟罷了。
“王爺是希望我和楚懷玉一樣，柔柔弱弱，時刻尋求你的保護，也時刻設計一切，只爲了得到王爺的寵愛嗎？”
她倒是沒有笑着諷刺，只是，有些無奈。
“這樣的女子，王爺身邊幾時缺少過？可王爺真的喜歡嗎？王爺若是喜歡，爲何方纔將楚懷玉罵走？”
風夜玄沒說話。
他就知道，這死女人，永遠有惹他生氣的本事。
不過，他真的希望她和其他女人一樣，見到他就卑躬屈膝，討他歡心嗎？
事實上，這個問題，風夜玄從未想過。
想要她溫順，卻又對她這一身的傲骨，始終忍不住多看兩眼。
若她變得溫順，她的傲氣不再，她還是她嗎？
他舉起杯子喝茶，對她的話，不置一詞。
也似乎不屑一顧。
楚千漓放棄這個話題，只道：“我不敢直接將事情告訴皇上。”
“嗯？”他倒是對她現在這話，更加感興趣。
果然，這男人喜歡大事，不喜歡兒女情長這種瑣碎事情。
要摸透他的心，還得一步一步來，不容易！
“上次鳳凰山一役，雖然有王爺幫我出面，讓我低調，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皇上還是知道了。”
“這次，他就是想要利用我未卜先知的能力。”
風夜玄面無表情，但，楚千漓能感覺到，他現在不煩躁的，竟然很樂意聽她分析問題。
楚千漓抿了下脣，繼續說：“皇上覺得我有用，這次，也不過是試探的第一步。”
“若是真的將消息帶回去給他，皇上便知道，我不僅有用，還很好用，我被利用的日子，還長着。”
“你怕被皇上利用，難道，就不怕我也會利用你？”
若她真的如此厲害，那麼，皇族中，想要利用她得到她的人，多得是。
爲何，他就不能是其中一個？
楚千漓擡頭，迎上他的目光，似乎，有些遲疑。
片刻之後，她才說：“就算被王爺利用，我至少也能相信，以王爺戰神的身份，絕不會卑鄙到，要傷害我爺爺來作要挾。”
她忽然兩腿一彎，竟在他面前，直直跪了下去。
“王爺，我可以被你利用，我只求王爺，能保護我爺爺周全。”
“日後，王爺要用得上我的地方，我自當竭力，可我希望王爺，能先將我爺爺，從皇上的手中要回來。”
風夜玄不說話，眼底的眸色，有些森寒。
其實她選擇和自己合作，他該是高興的纔是。
可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高興不起來。
爲什麼一定要用交易這種方式？
若她真心實意求他……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答應，這畢竟要徹底與父皇爲敵。
但，若她以自己是他女人的身份來求他，至少，氣氛不像現在這般僵硬。
“王爺，請你看到我爺爺一輩子對皇族忠心耿耿的份上，讓他可以在府中安享晚年！”
“就算本王不答應，皇上也不會真的害國公大人，你無須如此驚慌。”
皇上很注重仁德治國這個形象，國公大人若是在宮裡出了事，外界對他難免不會有猜忌。
皇上又怎麼會愚蠢到，爲了一個女子，毀了自己幾十年積累下來的好名聲？
“我知道，皇上不會讓我爺爺死在宮中，但，王爺也許不知道，我在宮裡都經歷了什麼。”
楚千漓低垂眼簾，用力捏緊拳頭，纔不讓自己的情緒徹底暴露。
她啞聲道：“皇上命我說出未卜先知的能力如何得到，我沒有答應，皇上便讓我先去見見我爺爺。”
“就在我見到爺爺的時候，爺爺的頭剛受了傷，不過是前一刻的事情，是新傷！頭破血流！”
她看着風夜玄，眼底臉上，激動和哀傷，再也藏不住。
“他可以傷我，我不怕，可他傷我爺爺，我怕！”
“我爺爺已經七十高齡，他實在是經不住如此折騰了！王爺，請你看在爺爺過去對北冥國所有苦勞的份上，救救他！求你了！”
風夜玄垂眸看着她。
她一身傲骨，從不在任何人面前低頭。
此時若不是走投無路，只怕，也不會對他如此祈求。
他也是沒想到，父皇爲了利用她，對國公大人還真是如此無情。
不管怎麼說，都是忠心耿耿的老臣子，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父皇這次，確實過分了。
他不動聲色，將手裡的杯子放在茶几上，依舊垂眸看着她。
“黑風崖底，到底有什麼？”
“王爺是不是答應……”
“你以爲，你有什麼資格，與本王談條件？”
她現在，還有什麼別的選擇嗎？
楚千漓深吸一口氣，無奈，只能賭一把：“我可以將崖底的一切，畫給王爺看。”
“還有呢？”
“王爺？”
“本王麾下人才濟濟，想要知道黑風崖底的事情，未必就沒有辦法，過去，只是本王不屑於去做！”
他的職責在於出征打仗，保家衛國。
藥人這件事，朝廷有專門的隊伍在處理，輪不到他。
若他什麼都要伸手管一把，他哪來那麼多的精力和時間？
不過現在，他對那些藥人，倒是有了些興趣了。
“若你沒有更好的條件開出來，這事，本王未必願意管。”
楚千漓藏在袖子裡的五指，慢慢收緊。
薄脣被她咬緊，似乎在想什麼，只是，很爲難。
風夜玄卻沒有耐性了。
“既然無話可說，那就回去，想到怎麼說，再來找本王。”
風夜玄忽然站了起來，舉步朝偏廳門外走去。
“王爺……”
“本王的時間，你沒資格浪費。”他越過她，毫不留戀。
楚千漓看着他冷漠到不近人情的背影，終於在他快要走出偏廳的時候，啞聲開了口。
“王爺若是……想要我的身體，我隨你便是。”
他的腳步停住，卻沒有回頭。
只是，那背影，更是說不出的冷漠。
甚至，森寒。
楚千漓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長腿一邁，回到她的身邊，大掌一緊，將她的下巴狠狠捏了起來：
“爲了你爺爺，你連身體都可以出賣？”
“若是本王不答應你，你是不是就會去找另一個男人？例如，你曾與他私會的人，赫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