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年所有的疑惑,全都只能深埋進心底,等着段小白解決完對手之後,當面問一問他。
對於比賽的結果,顧惜年並不怎麼擔心。
段小白的功夫有多高,沒有人比她更加有數。
唯一的變數,只有他身上的毒。
她永遠也忘不了在竹屋時所見到的那一幕,且至今都不懂,他毒發時的恐怖模樣,究竟是刻意而爲之,還是毒素蔓延,卻是已是如此。
瞧,一旦彼此的相處時有摻雜了謊言,且是被對方給拆穿,很多簡單的事就會變的複雜起來,不由自主,她會深想很多很多,徒增困擾。
臺下一個失神,臺上的段小白已是用異常輕鬆的姿態,將兩個挑戰者踹下了臺。
第三個上去的是鹽幫金家的公子金向北,他如同往常一樣,除了漕幫的拓跋涼,其他人都不放在眼中。
哪怕是站到了臺上,對手是段小白,金向北也得先去找找拓跋涼在哪裡。
“開始吧。”段小白冷冷開口。
他一亮勢,金向北先退開了半步:“段兄,且聽我一言。”
“浪費時間。”
類似的伎倆,從初賽到現在,段小白遭遇的並不少。
久而久之,甭管對方說什麼,他全都沒心思去聽。
金向北二話不說,一塊令牌,隔空扔了過來:“接住。”
段小白本以爲是暗器,但接到手裡之後,才發現那是什麼。他見多識廣,一眼便認出了這東西的來歷。
鹽幫的信物,相當高級的東西,拿着它,可去鹽幫任何一個分舵,調人調物,或是提出任何要求,鹽幫將無所不處。
一般這信物,不會隨隨便便流出來。
金向北上來就給他這個,似是別有用意。
本打算找個機會直接把對方給踹下臺的段小白,果然收了力道。
“何意?”
金向北一見這招有效,立即豎起了大拇指,讚了一句:“識貨。”
見段小白臉上露出了不耐之色,金向北也能推測出段小白委實是沒什麼耐心,他便放棄了試探和客氣,直接了當的說。
“距離那炷香燃盡,還有一半的時間,我希望段兄放水,讓我留在高臺之上,一直到這一場比賽結束。”金向北的語速飛快,一口氣把自己要表達的意思全說清楚了,“按照比賽規定,這樣子做,不會影響段兄的比賽晉級,也可以讓我成爲下一局守擂的擂主,我就可以直接把拓跋涼的人腦袋打成豬腦袋了。”
段小白眼神詫異,看着金向北那疑似超級紈絝的嘴臉。
“段兄,作爲報答,這塊令牌您收好,天高路遠,江湖無邊,總有一天,您有用得着鹽幫的地方,儘可以帶着這塊牌子來找,我金向北許給你的東西,一定會換回令你滿意的報答,如何?”
段小白考慮着,心裡邊權衡利弊,已有答案。
可金向北卻以爲段小白的遲疑,還是不太樂意,他連忙解釋:“我來參加四國大比,爲的就是在正大光明的場合,堂堂正正的把拓跋涼揍的連他娘都不認識他。現在的輪賽制,想要遇到他還真不容易,我都計算過了,只要你答應我的要求,我成爲擂主,再幹掉兩個,就能揍拓跋涼了。其他人本少爺根本不放在眼裡,唯有段兄你,我知道,無論如何都戰勝不了你。不過倒也沒關係,我與段兄不打不相識,今天這就算是交個朋友吧。我,金向北,代表的是鹽幫。”
這話,分量不可謂不重。
且對於段小白來說,並不是以輸了爲代價,而僅僅是放水而已。
考慮到不久的將來,的確是需要鹽、漕兩幫來協助。
今日在擂臺上,結下個善緣, 段小白倒也願意。
他一收起了令牌,便算作是達成了協議。
接下來,仍是要打,你來我往,虎虎生威。
哪怕是不遠處的護擂官,也沒搞清楚在這短短的一瞬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段小白自然也做好了金向北會耍花招的準備。
不過,他倒是全程規規矩矩,兩個人交手,也是點到位置。
時辰一到,守擂官果然宣佈兩人平手,段小白等待下一輪的比試,而金向北則成爲新的擂主,繼續守着擂臺,接受挑戰。
段小白翻身而下,不過他接下來還有好幾場比賽要打,只能呆在另一處棚子裡。
他與顧惜年之間,隔着遙遠的距離。
但目光,總會在不經意間,交匯在了半空之中。
他竟然還給了顧惜年一記“放心吧”的篤定眼神,顯然還不知道,自己保守着的小秘密早已經被人給看穿了。
顧惜年的心情,竟然又多出了幾分複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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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金向北所預期的那般,他果然在自己守擂的第三場與拓跋涼狹路相逢。
“我這次可不會留手。”金向北嗷嗷叫着衝了上去。
拓跋涼如往常一般,毫不客氣的下了狠手。
兩個人宛若宿命一般的對手,每次見了,必定是要這般你死我活的架勢。
可段小白站在臺下,卻是從這樣的交手之後,讀到了一絲其他的意味來。
他們表演的痕跡,未免太重了些。
不論是主動挑釁的金向北,亦或是被動應戰的拓跋涼,他們都似乎是努力在這擂臺之上,非要分出個生死勝負不可。
可這麼做,究竟是爲了什麼?
段小白擡眸,朝着那高臺之上望了過去。
皇帝在大椅上端然穩坐,似乎是對這一場對決十分的感興趣,時不時的指一指擂臺之上,旁邊自然是有人來替他做出解答。
“鹽幫和漕幫,是什麼時候開始攪到一起去了呢?”段小白的喃喃輕語,大概只有他自己能聽的清楚。
這一次的四國大比,果然不失所望,多出了許多新鮮事來。
接下來的等待時間,顧惜年便與其他旁觀者一樣,可以清茶細品,嘗着宮中御廚精心所制的各色點心,觀看着擂臺上的一場場比賽。
她所在的位置,依然是擂臺之下,偌大的休息區,目前就只有她一個人在,因爲視野相當的不錯,顧惜年可以近距離的觀察臺上每一位對手。
這其中,必有十一人,會與她一同進入決賽。
在不遠的未來,總是會對上。
“這種比賽,還真是無聊的叫人提不起來勁兒。珠玉和白瑾瑜那邊的賭局不知道籌備的怎麼樣了。”
顧惜年垂眸,眼神淡淡,看着自己的手指。
此時已經將注意力從段小白身上收了回來,全神貫注的開始計算起了賭局的收益。
嗯,她這次,大概是要賺個盆滿鉢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