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朝鮮戰爭之,成就了李秘銀修羅之名,無人能遮擋李秘的光輝,唯獨這個男人,李如梅。
他三箭射死三倭將,救兄長李如鬆於生死之際,力挽狂瀾,扭轉局勢,堪稱神來之箭!
不過可惜的是,早些年有人彈劾他,說他畏敵不前云云,結果朝廷信以爲真,將他罷黜免職,如今只能閒居遼東城。
李秘從史世用那處聽得這個消息之後,也是哭笑不得,心說李如梅箭法超神,便如戰場上的狙擊手那般,本來就是要在後方射擊,你彈劾他畏敵不前,這不是莫須有之罪麼。
若是往常,李秘必然要替他鳴不平,只是如今李秘,已然看穿了許多事情。
當時李如鬆乃是總兵官,李氏一族的勢力實在太大,李如鬆班師回朝之後,有人建言讓李如梅接替御倭總兵官的職務,繼續留守朝鮮。
若是這般,李氏可就太高光了。
李成樑九個兒子,人稱李門九虎將,其中五個做到了總兵官,四個做到三品參將,試問這樣的壯舉,誰能複製?
李如鬆當時也有着自己的考量,需要對付朝堂上的一些陰謀勾當,李如梅難說不是成了犧牲品,其中門道,外人也是看不清楚的。
見得李秘前來,李如梅也是喜出望外,當初收到李秘消失的情報之後,李如梅心頭也是惋惜,雖然他嘴上不饒人,面上又高傲,但早已被李秘在戰場上的表現所徹底折服。
此時再度相見,李如梅也是歡歡喜喜將李秘迎到了屋裡。
“你這些年都跑哪裡去了?”李如梅一邊讓人泡茶,一邊與李秘攀談起來。
他是個儒將,也是人如其名,雖然閒居遼東城,這地方也沒太多文人墨客,但他自己也是寫字畫畫,種花養魚,修身養性,這宅子粗獷的邊民風格之中,也顯得非常的秀氣。
李秘不得不簡單地說了一下自己的經歷,倒也不是博同情,而是因爲這些經歷與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息息相關。
周瑜將自己丟進了黑牢,太平道控制着黑牢,自己又是奉旨捉賊,一切都是名正言順。
再者,自己挫敗了太平道和日本反攻大明的陰謀,朱翊鈞卻隻字不提,只是輕飄飄一句讓他回京,李秘心裡也有些疑惑和不滿。
所以向朝廷的軍隊尋求幫助,完成皇帝的任務,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受限於各種規章制度,也難免讓人心寒。
李如梅賦閒了幾年,心性也沉靜了下來,聽得李秘這三四年的經歷,也是嘖嘖稱奇,聽說李秘要進入女真部,李如梅也是心頭大喜,朝李秘道。
“我陪李賢弟走一趟,如何?”
李秘可不敢胡亂答應,李如梅是李成樑的第五子,深得李成樑疼愛,否則也不會跟着李成樑到遼東來,此行兇險,若有個三長兩短,也不好交待,畢竟他現在沒有軍職在身。
況且李如梅也有家有室,有兒有女,行軍打仗,坐鎮中樞還成,真要與賊人廝殺,只怕不好糊弄。
見得李秘遲疑,李如梅的傲氣也涌了上來,朝李秘道:“莫非李賢弟覺着我耽於富貴,安於享樂,身手短了不成!”
李秘苦笑着搖頭道:“子清兄的颯爽英姿猶歷歷在目,某豈會生嫌,只是子清兄如今沒有軍職官身,某今番又是抗旨而行,往後只怕麻煩不小,某若能一力擔下也便好說,若牽連到李家將門,又如何是好?”
李秘也是肺腑之言,李如梅自是聽得出來的,只是他也冷哼一聲道:“我李如梅早就牽扯進去了,否則又豈會淪落到提前養老的地步?”
他指了指房間裡的字畫:“你莫看我樂得清閒,心裡頭沒有一刻不想念彎弓射箭,策馬馳騁的日子,人若真的閒下來了,便也就廢了……”
說得此處,李如梅的臉色也黯淡了下來。
李秘心有慼慼,朝李如梅道:“既是如此,我看不如這樣吧,咱們一道去拜見李帥,若他點了頭,咱們便一同去女真部走一遭,你待如何?”
李如梅雙眸一亮,朝李秘道:“如此甚好,咱們這便去了!”
李秘也是使了個小心機,他其實巴不得李如梅加入,有了李如梅在隊伍裡頭,也不消自己如何爭取,李成樑必定提供最好的援助!
有了李如梅帶路,使司衙門也就進得去了,李如梅徑直將李秘帶到了後宅來,李秘終究還是見到了這位明朝中後期第一名將的真容!
李成樑鎮守遼東三十年,使得遼東固若金湯,功勞是不容抹殺的,萬曆初期,李成樑接連滅掉建州女真部的首領王杲、子阿臺部,又數次大敗插漢部和泰寧部的酋長,用計將海西女真的首領引誘到邊市,直接殺了。
當時的大明朝,張居正已經落馬,文官貪腐,武將懦弱,李成樑卻鎮守遼東三十年,率領遼東鐵騎先後奏大捷者十,堪稱曠世。
不過誠如早先所言,李成樑位高權重,漸漸也是奢侈無度,甚至虛報戰功,謀求私利,讓言官彈劾,最終還是被免職了。
他雖然被免職了,但兒子李如鬆卻得以成功上位,這或許也是官場的潛規則,甚麼奢侈無度之類的怕也只是藉口,或許朝廷認爲他的兒子李如鬆比李成樑更容易掌控,才做了這樣的安排。
無論如何,免職之後的十年間,遼東也是武備廢弛,尤其經歷了倭奴入侵朝鮮的戰爭之後,朝廷方面才又緊張起來,認識到了遼東根本就缺不得李成樑。
於是,在萬曆二十九年的時候,又把李成樑起復,官復原職,讓他重掌遼東,當時李成樑已經七十有六了,如今又過去了三四年,估摸着李成樑也該八十了。
人生七十古來稀,在這個平均壽命並不長的年代,活到八十歲的李成樑,已經是非常的高壽,更何況他仍舊還在遼東總兵的任上,就更讓人驚奇。
照着史料記載,李成樑是九十歲才死,也就是說他還有十年的壽命,可見雖然常年征戰,但他的健康狀況還是非常良好的。
李秘與李如鬆進來拜見,但見得李成樑頭髮雖然稀疏,但紮了個倭髻,有點像後世的丸子頭,臉上雖然有不少皺紋和老年斑,但牙口尚好,一雙眸子如睡虎一般,也是讓人不敢直視。
李秘雖然沒有實際官職,但他有爵位在身,而且與李成樑一般,都是伯爵,本可以不必行大禮,不過李成樑畢竟是年老功高,李秘還是老老實實給他行了禮。
李成樑精神矍鑠,很是硬朗,擡手指了指李如鬆道:“癡兒,李大人同樣是伯爵,怎地能讓他行禮,還不替老夫還了禮數!”
李如鬆微微一愕,但很快就給李秘拜了回來。
不過這些細微的表情變化,自然是逃不過李秘的眼睛,想來李成梁平日裡也絕不是這般有禮之人。
再說了,我給你行禮,你讓兒子補上,說起來到底是李秘吃虧,又何必假模假樣做個門面功夫。
“元帥可折煞了小可……着實使不得……”李秘一聲元帥,叫得李成樑也是滿心舒爽,畢竟人老似小孩,面子上好看,老人家也就高興了。
李成樑戎馬一生,也經歷過朝堂爭鬥,早已活成了人精,與這樣的人交往,也不必耍弄太多花招,直指本心本意,反倒更加舒適爽快一些。
李秘之所以這麼表現,就是爲了表明自己的姿態,在他李成樑的面前,李秘即便是武功伯,也是他的小輩,如何都威脅不到他李成樑,兩人之間也並無利益衝突。
而李成樑自是能夠體諒到李秘的用意,所以臉上也多了笑容,讓李秘坐了下來,便問道:“李爵爺怎地來了遼東這等苦地方?”
“可不敢……有老元帥坐鎮,遼東日日換新,哪裡還是甚麼苦地方,這一路走來,也不知幾多熱鬧,堪稱塞外江南,清苦是說不上的。”
李成樑這一輩子最大的心血,就是遼東,否則也不會在七十六歲高齡,仍舊不辭辛勞,跋山涉水迴歸到遼東來。
李秘如此擡舉遼東的成就,李成樑自是高興的,不過他也只是擺了擺手,朝李秘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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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年紀輕輕就能封爵,嘴巴也是甜得很,討了老頭子開心,老頭子也不跟你羅嗦,有正事說正事,沒正事就讓如梅帶你四處玩耍,若是不說,老頭子我可是要打瞌睡去了……”
李秘也是笑了笑,不再囉嗦,當即把來意給說了出來,對於張角和周瑜,也撿了要緊的說。
本以爲李成樑會反對,誰知道這老頭子朝李秘道:“你儘管去鬧騰,出了甚麼事,老頭子幫你擔着便是。”
他這麼一句話,李秘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畢竟女真部如今已是初露猙獰,不再聽從大明號令,大明的邊軍進入女真地界,也時常發生衝突和械鬥。
李成樑也是老了,生怕打仗到一半,自己撐不住,無人能收拾爛攤子,否則早就請奏出兵,剿掉女真了!
李如鬆趁機在一旁陪笑道:“父親……孩兒也想出去轉轉……這幾年在家寫字,手腳都荒廢了……”
李成樑微微擡起眼皮來,盯着李如鬆看了很久。
李如鬆雖然一直有些嬉皮笑臉,可李成樑的神色一變,他當即低頭不語,可見這父親平日裡在家族之中是多麼威嚴的一個人。
過得許久,李成樑才哼了一聲道:“出去走走也好,若是殺人了,便要告訴他們,你是我李成樑的兒子,若是被抓了,可別說是我兒子了,免得丟人現眼。”
李如鬆聽得此言,也是朝李秘笑了,正要行禮告退,李成樑卻朝李秘和李如鬆道。
“且慢走,既然你們來了,老夫有個問題倒是要考一考你們,都豎起耳朵來聽好了。”
李秘聞言,也是滿腹疑惑,畢竟事情這麼順利,該是不會這般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