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咱們兵工廠造出來的武器!”林雲沒打算讓別人來回答這個問題。他很自然的走到下面從一個工人手中拿過一把步槍,然後走了回來,一隻手高舉着。
“你們說,這些武器製造出來,是用來做什麼的?”他將步槍放下來依在身體的一側,接着說道:“是用來打那些企圖霸佔我們的土地,奴役我們人民的敵人的!難道你們想用它來打自己的兄弟,打給你們工作,給你們工錢,讓你們吃得飽穿得暖的人麼?”想了一想,林雲放低了聲音,“兄弟們!這些洋人,這些德國技師們,他們對你們如何?人都是有良心的呀兄弟們!即使是對你們嚴厲一些,苛刻一些,可那都是爲什麼?就爲了扣你們的工錢?就爲了打罵你們?不但沒有,而且不是!”
“我的苦心,到了非說不可的時候,本來兄弟我以爲,大家會慢慢的體諒我,支持我,可是現在,就在剛纔,你們喊我什麼?喊我‘賣國賊’‘漢奸走狗’!我的心,痛啊!”林雲忽然感到鼻子一陣發酸,聲音,也有些哽咽了。
人羣靜的連雨滴從衣角滴落聲都能聽的到,有些老成的人便低下了腦袋。那些原本叫嚷的最兇的年輕人,更是被林雲的話說的無地自容。
“請德國人來辦工廠,是爲了什麼?是爲了我林雲發財嗎?”林雲指着兵工廠外的那些廠房,“難道他們沒有交稅,沒有付工錢,沒有讓附近的百姓得到實惠麼?”
“我林雲哪裡對不起兄弟們,哪裡出賣過大家?你們摸着良心說,我是‘賣國賊’,我是‘漢奸走狗’嗎?”天色,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燈杆上的電燈在濛濛雨霧中,散發着昏黃的光亮,林雲看着眼前模糊一片的人羣,高聲說道:“還相信我林雲的兄弟,請將武器放回工廠,今天的事情,我林雲可以當沒有發生過,可是你們不能!我希望,兄弟們好好的想一想,這麼做,對不對?我林雲,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在帶着兄弟們走什麼樣的路!好了,今天我就說到這,希望兄弟們能認真的想想我說的話!”
人羣分來一條道路,林雲默默的從他們中間走了過去,身後,依然跟着郭鬆齡,可是現在的郭鬆齡已經不是沒進門前的那個郭鬆齡了,他的臉燙的如同正在發着高燒的病人,自責和後悔在啃咬着他的心,我怎麼會懷疑大帥呢?我怎麼會認爲大帥變了呢?
跟在他倆身後的蔣百里臉上同樣在發燙,不過,他是激動的,他由衷的感到自己的選擇是多麼正確,和他抱着同樣心思的學員們自然也是同樣的欣喜,而先前與郭鬆齡一派的新軍兄弟、學員們此刻和郭鬆齡的心情也相差無幾。
鬧事的工人們散開了,武器被放回到原來的地方,負責守衛兵工廠的巡邏隊等工人走了之後重又關上了那扇大鐵門,工廠在夜色中漸漸的又回到了平靜的模樣,一如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似的。
“大帥……我。”回到軍校中的校長辦公室後,林雲剛在桌子後坐下,郭鬆齡便跟了進來,垂着頭想說什麼,卻是沒說出口。
“呵呵,還覺得我今天沒說夠?”林雲有些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桌子前的椅子,“過來坐下。”看看門口有個人影晃了一下,苦笑道:“小蔣,你也進來吧,都是軍校的教官了,還這麼躲躲藏藏的,成什麼樣子?”蔣百里笑嘻嘻的進來先敬了個禮,然後才走了過來。
兩人與林雲隔着桌子並排坐了下來。
“今天的事情,你們二位有什麼看法?”林雲端起茶杯,美美的先喝了一大口。頓時覺得熱氣從毛孔中發散全身,雖然還是這身溼衣服,卻比剛纔感覺舒服多了。看到郭鬆齡捧着搪瓷茶杯低着頭沉思不語,再看看蔣百里一副打了勝仗的高興勁,嘆了口氣說道:“其實發生這種事情,我早有預感,只是沒想到會這麼激烈。好在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對於這種事情,以後還會發生麼?”
“怎麼會?”蔣百里臉上放光,興奮的說道:“校長的演說,精彩極了,我聽的完全入迷,那些工人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等想明白校長所說的道理,理解了校長的苦心,自然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大帥……百里說的對。”郭鬆齡擡起頭來,原本蒼白的臉上又多了些汗水,許是因爲羞愧,許是因爲想通了而激動,“我……之前糊塗的很……”
林雲一擺手說道:“好了鬆齡,你的爲人我知道,而且,我也發現有幾次你想和我好好談一談,可是一來你也看到我最近忙的腳不着地,二來,我以爲你慢慢的自己會想明白。算了,這些事情過去了便不要再提。”
郭鬆齡感激的注視着林雲,他是個拿的起放的下的人,之前的種種疑慮消失之後,他便更加認定了自己要追隨此人一生的決心。
“關於軍校以後的日常管理,你們兩個,可要多費心了。”林雲儘量使自己的語氣顯得平淡一些:“我想,以後你們兩個要互相團結,要讓軍校擰成一股繩,這樣,才能經的起事情,抗的住困難。咱們的路,還很長,以後還要面臨很多比今天要困難,要危險的事情,除了依靠你們兩個,我還能依靠誰呢?”
郭鬆齡和蔣百里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的轉過臉來林雲點了點頭。
“鬆齡,你去代表我看望一下受到驚嚇的德國人,他們現在可是咱們的友人啊,不能慢待了,出了這樣的事情,咱們也應該有所表示,這樣吧,你從軍校提一筆款子,當作是慰問金吧。不過,最好別太招搖了。”林雲放下茶杯,思謀片刻後又說道:“千萬要安撫好他們的情緒,保證以後不會在出現類似的事件,就以我的名義擔保吧。”
“百里,你呢,就再去工廠的宿舍去走一走,和他們聊一聊,聽一聽,記住,多聽,少說話。你呀,也不能是總呆在軍校裡。”
“還楞着幹嗎?是不是想我踢你們纔出去?”林雲疲倦的笑了笑,“去告訴廚房的老趙,我晚上就在這裡吃了。”
“校長,想吃什麼?我讓老趙去給你去做!”蔣百里苦着臉說道:“好象我和郭主任也沒吃呢。”
“啊……”林雲用手背敲了敲自己的額頭,“瞧我這記性,算了,你倆跟我一起吃吧,也不要爲難老趙了,有什麼吃什麼吧,哎!百里,從老趙那回來的時候記得把我那壇酒帶上!”望着蔣百里急匆匆出門的背影,他不知不覺得微笑起來。
窗外的秋雨,依然纏mian不休,可是此時聽來,卻是那麼的輕柔含蓄,蕭瑟之意蕩然無存。心中有暖意,自然無懼風雨了吧?林雲怔怔的望着黑漆漆的雨夜,暗自感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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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銀行爬回來。。。排隊站到腳軟。。。天啊,下星期才能拿到銀行卡,我這段時間吃啥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