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保持我革命之精神、繼承廣州首義之傳統,使革命能團結如一、精誠報國,特擬成立本黨,全稱爲:新民族主義共和黨。”
林雲想了想,繼續寫到:“本黨之黨章,暫定如下:”然後便一條條的從各方案中摘錄。從黨員的構成,到幹部的選舉、組織、任期、紀律到系統的組織工作,一一做了詳細的規定。
“一黨專制。”林雲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這四個字來。“這也沒什麼不好。”林雲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反正今日之中國,是沒有民主可言,更沒有民主得以容身的機會的。中國,向來最不需要的,便是民主。
梁啓超的那番關於政府和人民之間的關係的比喻,他也是曾聽說過的。在他看來,那是帶着點理想主義的幼稚。對於所謂的民主,林雲自有他的體會和經驗。拿歐美國家的民主來說,不過是蒙着一牀被單打滾的鬧劇罷了。若是放在今日之中國呢?你若是做的合了他的意思,他便高呼萬歲,可若是滿了大家的意思,卻獨獨不可他的意,他便跳將出來大聲斥責,這也不對,那也不對,總之,反對的聲音就鼓譟起來了。
林雲不是聽不得反對的意見。你反對我的做法,可以,你指出個更好的來。不過在你指出金光大道之前,我該怎麼做,還必須怎麼做——這一點,誰也別想阻止。
反對地聲音從來沒有停止過。不管是林雲所倡導的“新民族主義運動”。還是他推行的高度中央集權的政治、經濟模式,更不要說林雲所進行的發行國債、國有化工礦企業等具體行爲了。這裡面,有保守勢力的不甘放棄固有利益地成分,也有企圖借共和新生這段混亂無序期爲個人或者小集團謀取利益而未達目的後所爆發出的怨恨。但是林雲知道,這些都僅僅是極端的、暫時的,隨着時間的推移。會逐漸消失在歷史的洪流之中的。
也許做爲他來說,在某些具體地事物上有着某種優勢,比如,他可以預見到重大的歷史事件,也能夠準確的描繪出未來戰爭中將陸續出現的可怕的、殘酷的殺人利器——正在秘密研製的坦克、火力更強的榴彈炮、|本書轉載1⑹K文學網www.⑴|已經投入大批量生產的迫擊炮、甚至他已經準備着手進行飛機的研究——至少他比任何人都有這樣地信心。但是,對於國家及建設來說,他所擁有的就不再具有什麼明顯的優勢了。
在這方面,林雲並沒有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一味的發號施令。他給自己制訂了一個看起來非常龐大的出巡計劃,按照他地想法,至少應該到實地去看一下,切身的體會並深入的瞭解他所推動的這場“全國工業化”到底進展的如何,有哪些缺點,又或者有哪些值得推廣的具有普遍意義的先進的經驗?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啊!”當林雲所乘坐地專用列車緩緩的從車站開動時,他是這麼對郭鬆齡說的。對於剽竊偉人的話語,林雲近來已經絲毫不覺得羞愧了,也許。這是他作爲政治家開始成熟地一面?
當列車停在一個不知名的小站上時,天色已經完全的黑了。林雲執意要下去走一走。總統衛隊的總指揮官方戈均立即派出警戒人員,搶在林雲的前面下了車,然後,才由他和郭鬆齡一左一右的跟在林雲身後下了車。
“如果所有人都反對我——我是說如果,那麼你們覺得。他們反對我的最大的理由是什麼呢?”林雲已經習慣了由自己提起話題。總統的威嚴不是高高在上的俯視,而是圍攏在身邊的人刻意保持出來的距離,這一點,即便是狂妄如郭鬆齡,也不曾違背。
“我想,還不是攻擊您是竊國大盜,是獨裁者。”郭鬆齡有些謹慎的向四周看了看,小站臺上除了幾名車站的工作人員。其他的都是直屬總統府的警衛,實在沒什麼好擔心的。
“不光是這些,我是說,在我們的工作中。他們就沒有異議了嗎?說實話,你知道我是不在乎那兩頂帽子的。”林雲幾乎是用一種探討問題的語氣來交談了。
“這方面嘛……我回頭調查一下。”郭鬆齡現在習慣於將任何問題都要“調查一下”後才做出評判,因爲林雲對他主觀臆斷的工作作風,已經狠狠的批評過幾次了。
林雲沉默的在站臺上散了一會步,然後一言不發的又上了車。
這是一輛普通臥車隔出的一個房間,本來德皇威廉二世剛送來個內飾豪華,帶有皇室風格的車廂,但被林雲拒絕使用,他沒有對負責總統內務的官員說明原因。此時的這列車廂,其強烈的火車氣味也和一般車廂一樣。綠色的椅套上落滿了塵埃,顯得非常破舊,地板還算清潔,只是鋪着的薄薄的地毯上散發出一股潮溼的黴味。
火車開始鳴笛,並且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響,窗外的模糊的景色變的迷離起來。昏黃的燈光將人的臉映射在越來越黑的玻璃中,看上去恍若一個從不認識的陌生人。
車廂搖晃着,單調的聲音使人感覺非常疲乏,餐車裡,一箇中年人正半閉着眼睛,身子依在車壁上隨着車廂而晃動。
“吳先生,請跟我來。”一個尉官模樣的人打斷了他似睡非睡的餛飩之夢,他睜開雙眼,有那麼幾秒鐘的時間彷彿一下子搞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誰,自己又身在何處,然後他很快明白了,正是眼前的這個尉官曾在半個鐘頭前吩咐自己在這裡等候的。
他站起身,並從衣帽鉤上取下自己的大衣彎在胳膊上,將那頂西式寬邊呢帽捏在手中。他知道自己要去見誰。
“請坐。”林雲從椅子上站起身向他招手。“吳先生。久仰了。”
對於這個年輕地總統,吳仰曾在報紙上早已見過,然而在這樣的環境和這麼近的距離上親眼所見,還是能輕易的發現他與照片上的不同之處。在那些照片上,他是這個國家的主人,是統治着這個新生共和國地領袖。是遙遠的、陌生的,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國家意志
,是那些傳奇故事中的英雄,是身穿總統服、肩佩金俊、意志堅強的而又顯得非常刻板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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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吳仰曾看到的是他那張臉上所帶着的一絲倦容,眼神中雖然透露着真誠,卻也包含着一種警惕之情,或者說。一種略帶警告的神色。在他那種熱情的笑容之下,吳仰曾看到的是不容抗拒的權威和凜然不可侵犯的權利所給予的強烈氣勢——而這一切感受,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所得出地結論。
“謝謝。”談話就是這樣以看似平淡卻又讓人略感不安的方式開始的。
郭鬆齡懶洋洋的坐在另一端的沙發上,他並沒有起身,甚至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用他那凌厲的眼神在吳仰曾地身上掃了一眼,然後眼神很快就轉移到那名尉官的身上。尉官立刻悄無聲息的向總統和他敬了一禮,轉身離開了。
“您回國也有幾年了吧?”林雲的健康並沒有完全恢復,在吳仰曾的眼中,他消瘦。皮膚髮灰,即使在這樣的黃色的燈光下開來,都有一種病態的樣子。但是他那眼眶發黑地眼睛炯炯有神,瀟灑的白色雲服配着金色絲線,倒是讓吳仰曾找到點和總統對話的感覺。
“是的,有七年了。”吳仰曾地腦海中。忽然回想起從美國歸國的時候,在碼頭上與那些外國朋友分別的時刻。
“先生在美國紐約大學畢業,歸國後在直隸省任道員,辦理開平礦務兼辦京張鐵路煤礦。這些經歷,都彌足珍貴啊。”林雲彷彿很隨意的談論起來,彷彿他對吳仰曾,這個廣東人,首批被選赴美留學的三十名“官學生”之一的人非常熟悉似的。
“大總統過獎了。”吳仰曾到現在。仍然不明白林雲爲什麼會讓自己同車而行。
“對於發展我國的礦產業,吳先生有什麼見解?”林雲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冷不防的提出了這個問題。
“大總統的《工業振興法》業已有了詳盡的計劃。我……”吳仰曾有些遲疑,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坦誠的將心裡的想法都說出來。
林雲投來鼓勵的眼光。
“總體來說。佈局是大概不錯的。”吳仰曾在林雲的注視下,不由自主的說了下去:“但是有些方面,還不完善。”
“請吳先生不妨直言。”林雲低低的咳嗽了兩聲,擡起頭來微笑着說道。他的動作顯得很輕,神色間彷彿還帶着一絲歉意——爲自己的咳嗽打斷了他的談話。
“關於在東北開礦之事,我本人是非常熱心的,然而這必須考慮到全局。比如,目前的鐵路運輸能力,尚不足以支持這麼大規模的開發,也就是說,礦產的開發和利用,必須隨着鐵路系統的完善而深入進行……如果借鑑一下美國的經驗,則這個問題便很好解決。同理,在開發任何礦產的時候,鐵路這一主要的運輸問題不解決,都會嚴重的影響到整個工業體系的穩定和發展。”
“還有呢?”林雲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憂慮。
“就目前來看,我國的工業體系,還處在非常薄弱的起步階段。既沒有大型的重工業生產的能力,又沒有能夠與列強相抗衡的輕工業生產基礎,非但如此,在技術上,完全沒有自主的權利,人才上,亦沒有相當的積累和普遍的培養。這些問題彼此糾纏,而又相互制約,哪一個環節不解決好,都會對全局產生非常不利的影響。”
“呵呵,是啊。”林雲笑了起來,“看來吳先生,不僅僅是礦冶工程師,更是一個對工業全局有深刻認識的總體規劃師啊。”
“哪裡哪裡,這些想法,亦是我當時參與制訂《工業振興法》時的一點感想罷了。”吳仰曾謙遜的說道。
“既然說到《工業振興法》。”林雲沉吟片刻,目光向窗外看去,神態顯得頗爲疲倦,似乎在爲什麼人而賭氣。他轉過頭來,盯着吳仰曾接着說道:“以先生來看,此法案有何利弊?”
“我之愚見,其利者,不外有三。”吳仰曾被林雲這種實事求是的態度和平和認真的語氣所打動了,他侃侃而談,完全忘記了對方便是這個國家的主人,是那個照片中面容冷俊的年輕總統。
“其一,以國家之合力,在全國範圍內有計劃的分配這些礦產的資源、運輸能力及人力,可消除盲目的競爭所引起的浪費;其二,該法案能有組織的實行生產之專業化,保持合理的生產比例,可大幅度提高生產率,降低成本;其三,通過中小型企業之發展,亦可彌補國家企業之不足,使整體的工業體系,更加完善。”
“有利即有弊,先生但請直言。”林雲斜靠在椅子的扶手之上,很有興致的說道。
“缺點嘛……概括起來,亦有三點爲主要,一是產品缺乏靈活性,凡事都由計劃來辦,若是計劃有誤,則損失不可挽回。即便計劃無誤,亦非常可能受外部影響而產生意想不到的惡果。其二,恐怕不利於國家乃至民族工業的長遠發展,因爲一切都有計劃的指導,則企業失去自主權,喪失其活力,不求進步,最終陷於技術上之停頓,落後。其三,容易導致我共和機構及相關部門之官僚化。”
“這也是我所擔心的啊。”林雲轉過頭看看郭鬆齡,卻發現郭鬆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着了,他略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起身將蓋在自己膝蓋上的薄軍用毯子蓋到了他身上。
“我有意請先生出任一個新機構之主席,全面統籌工業方面的發展計劃,未知先生意下如何?”林雲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時,彷彿很隨意的擡起頭對吳仰曾說道。
吳仰曾吃驚的望着林雲,他沒有想過這方面的事情會和自己扯上關係,他不喜歡搞政治,也不喜歡做官,更沒有想過當什麼主席。於是他有些結巴的反問道:“請問大總統,這個機構,是什麼名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