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羞走

出了口惡氣的徐璐,只覺精神倍爽,體態輕盈。據說,張大夫人被她打了臉,非但投訴無門,還被張老夫人關起門來罵了一頭一臉,唾啐星子幾乎把整間屋子給淹了。

緊接着,張老夫人攜了重禮來向徐璐陪罪。

張老夫人是個識大體的人物,徐璐也要給七分面子。

徐璐知道,棒子過後給顆甜棗是化解仇怨的最佳方式。

所以張老夫人向徐璐下貼子,徐璐很是客氣熱情地接待了。

張老夫人壓根沒有提之前張大夫人得罪徐璐一事,只是感謝凌峰對她三孫子的照顧。

張老夫人所說的三孫子,指的是四眼井衚衕張家四房的孩子,張讓。張讓在吏部左給吏中已歷練了三年,按着規定,可以外放任五品以上實權官員,或是繼續呆在六部九卿都沒問題的。

凌峰則舉薦張讓,去詹事府任少詹事,正四品的官兒,真正的太子黨。

今上心驚於皇權爭奪的血腥,基於前車之鑑,早早就立了太子,並適時地防患於未然,替將來的太子掃清障礙,太子黨再也不若凌峰那時候被當成鈀子的戰戰兢兢,唯有讓人羨慕的份。

張老夫人又說起了今後張家長房在京城的打算,她不想住在四眼井衚衕,怕增加四房的負擔。而雙榆衚衕的祖宅,但那處宅子又有些窄。張老夫人說,她向來習慣住寬大的屋子,雙榆衚衕的祖宅有些狹窄,加上一個範氏,婆媳倆住着就有些逼仄。她原想回去,只因年紀大了,天氣又熱,不願再經歷車馬勞頓之苦,加上大兒子身子不好,她準備讓範氏回杭州服侍大兒子。

“……老大本就是因病致仕,如今身體越發不好了,範氏身爲妻子,自該服侍左右。所以我打算讓範氏回杭州去服侍老大。如今箱籠都收拾好了,只等選個黃道吉日起程就是了。”

世家大族向來講究吉日的,這倒是無可厚非。

“……其實今日就是黃道吉日,原本就該啓程的,只是範氏看起來病秧秧的沒精神。大夫說大概是水土不服的緣故,只好多挨兩天。”

範氏雖然離京多年,好歹也在京城長大的,卻讓張老夫人臉不紅氣不喘地說水土不服,這睜眼說瞎話的本領,徐璐卻沒有半分意外。

大概張老夫人也知道範氏的德性,把她留在京城,以她狹隘的心胸加上毫無教養的交際方式,估計不但沒法替孫子鋪路,反而還會給張家惹來禍根。張老夫人痛定思痛,堅決果斷地把範氏打包送回杭州去。

“老大身子不好,需她親自服侍,至於諍哥兒,他的學業要緊,就留在我身邊,當作陪伴我這個老婆子吧,平日裡無事還可去他四叔那兒請教下制藝。”

徐璐並不接腔,只是靜靜地聆聽,微笑着說:“還有一個多月就是秋闈了,老夫人會一直呆到秋闈吧?”

張老夫人心照不宣地不再說範氏的事,又說起了孫子張諍的秋闈之事,身爲南直隸的頭名解元,張老夫人並不擔心孫子的制藝。她只擔心由大兒媳婦一手帶大的孫子,性子懦弱,沒擔當。

所以等範氏離京後,張老夫人就打定主意,把張諍好生拘在身邊教導。

徐璐又邀請張老夫人到時候來凌家作客,張老夫人婉拒了,只說年紀大了,她又是孀居婦人,四處走動怕影響不好。倒是誠心邀請徐璐到時候去張家作客。

徐璐欣然同意。

張老夫人高興地走了,徐璐親自送張老夫人到影壁處,望着張老夫人的背影,卻嘆了口氣。

我並不欲樹敵,偏偏敵人總要找上門來。究竟是我長着張讓人想欺負的臉,還是因爲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的原理?

八月三號,諸事大吉,宜嫁娶出行,也是浙杭張家長房張大夫人啓程的日子。

好些人家還送了儀程過去,卻不曾親自相送。不是她們不願去,而是張老夫人婉拒了。

張老夫人拒絕的理由直白得讓人驚訝:“反正範氏是不會再進京了,你們送的儀程,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我老婆子是不會替她還人情的。”

話說得很直白,但卻更是讓人驚駭,一些人看徐璐的目光就有些變了。

徐璐卻對此惴惴不安起來。

她覺得張老夫人這是棒殺自己。

凌峰卻不以爲然:“什麼棒殺?你也太高擡你自己了。張老夫人可是有鐵娘子之稱,她本來就不喜範氏,只是看在兒子和孫子的份上,一直容忍她罷了。範氏的所作所爲,已經超出了她的容忍底限。一腳把她踹回去也在情理當中。”

“可是,外人卻會說我囂張跋扈,蠻橫霸道。張家到底是江南仕族領袖。”

凌峰說:“你呀,就是太過小心了。我不是早與你說過麼?咱們這樣的身份,你再是謙遜謹慎,別人只會當你是病貓。高門就該有高門的威風,不能被人欺到頭上了不還手,就該霸道些,那樣別人纔會把你當盤菜。”

“還有,你怎會認爲張家是避你的鋒茫才讓範氏回杭州,那範氏明明就是想打你的臉不成反被你打臉,弄得沒臉這纔不得不離京的。”

徐璐“啊”了聲,瞪圓了眸子:“還有這種說法?”

妻子杏眼圓瞪的模樣真的可愛極了,凌峰又忍不住手癢捏了她肥嘟嘟的臉頰:“那是自然,外頭都這麼傳的。”

那這應該是凌峰的傑作吧。

這真真是翻手爲雨,覆手爲雲的典範了。

徐璐長長落了口氣,抱着凌峰的手臂,笑道:“還是爺厲害,一句話就能翻雲覆雨。”

讓自己喜歡的人祟拜自己,也是件得意之事。凌峰非常神氣,拍了她的手,大掌一揮:“肩膀有些酸。”

……

給凌峰捏着肩膀,徐璐又有新的擔憂:“就算張老夫人收拾了那範氏,可範氏到底是張家的族婦,她兩個兒子又那麼優秀,她這回吃了這麼大的虧,肯定會懷恨於心。她自己報不了仇,會不會把她的兒子來報仇?”

凌峰笑道:“你以爲張家人都像她那樣是非不分?放心罷。”

範氏就這麼被徐璐鬥走了,徐璐高興過後,卻又迷茫起來,範氏的出身與背景不可謂不深,怎麼卻生就了那樣的德性呢?究竟是自小教養的缺失,還是因爲出身高貴,所以從來不把人放眼裡?

八月,三年一次的南北直隸鄉試,在京城和南京及各布政使司貢院舉行,

而今年的鄉試,仍是由禮部主持,在京師舉行考試。主持鄉試的有主考二人,同考四人,提調一人,其它官員若干人。考試分三場,分別於八月九日十二日和十五日進行。主審官,則是已升爲內閣次輔的建極殿大學士沈任行,副考官總共有十八位。

三天高強度考試下來,絕對會讓考生們脫層皮,身體健壯的徐珏,從考場出來,也都是青眼烏脣,腳步虛扶,被徐家下人扶上了早已備好的馬車,喝了碗早已備好的人蔘烏雞湯,虎嚥了兩個大饅頭後,就在馬車上呼呼大睡起來。一直睡到晚上方醒。

也因爲沈任行是今年的主審官,爲了避嫌,並未前去沈家,只是在家等消息。並安慰長姐妻子,他覺得這回的題目也並不難,是他比較有把握的《土地丈量制》,以前先生就曾在課堂裡講過,他也曾翻閱過大量資料,所以寫起來得心應手,進入二甲應該問題不大。

半月後,朝廷總算放榜,解元果然衆望所歸落在了張諍頭上。徐璐這時候可來不及去妒忌範氏,只問徐珏的名字是否上榜。

前去看榜的小廝歡天喜地道:“菩薩保佑,三舅老爺也是榜上有名的,第二十七名的成績。這回整個南直隸鄉試也就錄取了四十人,咱們三舅老爺的名次也還是比較靠前的。”

只要能進中舉,名次倒算不得什麼了。

徐璐落了口氣,趕緊寫信給遠在南京的父親。

接下來,就是辦席宴請賓客慶賀了。

這些事兒自然由張銀出面主持,徐璐只需帶上禮物祝賀就成。

徐珏中舉還是在周圍四鄰轟動了一陣子,看着張銀與附近鄰居們親切交談,徐璐微微一笑,覺得徐家的振興指日可待。

她偷偷問了小徐珏兩歲的徐環:“你嫂子對你如何?”

面容貌有一半像田氏幸而身材像徐成榮居多的徐環回答道:“長姐放心,嫂嫂對我很好的。母親走後,嫂子和哥哥就搬進了西次間居住,把原來的東廂房都讓了出來,讓我住了進去。還給我買了兩個服侍筆墨的小廝呢,兩個月前就給我打造了一套大理石岸的書桌,還送了我一個琥珀鎮紙,以及景泰藍的彩繪筆筒,還有煙臺狼豪。”

其實,不用徐環講,徐璐也知道徐環應該被照顧得極好,看他一臉的神采飛揚。

徐珏又扯了扯身上灰藍色左衽提花緞的儒衫,說:“今日哥哥喜登科,原來我想穿那件新做的米白色的儒衫,可嫂嫂卻不許我穿。”徐珏臉上有着不被理解的委屈。他穿着新衣裳見人,並不是爲了炫耀,只是想讓世人知道,他有個賢惠的嫂子而已。

徐璐說:“你嫂子不讓你穿新衣服是對的。你瞧瞧在場諸多學子,哪個穿得像孔雀?”

讀書人自有讀書人的傲氣,在他們心目中,並不認爲穿得華麗就高人一等,他們偏就喜歡穿普通顏色普通款式或半新不舊的衣裳來標榜自己的清貴。

尊貴如張諍,有那樣愛顯擺的母親,也沒有標新立異穿得像個紈絝少爺似的。大不了用上好的料子,衣裳款式或飾物精良些罷了。

大富人家的讀書人與紈絝子確實是有區別的,他們不若紈絝子那樣,把世上最華麗的衣裳穿在身上,他們只會把驕傲和自滿隱藏在骨子裡罷了。

徐環也算得上富家子,在衣着方面就更要注意了。

徐璐又告誡徐環:“你看看你嫂子孃家那些兄弟,哪個不是比咱們家還有錢?可你瞧瞧他們,哪個有穿着一身新衣服出門的?”

就算有新衣服,也是不怎麼起眼的青色或寶藍或米白等大衆顏色。

徐琳也來了,自己兄弟中了舉人,她在婆家也是倍有面子的,上回聽從了徐璐的建意,狠狠殺了婆家人的威風,心情舒泰,走路都有風了。

看着滿面春風的妹子,徐璐心中就有數了,問道:“最近你婆家人可安份?”

徐琳笑道:“託長姐的福,這回是真的老實了。”然後揚揚灑灑說起了婆家那羣親戚最近的慘狀。

“……依長姐建意,我就報了官,稱家中遭了賊,官府果然來家裡走了一趟,原本他們還只想敷衍一番的,可後來弟妹一來,他們就不敢馬虎了,把我的事當成天大的事來處理。很快,他們就把大嫂她們鎖定爲嫌疑人,並一個個挨着提審。當時我與官差們一道回的鄉下,大嫂瞧了這些官差,臉都嚇白了。還沒等我把話說完,就哆嗦着說那些寶瓶是讓王氏以及王氏的一個表親拿走了。然後,官差們又領着大嫂,把王氏以及那個表親一道抓了起來。唉呀,真沒想到,向來在家威風八面的大嫂,居然這麼慫。”

徐琳有種總算髮現原來自己一直忌憚的厲害人物,其實也就那麼回事的震驚和欣喜。

徐璐自然知道那林氏下過一回大獄,又被打過板子,所以骨子裡就對上門興師問罪的官差有股深入骨子裡的懼怕。

不過,那些寶瓶倒不是林氏拿走的,林氏倒是想拿,到底還有幾分理智。但拿走寶瓶的王氏以及王氏的表親伍氏可就慘了,人髒俱獲,被直接鎖拿大獄,嚇得腿都軟了。

儘管官府已設有女牢,可但凡女子,一旦出入過大牢,名聲不毀也毀了。是以這二人前腳被上了枷鎖拖出家門,她們各自的公婆丈夫後腳已拿出白花花的銀子打點官差了。說願意私了,願意賠償苦主,請求苦主原諒。只求不讓二人下獄。王氏伍氏的死活沒有人在意,他們在意的是兩家的臉面。

最終私了的結果就是王家伍家賠償了八百兩銀子。張銀親自坐鎮談判,那咄咄逼人的氣勢,那有理有據的駁斥,使得王家伍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對於弟妹張氏的強悍霸道,徐琳又羨又妒,更多的還是對自己軟弱無能的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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