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很快就得知樑秋韻的下場,稍稍解氣了些,
處置了梁氏後,第二日就是沐休的日子。凌峰懶得再下山,便讓洗硯去打聽梁氏的最新動靜。
洗碩回來,稟報了嚴少秋對梁氏的處罰,又恭敬地回答說:“聽那衙役說,梁氏臉都快被打爛了。”
徐璐看了懶洋洋斜靠在炕上凌峰,笑着問道:“我不是聽說,梁氏即將嫁到嚴家麼?嚴少秋還捨得責罰她?”
洗碩笑了起來,“少夫人有所不知,這梁氏犯了如此大錯,把咱們世子爺得罪成這樣了,那梁氏就是天仙下凡,嚴正言也是不敢再碰了。”
“嚴少秋倒是挺識時務的。”徐璐想了好一會兒,纔給出中肯的評價。
洗碩沒有說話,復又垂着手。
徐璐卻不甘心這事兒就這樣結束,又問:“那梁氏呢?眼下如何了?”
“今天沒有開鋪子。聽街坊鄰居講,昨兒從衙門回來,就把店門給關了,把夥計都趕了出來。今兒一整天都沒有開門。大概是臉被打得太狠,不敢見人了吧。”
徐璐現在是恨毒了梁氏,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梁氏如今的下場,儘管解氣,但餘怒角然未消。
“爺,這梁氏忘恩負義,恩將仇報,就這樣放過她不成?”徐璐問凌峰。
凌峰雙手枕在腦後,懶洋洋地道:“她現在也夠悽慘了。”
“那也是她自找的。”徐璐恨恨地道,“梁氏這般心性,想來還是個心胸狹隘的。如今她狼狽成這樣,說不定還會對爺懷恨於心。”她大概也猜出梁氏爲何要那般對待凌峰,大概是想別開生面惹來凌峰的注意吧。只是她註定要失敗,凌峰看似狂放不拘,實際上骨子裡再規矩不過的。那種離經判道的女人,如何瞧得進眼?
凌峰笑着說:“原來你也想到這一層。不錯,這梁氏雖然有志氣更有拼搏精神,可也掩蓋不了自以爲是以及小聰明的缺點。還特別的不安份,又認不清現實。這樣的人,一旦鑽了牛角尖,厲鬼見了都要饒道走。她如今估計是恨透我了,懷恨於心的同時,說不定還會化仇恨爲力量,將來奮鬥出一片天地,也未爲不可。”
徐璐接過他的話,“然後,等她功成名就的一天,就會來報復你了。”
“錯,是報復你。”
“她怎會……也是,以這女人的性子,估計還真會報復到我頭上。”徐璐也是女人,自然明白這類因愛不成的女人的心理,又氣了起來,“你們男人惹出來的禍,憑什麼要讓咱們女人來受?”
凌峰很是無辜,“這與我何相干?我比你還要冤枉呢。當初若非你非要當濫好人,哪會有今日的禍根。說來說去,還是要怪你。我纔是無妄之災。”
徐璐氣得咬牙切齒。“你不是有暗衛麼?派個暗衛去,滅了她罷。”還無聲無息的。這梁氏在京城無親無故,唯一的靠山嚴家也棄了她,就算曝屍大街上,估計也不會有人去追究。
凌峰笑道:“區區一個梁氏,何苦髒了我的手?更何況,讓我的暗衛去對付她,也太擡舉她了。”
“那你要怎麼處理她?”
“父親自小就教過我,另惹君子,別惹小人。對付君子,怎麼惹都不爲過。但小人,要麼不惹,若是惹了,就得一棍子打死。打不死必後竄無窮……”
徐璐翻翻白眼,不耐煩地擺擺手道:“得了得了,大道理就不用講那麼多了,你只需對我講,要怎生對付梁氏就成了。”真是的,她還是第一次發現,原來這男人也有話嘮的毛病,也不知跟誰學的。
被嫌棄了的凌峰摸摸鼻子,這個小妻子脾氣越發見漲了,不過瞧徐璐兇巴巴地瞪着自己,自己居然還有些不敢逆其鋒茫的感覺。
他忍氣吞生地說:“梁氏才得罪了我,轉眼間就死了,我可洗不清嫌疑,所以她現在還不能死。不過就這樣放過她,怎生對得住我凌某人的睚眥必報的名聲,所以……”
外頭忽然響來洗筆的聲音,“世子爺,家中大管事差人帶信來,說有個姓樑名秋韻的女子,跪在咱們家大門外,指名要見少夫人。那人怎麼也不肯走,大管事怕鬧出事來,凜明瞭夫人。夫人把那女子迎進了府內。又派人來通知世子爺少夫人,請世子爺少夫人定奪。”
徐璐與凌峰互望一眼,都從各自眼裡讀到了失望和氣急敗壞。
……
武夫人冷淡地看着跪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樑秋韻,這人雙頰紅腫不堪,說話也沒個章法的女子,居然就是徐氏在福建救過性命的梁氏,這陣子把兒子推到風口浪尖的始作俑者,氣就不打一處來。
“梁氏,你不覺得你現在再來求饒,不嫌晚了些?”武夫人厭惡地看了她一眼,隨及撇開雙眸,這個自以爲是,太把自己當回事的不聰明的笨女人。
梁氏痛哭流涕,“夫人,我知錯了,真的知錯了。求求夫人讓我見見少夫人吧,求少夫人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梁氏是真的怕了。原本她還暗恨於心的,但從嚴正言嘴裡聽說了凌峰的可怕後,哪裡還敢造次。連恨都不敢恨了。如今嚴正言也不要她了,加上又得罪了凌峰,外頭全是罵她的聲音。她完全是寸步難行,這兩日都不敢出門半步。嚴正言還算好心,又私下裡見了她,讓她趕緊離京,離得越遠越好,或是隱姓埋名賣身去別家大戶當個丫鬟也好,總之,不能再出現在凌峰眼皮子底下,凌峰不會放過她的。緊接着,房東也來趕她走,她才發現,原來她的鋪子不知不覺已過了半年了,該續租了。但房東不肯租給她,多給銀子也不成。她吃住都在鋪子裡,只好另外去找房子,這才知道,凌峰在京城的勢力有多廣。這些人一看到她就會問:“是那個故意誹謗安國侯世子反被掌嘴的梁氏吧?”
樑秋韻羞憤欲絕,打定主意離開京城,卻發現暗中似乎有人跟蹤,這可嚇出她一身冷汗。
她不得已,又去跪求嚴正言給她條生路,嚴正言嘆口氣,對她說,“你去找凌峰求個情吧。只要你態度誠懇些,相信他不會再揪着你不放的。”到底也是自己曾心動過的女子,嚴正言還做不到見死不救。
樑秋韻見連嚴正言也無法幫她,只好抱着不成功就成仁的想法,去了凌府。
只是凌府又豈是那麼好進的,加上徐璐和凌峰也並不在府中,她沒了法子,只能咬牙跪在凌家大門外。總算見着了安國侯夫人。
武夫人做了多年伯夫人,四年前,又靠着凌峰晉升爲侯夫人,凌峰不止是凌家的希望和靠山,還是她的命根子。梁氏敢欺負她兒子,武夫人哪會給她好臉色看。在聽了她的來意後,就讓人把她叉了出去。
只是樑秋韻被丟出去後,還沒走兩步路,就暈倒了。武夫人又怕這女人就是那顆老鼠屎,萬一死了,反而還壞了凌家百年清譽。只好又把她擰進府,讓懂醫理的婆子給她診治。
……
“懷孕了?”徐璐再一次呆住,“未婚先孕?這梁氏,當真一出又一出呀。”她究竟要給自己多少驚喜呀?
發現凌峰臉色陰沉沉得可怕,徐璐趕緊推了推他,“這下子該怎麼辦?”她再恨梁氏,但對於一個懷孕的女子,怎麼也下不了手。據說,有些陰靈走了無數次牲蓄道才得以有投胎爲人的資格,若因外力阻擾使之投不成胎,會引發極大怨氣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估且信了吧。
凌峰摸着下巴想了想,忽然笑了起來,“這梁氏,我倒是低估了她。還挺能屈能伸嘛。”他習慣性地輕叩桌面,“能屈能伸,就代表有韌性。有韌性的女子,用得好,必成一大助力。用之不好,那必是一條陰毒的蛇,後竄無窮。就是不知這梁氏,將來會成爲是什麼樣的人?”
徐璐趕緊說:“我早就知道她有韌性,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只是品格着實不怎樣,我是被咬過一次了,可不敢再信任她了。”那梁氏,儘管讓人不齒其品性,但不可否認,此人有着一般女子不具備的堅強和奮鬥精神。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從古至今,哪一位鉅富商賈不是艱苦奮鬥出來的?這樑秋韻,倒有成爲大人物的潛質。只是人品着實不乍樣,想要徐璐再提攜她,那是絕不可能的。
凌峰笑了起來,“這事兒確實不好辦。儘管我一直自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可到底畫人畫皮難畫骨。這梁氏又是這般品格,確實不好輕易下決定。但如你所說,她又有身孕,着實下不了手。好歹也要給咱們的兒子積些德。只是,若是放任不管,萬一將來她又有新的際遇,那必是咱們家的一大勁敵。所以不得不防。”凌峰不會把梁氏放眼裡,但也不會小看任何一個隱形對手。
徐璐蹙着眉,“那到底要怎樣嘛,你拿個主意唄。”說了半天,都沒一句在點子上。
凌峰淡淡地道:“罷了,就再給她一次機會吧。”
當天晚上,凌峰迴了凌府,見了樑秋韻一面。
……
當天夜裡,凌峰就回來了,徐璐被吵醒了,趕緊追問他事情經過。
凌峰笑着說:“看把你急的。我想,你這回倒是白操心了。”
“爺憑什麼這麼自信?需知知人知面不知心。”徐璐是真的被秋韻弄得半分好感都沒了。
凌峰坐着坐了直來,不滿地道:“你這婆娘越發懶散了,都不來服侍你男人寬衣。”
徐璐這纔想到,自己在溫熱的被窩裡舒舒服服的,而他才從外頭回來,挽月別墅離凌府還有好近百里的路程呢。外頭又還冷,他又趕了來回的路,也着實累了。
徐璐趕緊從善如流地跪坐在炕上,親自替他寬衣解帶。陪笑道:“別生氣了罷,是我不好,這不正趕緊彌補麼?爺快告訴我,你是如何處置那梁氏的?”
徐璐一向有知錯能改的優點,討好地衝凌峰一笑,嬌憨至極,令人不忍再苛責她。
凌峰愛憐地捏了她的鼻子,這丫頭,纔是真正的能屈能伸的主呢。
“梁氏確實懷孕了,孩子是嚴正言的。她也向我痛哭陳述之所以針對我,也並非是恩將仇報,而是想引起我的注意罷。”故意停了下來,等着徐璐的反應。
偏偏,徐璐什麼反應都沒有,替他解開了石青灰鼠虎的盤扣,擡眉問道:“然後呢?”
妻子的平靜使得凌峰又不爽了,他摟着她的腰,“那梁氏原來是喜歡上你男人我了,你就不吃醋?”
徐璐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說:“她那點子心思,早在福建就讓我發覺了。”凌峰短暫的驚愕讓她洋洋自得,“不過我可是從未拿她當對手罷了。”
凌峰啞了半晌,才悶悶地道:“原來,你早知道她的心思了。”
“那當然。”但凡女人,在這方面都有着天生的警惕性的。
凌峰脫了衣裳,就躺了下來,把徐璐裹在懷中,親了她的臉頰,嘆口氣道:“這梁氏向我痛哭流涕,又向我懺悔,說她是真的知錯了,後悔了。以後再也不敢有任何花花心思。只求我放過她,給她一次機會。”
徐璐不可置否地問:“然後呢?”
“還能有什麼然後?我這人雖然冷心冷性的,但也不願趕盡殺絕。就讓人通知了嚴少秋一家子,讓他們來定奪吧。”
徐璐總算笑了起來,捶他一拳,“你好壞哦。”居然把難題踢給了嚴少秋。
嚴正言若是留下樑秋韻那肯定是凌峰的功勞,不留下她,那就是她自已的事了。
凌峰嘿嘿一笑,“這樣的人,就算將來大有作爲,我也是不敢用的。其實我也想過殺了她就一了百了。不過瞧她應該是真的悔過了,哭着也挺可憐的。算了,就當做好事吧,把她丟給嚴家頭痛去。”
徐璐咯咯一笑,習慣性地捏了他腰間的肉,“她未婚先孕,就算嚴家容她,估計也不會是正室身份了。讓梁氏做一個妾,以她心高氣傲的性子,估計還會成爲家亂之源。”
“你也太沒安好心了,好歹嚴少秋對爺也還算恭敬,你就這樣整人家。”徐璐有些看不慣了。
凌峰說:“你這可是冤枉我了。梁氏再如何,總歸懷了嚴家的骨肉。我若是私自就處置了,對嚴家也不尊重。我把她送回嚴家,這纔是真正的尊重嚴家。”
這倒也是呢,各個家族自來都重子嗣,無論梁氏的孩子是打掉還是生下來,最有權處置的也只有嚴家。
“也不知嚴家會如何處置她。”
“那可就不關咱們的事了。”凌峰抱着徐璐,打了個哈欠,“都要怪你好心辦壞事,害得我居然爲了個梁氏動用了這麼多暗衛。”這梁氏就算是死也應該值得了。
徐璐很不好意思,在他懷中輕輕扭了扭身子,撒嬌道:“好嘛,是我的不是,向爺陪不是。”
小妻子的溫言軟語讓凌峰再也發不出脾氣,摟緊了她,“睡吧,明日還要早朝呢。”
……
過了沒兩天,凌峰纔對徐璐說起了梁氏的最新消息。
“成爲嚴正言的繼室了。”凌峰語氣頗是感慨。
徐璐震驚,“嚴家居然能容得下她的未婚先孕?”聘爲妻,奔爲妾,這是自古就有的。嚴家也不算是小門小戶吧,居然會給梁氏正室的名份,着實讓徐璐震驚。
“這梁氏倒也是光棍的。直接對嚴家人說,若是讓她做妾,除非等她生了孩子就掐死她。否則,她必會與主母打擂臺。嚴大太太可就惱了,就要打掉她的孩子。梁氏又說了幾句軟話,並承諾,若是讓她做正妻,她一定盡妻子本份,絕不給嚴家丟臉。她甚至承諾對繼子繼女視如已出。請求嚴家給她次機會。她寧*頭,不做鳳尾。若是嚴大太太不同意以正室待她,她寧死也不會做妾。”
凌峰頓了下,又接着說:“嚴大太太覺得這人雖然毛病一大堆,但也不失爲貞烈女子,只是又怕我們吃心。又特地來找過我母親。母親接待了嚴夫人,然後把話轉告給我。”
“那爺又是如何回答的?”嚴夫人便勉強同意了。爲怕我吃心,
“我能有什麼好說的,只能讓梁氏好自爲之吧。”
這倒也是,梁氏這個燙手山竽總算丟出去了,徐璐也實在不想再提及她,既然有了妥善的處置
方式,她是一點都不想再聽到這人的名字了。
今晚凌峰又恢復了蛇身與徐璐行房。筋皮力竭後,倒頭就睡。
黑夜中,徐璐睜着雙眸,望着窗外灰濛濛的景緻,忽然對凌峰說:“告訴你一件事。”
男人沒有反應,只有輕微的呼吸聲。
徐璐輕聲道:“我的小日子有兩天沒來了。”
感覺到凌峰身子一僵,徐璐得意一笑,翻過身去,咕噥道:“磕睡來了,睡覺吧。”
身子被大力掰住,緊接着,凌身豁地坐起了身,聲音揚得八丈高:“真的?”
徐璐偷偷捂着脣,輕聲道:“往回都是這兩日,雷打不動的。但是,現在都還沒來。”
“那是不是,是不是……”凌峰語氣紊亂了,來到徐璐柔軟的小腹處,“明日我去把路玲玲叫來。”
徐璐說:“她去了苑平,也不知回來了沒有。”
“好端端的,她去苑平做什麼?”
徐璐把路玲玲和她堂妹的事兒簡單說了下。
“可這都多少天了,想必早就該回來了吧。”
“沒有,昨兒個我還特地差人去沈家問了的,還沒回來。”
凌峰不滿了,“都是成了親的女人了,還到處亂跑。沈任思怎麼當男人的,也不好生管教管教。”
徐璐哭笑不得,這也能讓他遷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