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因王元奎父子以性命換得當年的元泰郡王,如今的太子殿下的平安,使得永義伯府升爲護國侯的王家,又過繼了王夫人孃家侄女婿爲嗣子,成爲京城一樁奇談。直到如今,都還有人笑言,那李駿,當真是祖上燒了好香的緣故,運氣就是那麼好。
雖說民不舉,官不究,但王家有族人有子嗣,王夫人卻過繼外姓人,確實於律法不合。但後來王家被賜爲皇族姓氏,再過繼李駿,也算是名正言順了。就算王家人不服,卻也不敢真鬧將起來。
而對於現任護國侯夫人連氏,大家也是嫉妒加羨慕,人家剛開剛始也只是小小的五品官家的庶女,當年一飛沖天嫁入令國公府,已讓人無比豔羨了,誰會想到,人家更大的造化還在後頭呢。
“那個,我與李駿認親,外人會不會來查我們的老底呀?”畢竟琿王早已被先帝貶爲平民,如今又重新翻身,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文官們若是知道了,那還了得,還不咬出一嘴的血來?
凌峰淡道:“李駿是琿王后代一事,整座京城都已心昭不宣了。”
“啊,那,那……”徐璐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了。
“李駿被揭穿身份時,先帝也還在世。先帝爺都不計較了,別人又怎好多說什麼?更何況,李駿只忠於聖上。聖上英明神武,胸懷廣闊,是難得的明君。有此明君,也是身爲臣子的福氣了。”
今上確實英明神武,單看他登基不過五年,國運昌隆,吏治清明,能人治士衆多,便能窺得一二。
也是李駿運氣好,遇上聖明之君。非但沒有淪落,反而重新出人頭地。
“更何況,宗室子弟大多尸位素餐,古人云,富不過三,在這些人身上極盡體現。李駿也虧得跳出了這個圈子,否則,他那一身本事,可就無用武之地了。”凌峰語氣微嘆。
“那倒也是。”宗室子弟聽起來風光,可到底也只能無所是事。朝廷對宗室的約束也多。與其在那狹小的圈子裡庸碌無爲,還不如另起爐竈,說不定又還有另一番風景呢。李駿不止運氣好,眼光也毒呢。
“想必那令國公府的徐三太太,她視如眼中釘的養子,人家卻混得如日中天,不知心裡頭是怎生的懊悔。”
徐璐滿心滿臉都是幸災樂禍。
凌峰笑着道,“當年,徐老太君逝世後,李駿的身世也還無人知道。等老太君身邊唯一的心腹被徐三夫人收買後,這才把李駿的身世揭開來。徐三夫人怕李駿的身份連累自己,連夜進宮面見皇后,忘圖揭穿李駿的身份,將功抵過,順便置李駿於死地。這老婦從宮中回來後,就立即與李駿斷絕關係。可惜了,這老婦空歡喜一場,與李駿斷絕關係,反而成全了李駿的一步沖天。外人都在傳,就在聖上親下聖旨,賜徐駿爲李姓。徐三夫人氣得暈了過去。”
徐璐擊掌,眉開眼笑,“那後來李駿被護國侯過繼爲嗣子,徐三夫人應該會氣得吐血吧?”
凌峰笑了起來,好不幸災樂禍,“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人人都知道,徐三夫人這輩子肯定會不氣不順。但明面上,徐三夫人好歹也養育過李駿,就算李駿與徐家毫無關係,但該有的姿態還是得擺。否則,就是李駿忘恩負義。這徐三夫人也是抓住了這個弱點,在連氏面前,依然高高在上就是了。”
唉,禮法害人呀。
徐璐滿心的不順,“那徐三夫人真不要臉,她對人家做了那麼多惡毒事,還要人家尊敬她,惡不惡人心呀?”不過也只是說說而已。
噁心是一回事,孝道品性又是一回事。若李駿按着性子來,仗着飛黃騰達後,就對養母不敬,報復養母,也會讓人不齒的。李駿若注重名聲,就不得不忍下這口氣。不但要忍,還得義務提攜徐家子弟。而徐三夫人也夠刁鑽的,也是仗着這點,這纔有恃無恐罷了。
……
護國侯府也屬於老牌勳貴,傳承四代,本來已大不如前,這纔有了王元奎父子在皇莊狩獵園裡爲了保護元泰郡王的捨身相搏,雖然重振了王家門楣,可也讓王家斷絕傳承,反而便宜了風牛馬不相干的李駿。估計王家族親應該嘴巴都氣歪了吧。王元奎父子地下有知,也絕對是捶胸頓足了。
“雖說有聖上力挺,可大好的肥水流入外人田,王家族人又豈會甘心?”人還沒見到,徐璐又替李駿憂心起來。
凌峰聳了聳肩,“不甘心也沒辦法呀。王家賜姓爲李,王氏族人全改姓爲李,這也算是榮寵了。李駿又深擅縱橫聯合,打拉結合,只要對王家人許之利益,頑固不化的以雷霆手段鎮壓,那些都是過慣了安逸日子的,如何經得起風浪?幾個回合下來,便老實了。”
“更何況,帝王賜姓,本來就是難見得榮寵,王家人就算心疼嗣子被外人截了去,但有了天恩浩蕩,再加上李駿也善待他們,他們還有何不滿足的。”
徐璐深以爲然,但也深深佩服起來。這個李駿,真的不簡單呀。
李家佔地頗廣,並不亞於凌家。門前兩顆高大茂盛的古樹便見證了李家府邸的百年底蘊。可惜如今的李家已是物是人非,新任護國侯叫李駿,李駿長子李再不出意外,幾年後,便可以成爲護國侯世子,接替李家爵位。
李家的下人也認得凌峰,一路上領着凌峰夫婦,直接進了主屋,並一路通報。李駿夫婦並嗣母李老夫人已在廳堂等侯。
爲了表示重視,李駿及夫人連氏,甚至就站在廳堂門口,遠遠瞧到凌峰夫婦的身影,便欣慰了笑了起來,上前兩步,李駿捶了凌峰一拳,“總算來了,可讓我好等。”然後面目含笑地看着徐璐,“這便是我姑祖母家的璐表妹吧。爲兄這廂有禮了。”說着拱手作揖。
徐璐原本就緊張,現在見了李駿本人,更是緊張得舌頭都打結,“見過……表哥,表嫂……”聲音乾巴巴的。
“凌家兄弟,璐妹妹。外頭冷,趕緊去屋裡坐。”連氏自然而然地挽了徐璐的手,揚起親切的笑容。
“走,有什麼話先進屋再說。”
徐璐靦腆地任由連氏拉着自己,一路進了屋子。
凌峰先與李駿走有前頭,寒暄了兩句,聽他們說話的語氣便知道,他們私交確實不錯。徐璐放下心來,忍不住打量這個表嫂連氏。
連氏一身金線繡制的金牡丹褙子彩光絢爛,與中衣的淺金雲紋褂子相映生輝,頭上的抹額也是金色的。整個人看上去錦繡輝煌,無比耀眼,再配上本來就生得極美的花容月貌,嫦娥西施重生也莫過於此吧。連氏個頭比自己略高半寸,儘管只高那麼一點點,可看起來卻無比高挑,她身材苗條玲瓏,十指纖細柔軟,青蔥雪白的指頭,纖雅繡巧,與自己活像發了酵的胖饅頭般的爪子一比,徐璐頓時自形慚愧起來。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美這麼優雅的美人呢?
護國侯府闊大的廳子裡,一色的半人高粉彩大花瓶,都插着極絢爛鮮豔的時令枝花。階下一溜的紫檀木椅子上是簇新的大紅五福捧壽的錦緞墊子,兩隻椅子之間都有同套的紫檀木小几,闊大的炕上,坐着位滿頭銀霜的老婦人,正慈愛地望着他們。
“母親,凌家世子還有世子夫人,也就是兒子表妹,來向您請安了。”李駿聲音清朗,沉穩恭敬。
凌峰已攜徐璐向首座上的李老太君作揖在地,李老太君笑呵呵地說:“都不是外人,繁文縟節免了吧。坐,都坐。峰兒媳婦,來,過來,站到我身邊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徐璐帶着靦腆和羞澀,來到李老太君身邊,李老太君慈愛地握着徐璐的手,不住地點頭,“果真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孩子,瞧這股靈動勁兒。”她又仔細看了李駿,笑着說,“還別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小璐和駿兒還真有幾分神似呢。你們來瞧瞧。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這鼻子,我嘴巴,還真像呢。”
徐璐忍不住看向李駿,這李駿國字臉,濃眉大眼,皮膚顏色略深,五官雖然比不得凌峰的細緻,卻也極爲耐看。也算得上美男子一個,陽剛英挺。身高與凌峰差不多,臉略爲寬些,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冷峻氣息,大概是長年習慣了板着一張臉,以至於笑起來的模樣特別僵硬。
連氏湊趣地看了看連駿,又打量徐璐,笑着說:“母親還別說,還真的滿像呢,尤其是這嘴巴,呵呵,不愧是表兄妹,這下子可假不了。”
凌峰笑道:“難怪都是吃貨,原來是這個緣故。”
徐璐窘迫不已。
男人生了張闊嘴厚脣,那絕對是有福的。可女人的櫻桃小口才叫好看,偏偏她就生了張闊嘴,不笑的時候還好,一笑起來,嘴巴就咧得大大的,儘管嘴大吃四方,可讓人當場談起她的大嘴,還是讓她很不好意思的。
凌峰忽然擊掌道:“當年在泉州的時候,第一眼瞧到小璐時,就給我一種熟悉感。原來是你的緣故,難怪難怪。”
“這就叫緣份吧。”李駿朝徐璐看過來,臉上沒什麼笑意,語氣卻溫和,“我聽徐家的老僕人講,當年我是由姑祖母抱着去了徐府,姑祖母許了徐老太太兩萬兩銀子和三個田莊,這才使得徐老太太認養了我。而姑祖母卻帶着我的祖母,回了泉州。是也不是?”
這些事兒徐璐並不怎麼清楚,但這時候,她除了點頭還能怎的?
“姑祖母的大恩,小兄永生難報,只可惜,姑祖母去得早,我連盡孝的資格都沒了。”李駿語氣沉重。
徐璐說:“祖母她老人家只希望表哥能夠平安長大,如今表哥這番成就,祖母地下有知,亦可含笑九泉了。”她又看向王老夫人,誠摯道,“表哥的事蹟,我也聽夫君提起過,表哥是祖母的晚輩,又是至親之人,自然要鼎力相幫。然王老夫人與表哥八竿子打不着,老夫人卻排除萬難,視表哥爲親生,許之榮華,恩同再造。表哥更要好生孝敬王老夫人,以報萬一。”
不得不說,徐璐還是滿會說話的,也滿懂得拉攏人心,王老夫人聽她這麼一說,雖然面上謙虛着,但心裡卻極爲高興,覺得徐璐真是個可人的孩子。說出了她想說卻又無法述諸於口的話。
“表妹說得極是。”李駿神色一整,起身,肅容垂手道:“母親大恩,兒子銘記於心,時刻不敢忘懷,日後必真心孝敬您老人家。”
看着氣宇軒昂的李駿,李老太君掀慰一笑,說:“我兒孝心甚佳,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畢竟不是親兄妹,只是隔了兩房的表兄妹關係,再則李駿又是個內斂之人,所以對於徐璐這個表妹,雖然打從心裡歡喜,面上也是淡淡的。
但對徐璐來說,也算是不錯了。
連氏又把自己七歲大的兒子李再和三歲的女兒李菡帶了上來,見過凌峰夫婦。
李再面容酷似其母,但一雙濃眉和緊抿的脣則消似其父。連氏慈愛地對一雙兒女道,“再再,這位凌世叔,可還有印像?小時候可還抱過你的。”
李再打量了凌峰,先是茫然,然後似乎有點印像,點點頭,道:“想起來了,就是和我打過架但打輸了卻耍賴的凌世叔。”
李駿夫婦失笑,李駿笑着對凌峰道:“看吧,你這個無賴,連小孩子都欺騙,難怪幾年不見都還一直記得你。”
徐璐愣了下,然後捂脣笑了起來,對頗是無耐的凌峰笑道:“爺還與小孩子打架?羞也不羞?”
凌峰曲指在李再的腦門上輕彈了下,笑罵:“人小鬼大。小小年紀,就這麼愛記仇。”
連氏說:“趕緊的,給凌世叔磕頭。還有,這位是你凌世叔的妻子,也是你父親的表妹,該叫……”連氏頓了下,想着徐璐與丈夫的關係,正要開口,李駿已開了口,“叫姑母吧。父親的妹子,當然要叫姑母。”
徐璐看了李駿一眼,後者面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緒來,但心頭卻有些波動。
按着她和李駿的關係,李再應該叫自己一聲表姑母。但李駿卻讓孩子省了最前邊一個字,這其中所代表的涵義,也令徐璐頗心中一動。
李再看了徐璐,雖然疑惑什麼時候多了個姑母,但依然跪了下來,磕了頭,口稱“姑母。”
連氏在丈夫開口的同時,便有了悟,於是笑了笑說:“姑母是凌世叔的妻子,以後就要改叫凌世叔爲姑父了。”
李再從善如流地又對凌峰稱呼:“是,小侄拜見姑父。”然後又深深揖禮。
凌峰笑了笑,與徐璐一人一手拉過李再,各自賞了見面禮,又看向李駿三歲多的女兒。三歲的孩子能懂什麼,大人叫磕頭,叫喊人,能夠全部照做也很是了不得了。
徐璐逗了一會兒,沒得到多大反應,也不以爲意,送了一把小金魚給她讓她玩兒。
“聽夫君說,我在這世上還有個至親表哥,心裡可惦記了。又聽聞表哥還有處舊傷,不知道可好些,你妹夫得了些虎骨,送與表哥泡酒用。”
夏荷來到門口微微擊掌,便有小廝們把禮盒都捧上來。
八個大禮盒,李老太君,李駿夫婦,包括李駿的兒女,都齊全了。
“老夫人能夠收養我表哥,使我表哥出人頭地,了卻我祖母舅婆未遂心願,這份大恩,小璐無以爲報。若老夫人不嫌棄,就拿我當您的女兒罷。知道老夫人最愛喝白茶,產自福建武夷山,這茶我我祖母生前特別愛喝,因該茶湯色深色鮮亮,香馥味濃,能消食,很適合老人喝用。希望老夫人能夠喜歡。”
李老夫人笑得滋愛,“好好好,我無兒女,一向拿畫兒當女兒疼的。如今又多了個女兒,老天真待我不薄。”
連氏見氣氛熱烈,趕緊打蛇棍跟上,“母親,如今您又多了個女兒,可不能不疼我哦。”
李老夫人笑罵道:“敢不疼你麼?你個猴兒,孩子都有了,還這麼的淘氣,也不怕讓你妹子笑話。”
衆人笑了起來。
氣氛融洽了起來後,自然就無話不說了,漸漸地,話題就扯到近兩日京城才新起的有關徐璐的流言來。
李老夫人主動問起來,“小璐,那日在鎮國侯府,定國侯世子夫人葉徐氏合着文徐氏一道欺負你,如今外頭全是對你不利的傳聞,你可有想過法子彌補?”
屋子裡靜了會,李駿眉頭已微微鎖了起來,戾氣大增。
連氏也是皺了眉頭,“又是那徐夢雅,以前閨閣時可就沒消停過,怎麼嫁了人後還這麼的張狂。”
凌峰微笑道:“理她做甚?只要小璐認了你這個表嫂,估摸着葉徐氏再見到小璐,就得繞道走吧。”
徐璐眨眨眼,忍不住多看了連氏一眼,聽凌峰的意思,好像葉徐氏挺怕連氏的。要知道,以前李駿身份沒曝露之前,還是徐夢雅名義上的兄長,連氏就是徐夢雅的嫂子。這嫂子與小姑子之間,一向是面和心不和的。大多時候,當小姑子的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吃虧的總是嫂子便是了。但聽凌峰的意思,似乎葉徐氏在連氏手上吃過苦頭。
連氏笑了起來,“峰兄弟可真會說笑。小璐可是你妻子,自己妻子被人欺負了,你這個做丈夫的恐怕比我還急吧。”她眼波流轉,瞅着徐璐笑道,“昨日峰兄弟露的那一手敲山震虎,也該讓她喝一壺了。”
徐璐笑了起來,說:“文徐氏不足爲慮,但那葉徐氏,可就難對付了。所以日後還得讓嫂子多加幫襯了。”
連氏也沒推辭,“你是我妹子,我這個做嫂子的哪有坐視不管的。不過你也別妄自菲薄,昨日徐夢雅在你手上可沒佔着便宜。想來短時日內,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李駿也想到了什麼,也笑了起來,“那葉徐氏妹妹不用放心上,咱們什麼都不必做,自有人收拾她。”
“誰?”徐璐問。
李駿淡笑不語,“很快你就知道了。”他側頭看着凌峰,“此番回京,接下來是繼續外放,還是進入中樞?”
凌峰淡道:“還不清楚。”
李駿訝然道:“依你的資歷和成就,進入中摳也是綽綽有餘了。”李駿頓了下,又問:“怎麼,你還想繼續外放?”
“不,我也想留京一段時日。不過聽方閣老的意思,還是要我再外放個兩年。”
李駿奇道,“方閣老不是一向器重你麼?怎麼還要安排你外放?”
“我是恩蔭派,就算有再好的成績,總歸不是正統科舉出身,難免要受到拮難。”
這倒也是,如今大慶朝以文治天下,朝堂上清流派佔了大多數,這些人很有正統科舉出身的優越感,從來看不慣世襲恩蔭的世家子弟進入中樞,凌峰是權貴子弟,能力卓越,但想要進入中樞,那些文官們必然要羣起而攻之,這也是件極頭痛的事。
李駿嘆道,“言官如虎,不過這些人早些年可是讓你整怕了,想來不至於還那麼的不長記性。”
“那可難說。”凌峰淡淡一笑,“對了,你呢,我聽說,聖上又要給你加擔子了?”
李駿笑了笑:“沒準的事。”
凌峰笑道:“怎麼就不準了,上回我向聖上述職,聖上也有意要你接替外四家軍大將軍之位,聖上金口玉言,這還會有假?”
李駿駭然一笑,“聖上連這種事兒都要與你講?你小子,以聖上器重你的程度,這回留京任職,必定進入中摳。”
“聖上雖說有意要我留京,但朝堂之事,瞬息萬變,在沒有明旨下達之前,誰也作不得準。”
“那可不一定,這兩年來,我跟在聖上身邊寸步不離,聖上可是沒少提起你。想來留京的機會大些。”
凌峰笑了起來,“這樣也好,在外頭呆得久了,也怪想念京裡的一幫老友。”
李駿高興地笑道:“那敢情好,以後喝酒再也不必愁找不到人了。”
凌峰與李駿說得高興,徐璐和連氏,也圍在李老夫人身邊說話兒。李老夫人隨口問道:“你纔剛回京來,你婆母可沒給你立規矩吧?”
徐璐看了凌峰一眼,笑道:“婆母人極好的,倒沒怎麼立過規矩。不過就是早上去服侍婆母用餐罷了。”
李老夫人說:“你那婆母素來是個爽利人,想來也不是那種刻薄的婆母。不過,婆母再好,總歸不是親孃,在婆母面前,少不得要謹小慎微,切不可大大咧咧。婆媳總歸隔着一層,能夠和平相處是最好的,不可能像女兒對母親一樣那樣隨意。”
徐璐說:“老夫人說得極是,我記住了。”
連氏看了正與李駿說話說得歡的凌峰,微微放低了聲音,說:“我聽說,當年峰兄弟的頭任妻子楊氏初進門,可沒少被立規矩,每日晨昏定醒,風雨無阻。是不是真的?”
李老太君說:“我也聽說了,當年楊氏,人家可是閣老嫡孫女,當時楊閣老還未致仕,這楊氏在你婆母面前,也是吃了不少苦頭。據說剛進門的那會子,還天天吃你婆母的冷飯剩羹,直到胃病都弄出來了。你婆母也才收斂了幾分。雖說你婆母刻苛了點兒,但那楊氏也太逆來順受了。你可別盡學那楊氏,胡亂賢惠。要知道,爲人媳婦呀,該強則強,還是要自己立得起來才成。”
徐璐點點頭,“老夫人放心,我纔不會濫賢惠呢。”心裡卻大感驚訝,婆母武氏給她的印像就是冷淡中帶着淡淡的疏冷和五分威嚴,但也不至於刻薄成不讓媳婦吃熱飯熱菜的地步。憶起初次進入凌家,錢氏讓自己吃殘羹剩水,而婆母卻沒有吱聲,但也沒有反對她另外上菜。想來當年的楊氏確實是逆來順受了。
連氏說:“你婆母可有爲難你?”
徐璐搖了搖頭,“沒有,婆婆對我還是不錯的。”
連氏說,“好妹妹,這兒沒有外人,我和母親都是真心關心你的,你也別對我們見外,可得說實話纔是。”
李老太君也說,“你那婆母名聲素來不錯,性子爽利,心胸開闊,也開得起玩笑。可一旦做了婆母,那可就不一樣了。孩子,我與你婆母還頗談得來,若她當真有苛刻你的地方,儘管與我提,我去敲打她。”
徐璐笑着說:“就知道老夫人疼我,所以我纔在您面前纔沒有隱瞞呀。婆母對我真的不錯的。”
李老夫人和連氏將信將疑,“沒有讓你站在寒風裡等她起牀?”
“今早我去得早了,婆母的丫鬟原本要我在院子裡等。可我最是怕冷的,若凍出了毛病就更不能侍奉婆母了,於是我就在偏廳裡等了。”
王老夫人和連氏沉默了一會,最後由連氏低聲問,“沒有讓你吃殘羹冷飯?”
“沒有。”徐璐老老實實地道,“婆母並非是那等苛刻媳婦的。我第一次服侍婆母的時候,三房嬸孃便要我就着大家吃剩的吃。我說都已經冷了,怕吃了胃不好,便讓廚房重新另做新鮮的。三嬸子很不高興,婆母卻沒說什麼的。”
連氏與李老夫人互望一眼,各自眼裡都閃過了然。
果然,再是出身高貴的媳婦,若自己立不起來,也只有被拿捏的份了。而徐璐就不同了,人家自己立得起來,待遇就立馬不一樣了。
------題外話------
今天我很勤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