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見這個時候了,徐成榮還擺讀書人的架子,又氣又急,上前死死地抱着木匣子,足足有二十多斤重的匣子沉甸甸地抱在懷中,“老爺,文家夫人好心來陪罪,你怎能這樣對待人家呢?就算結不成親,但也不至於弄成仇吧?”
徐成榮氣得暴跳如雷,對田氏吼道:“眼皮子淺的蠢婦,這輩子沒見過銀子吧?把匣子還給人家。”
“這是文家的陪罪之禮,若是不接,豈不是心胸狹隘?老爺,我知道你心裡生氣,可再生氣,事情總得解決不是?您這樣再坳着又有什麼意思呢?還不如大家和和氣氣坐下來,把事完美解決,豈不更好?這樣一來,咱家姐兒也不會有影響,是不?”爲了把這兩百兩銀子佔爲已有,田氏對徐成榮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徐成榮冷笑一聲:“反正我是不會要這銀子的,拿着硌人。田氏,出嫁從父,在家從夫,你若敢一意孤意,我立即寫上休書一份。我說到做到。”
田氏啞住,不可置信地瞪着徐成榮,忽然嚎叫一聲,衝上去前撕打着徐成榮,“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枉我平時那般對你,你居然狠心待我。你個良心被狗吃了呀?老孃替你生兒育女,操持家務,白日織布,晚上漿洗衣裳,累得半死不活,你倒是好,穿得體體面面四處瀟灑,半點事都不做,在家就擺老爺架子,如今還不讓我活了?”田氏對徐成榮又抓又扯的,形若瘋虎,徐成榮雖然生得高大,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力氣倒不若田氏,反被田氏弄得狼狽無比。
徐成榮一邊閃躲田氏的攻擊,一邊氣忿地道:“反了反了,你這潑婦,趕緊撒手。再敢使潑,我就休了你。”
“你休呀,有種你就休呀,你要是敢休,老孃就抱着兒子去跳河。讓你老徐家絕後,死了也沒有給你上香。姓徐的,你以爲老孃稀罕你呀,你這個窩襄廢,只知道窩裡橫,如果你有本事,文家又豈會來解除婚約?等你做了八省巡撫,說不定文家還會跪着來求你把閨女嫁給人家。可惜你沒做大官的命,只能被人踩在地上一輩子擡不起頭來。我知道,你自詡爲讀書人,高貴非凡,可你瞧瞧你,你除了故作清高外又能做什麼?姓徐的,你摸着自己良心好好想想,你不要這個銀子,人家就能高看你了?我呸,別這麼自欺欺人了,說不定人家還巴不得你不要呢,哼,這銀子可是用大姐兒的名聲換來的,不要白不要。你以爲不要就可以挽回大姐兒的名聲?我呸,自欺欺人。”
田氏出身鄉野,罵起人來,那簡直是專拿刀子捅人心窩,徐成榮儘管有一肚子的理由,這時候也被田氏連打帶罵弄得狼狽不堪,氣忿不已,連連怒罵潑婦,最終卻不敢打下去,只能左躲右閃,好不狼狽。
這時候,徐璐從裡頭出來,站在廂房外頭的臺階上,對徐成榮道:“爹,銀子您就收下吧,純當是文家送我的嫁妝。”徐璐又淡淡地看着文家兩名管事,說:“二位辛苦了,大老遠的還過來送禮。禮物我們收下了,家裡窮,連個好茶都沒有,就不招待二位了。”
文家管事心裡一突,嘴上恭敬地說:“既如此,那小的就告辭,請徐老爺徐夫人還有徐小姐多多保重。”
“二位路上走好。”徐璐客客氣氣地道,也不多說什麼,又轉頭看向徐成榮道:“爹,是女兒無福,配不上文家公子,這事兒也與文家無關。文家也算是有情有義的,爹爹不必再芥懷。”
徐成榮一向比較聽這個大女兒的話,主要是徐璐說話有理有據,不像田氏,只知道胡攪蠻纏,聽女兒這麼一說,也就找了臺階下,對兩名管事冷哼了聲,粗聲粗氣地道:“二位好走,不送。”說着自己就索先進了屋,並且碰的一聲把堂屋的門給關了。
兩名管事互望了一眼,默默地離去了。他們前腳出了院子,後腳容嬤嬤就把大門給關上了,而慢了一拍的女管事還差點被整了個狗吃屎。
儘管大門已關,但隔着牆壁確依然能聽到容嬤嬤的大嗓門,“謝天謝地,文家果真如小姐所言,前來把婚退了。這幫勢利眼,小姐以後可以睡個安睡覺了。”
兩名管事氣得鼻子都歪了,不過卻不敢多說什麼,畢竟文家退婚在先,徐家心頭有氣也是正常的。所幸徐家收下了文家的賠禮,雙方也退了文書以及定婚信物,文徐兩家的婚事徹底解決。這也算是好事了,兩名管事也不再耽擱,急匆匆地趕回泉州,向夫人報這一大喜事。
……
徐璐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大半天都沒有出來過,這可讓徐成榮坐不住了,趕緊領着田氏敲開徐璐的房門。當看到徐璐正坐在凳子上穿針引線時,徐成榮徹底呆住了。
徐璐擡頭,“爹,娘,有事麼?”
徐成榮搓了搓雙手,不知該說什麼,“沒事,只是,只是進來看看你。那個,璐兒,文家雖然可惡,卻與你無關,你不要難過,爹爹會替你作主,爭取給你再找個比文家更好的婆家。”
徐成榮這話說得並沒底氣,徐家目前的狀況,女兒能找個殷實的人家也算是不錯了,哪能與樹大根深的文家相提並論。但這時候,他生怕刺激到女兒,所以儘可能地安慰她。
田氏儘管失望心痛,但看在那白花花的銀子上,暫且把這個鬱悶壓在心頭,望着徐璐不施粉脂卻依然端麗可愛的臉蛋,心裡又升起了希望。
田氏擠出慈愛的笑容,寬慰徐璐,“我的兒,娘知道你心裡難受,不過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如今事兒已經發生了,再去傷心也是無用。與其那樣,還不如放寬心思呢。我兒放心,憑我兒的容貌才情,找個比文家更好的婆家也是輕而易舉的。哼,姓文的又算什麼?”田氏決定了,憑徐璐的容貌,隨隨便便找個家財萬貫的商戶,簡直是輕而易舉。文家退了婚也好,當官的有權又怎樣,反正徐家又沾不上光,還不如找個經商的女婿。
田氏這樣一想,就徹底從被文家退婚的事裡振作起來,又好一通的安慰徐璐。
徐成榮沒說什麼,他看徐璐神色平靜,也不像是傷心的模樣,也稍稍放下了心思,覺得他徐某人的女兒確實不一般,拿得起放得下。
……
管大虎恭着身子,額上一排排的冷汗往下滴,在他面前,坐着他的主子,而他的主子可是有着屠夫的綽號,平時候管大虎就怕得要命,此時此刻,主子再拉長着一張臉,管大虎心跳更是加快了。
“爺,小的真沒騙您。璐姐兒這陣子真的沒有來過。”管大虎快要哭了,腿生在人家小姑娘身上,她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他還能管人家麼?偏偏爺不知是不是吃錯了藥,還是怎麼的,好端端的接連幾天都派人過來打探璐姐兒是否來過,這讓他很不可思議。
誠然,璐姐兒的荷包繡得好,但也沒有好到離了她的荷包就不能生活的地步吧?
再說了,爺全身上下,哪一件不是精品中的精品,還稀罕一個小姑娘的繡品?別逗了,肯定還有別的原因。
凌峰接連等了數日,都沒瞧到徐璐的身影,心裡確實不舒坦,但他哪能把心思告訴給別人,只好說,“那丫頭估計還真是平陽郡主的後人,下回她再過來,你務必要留住她。”凌峰現在倒也希望那丫頭真是平陽郡主的後人了。
管大虎恭身應了,覺得璐姐兒還是挺幸運的,只要有了爺的拂照,以後誰敢欺負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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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jinghao0704大大幫我做的封面,比我做的精神多了,也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