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姨娘飽受打擊,依然是滿臉的不可置信,“爺……”她是真的不願相信,這個如此英俊出色的男人,會是如此的辣手摧花,鐵石無情。她這樣的千里挑一的容貌,在鏡子裡還練了無數遍的楚楚動人神韻,居然仍是無法感動他?
凌峰從地上拾起一件月白色的中裳穿上,徐璐原本要賢惠一番的,但自己身無寸縷,只得作罷。又見凌峰只顧他自己,不滿道:“我的衣服呢?”
凌峰迴頭看了她一眼,“你躺着,我一會兒就來。”說着還把地上的粉荷色的細棉中裳拾了起來,丟出老遠。
徐璐氣極,這傢伙太猖狂了。
戚氏瞧着情形不對,趕緊又去抱了凌峰的大腿,“爺,您可是不相信婢妾?”
凌峰一腳蹬開她,“談不上信任不信任。少夫人不是那種刻薄的主母,我也不是任人誆騙的傻子。”見她滿臉的淚痕,仰着臉楚楚動人,不可置信的絕望模樣,更是心中不爽,“收起你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手段,你這種人,爺見得多了。”
徐璐滿臉的迷惑,這傢伙的心究竟是怎麼生成的呀?
豆綠見凌峰威武如斯,興奮得滿臉通紅,剛纔對凌峰滿肚子的不滿煙消雲散,她趕緊拖着戚姨娘往外走去。
而戚氏依然沒有回過神的狀態中,顯然凌峰冷硬無情的態度,對她的打擊非常巨大。
豆綠可也沒那麼好的心腸,把戚姨娘趕出正房外,便碰地把大門一關,任由戚姨娘在門外如何的失神落魄。
屋子裡總算沒人,徐璐這才裹着被單下了牀,去撿她的衣服。哪知又被凌峰給攔腰抱了起來,往軟榻上丟了去。
徐璐見他仍然賊性不死,嚇得花容失色,手腳並用地掙扎着想逃脫他的掌控,但弱小的她哪是他的對手,很快又被他就地正法。
屋子裡頭又傳來的種種熟悉聲響,豆綠也沒再去過問,因爲剛纔凌峰的表現,實在是可圈可點。
日落西斜,徐璐才從光榮而偉大的人倫大禮中解放出來。而凌峰已拖着長長的蛇尾,去了後花廳外鳧水去了。
豆綠躡手躡腳地拿着準備好的衣物大毛巾來到主臥裡,也不去看女主子那似要滴出來的迷離雙眸,更不去看她身上的各種印子,熟門熟路地拿着大毛巾裹住她的身子,然後服侍她去淨房洗澡。
淨房裡氳氤的霧氣中,徐璐在香木柏的浴桶裡泡了一會兒,儘管被凌峰折騰得夠慘,但她體質也好,雖然身子很是痠軟,力氣也還是有的。之所以表現出虛弱的勁兒,一來是做給凌峰看,讓他憐惜着點,也能哄襯他大男人的勇猛威嚴。二來也是做給豆綠看,讓她知道,她這個女主人也是不好當的。
豆綠果然心疼徐璐,不但給她揉肩捏背,還給徐璐出了不少餿主意,“那戚姨娘被爺落了這麼大個面子,少夫人更該趁勝追擊,狠狠收拾她才成。”
其實徐璐這時候也在想這個問題,隨口問道:“嗯,你有什麼好法子?”
“自然是派個管事媳婦過去,狠狠訓她一頓纔好,讓她無地自容,哼,以後說不定就會安份守已了。”
徐璐面露讚賞,“不錯,越發進步了。”與她居然想到一塊去了。
傍晚時分,徐璐派了葛長青家的去了朝陽軒,冷着臉斥責了戚姨娘一頓。
“少夫人說了,姨娘戚氏擅自擾主子午休,黑白顛倒,搬弄是非,此爲饒舌。在主子面前,作風放蕩,行止無端,行爲不檢,數罪併罰,奉爺和少夫人吩咐,特地賞戚姨娘戒尺五十下,掌嘴二十,罰奉一年,禁足半年。以儆效尤。”
葛長青家的二十許的年紀,卻毫無青春年華的粉嫩,梳着規整的圓髻,老氣橫秋地穿着醬紫色肩膀描青紫雙色斜襟比甲,面色冷肅地把訓戒完後,身後四個婆子已上前來,把戚氏雙手反綁,噼裡叭啦地打了嘴巴,並罰了戒尺。
可憐戚氏還沒從凌峰的冷漠無情中回過神來,又被罰得雙頰破腫不堪,雙手手心腫得老高,加上葛長青家嘴裡念出來的種種罪名,羞忿和絕望,使她連哭都不敢哭了。
葛長青家的生平第一次領徐璐差事,一來就領這麼個威風稟稟的把差,意外的同時,也高興壞了,自是格外用心。
等辦完差事,又去回了徐璐。
這時候徐璐正與凌峰一道用晚膳,也不避違凌峰,說:“很好,你先不忙回去,我這兒還有一件要緊的差事。”
葛長青家的見狀,趕緊滿臉堆笑地道:“少夫人儘管吩咐,奴婢聽着呢。”
徐璐優雅地拿帕子抹了脣,這才道:“我聽洪氏說,戚姨娘之所以橫闖衡蕪院,是因爲聽信謠言,稱我和爺吵了架,她自認有機可乘,這才擅自剪壞自己的衣服,一來有理由接近爺,二來好嫁禍於我,行離間之計。”
葛長青家的以前也曾在凌家內宅呼風喚雨過,耐何後臺倒掉,就一直夾起尾巴一直到現在,但本事還是有有的,立馬就皺着眉道:“看來,應當是戚姨娘買通了衡蕪院裡某些下人。少夫人的意思奴婢明白了,請少夫人放心,奴婢立即就去排查,務必查出那三心二意之人。給少夫人一個交代。”
果然,有個靈透的下人就是好,不必太多言語累述,就能舉一反三。
……
纔剛從外頭進來的凌峰,望着葛長青家的背影,若有所思。
“姨娘們犯了錯,你怎麼只讓管事媳婦出面訓斥?”凌峰知道徐璐的家底,想來也沒機會學那些高門大戶世家女的頂級閨訓及嫡女教養,世家嫡女受的閨訓教育裡頭,便有對付姨娘的手段。不是與姨娘爭風吃醋,而是捏着規矩教條,立訂規矩,安插人手,把姨娘捏在手心底,讓她翻不出風浪來。再是受寵,以嫡庶規矩爲由,一碗避子湯灌下去就是了。犯了過錯,也不必自己出面,只需讓管事媳婦出面訓斥便是。
當年繼祖母最威風的時候,硬塞了不少通房在父親屋裡頭,嫡母便是這般做的。如今姐姐凌芸在官家也是如此,姨娘們若是守規矩,自是好吃好穿地供着,犯了錯處,打手板子禁足罰月錢,甚至送莊子發賣,毫不手軟。
母親嫡姐身份不同,站在規矩禮法之上,以規矩教條約束姨娘,對待姨娘也就正大光明,這是真正大家子的做派。但徐璐出身不高,對付姨娘,手腕卻是嫺熟,三分防備,兩分算計,五分陽謀,也讓人挑不出錯處來,反而爲她雍容氣度折服。
徐璐得意地翹了鼻子,不可一世地道:“若是我自己出面訓斥,也太掉價了。我就要在她們面前保持神秘和威嚴。”
凌峰吃驚不已,“這是跟誰學的本事?”
“我祖母呀。”徐璐理所當然地道,當年,父親徐成榮最風光的時候,屋子裡也養了兩個通房的,田氏長得並不好看,性子又急躁,粗俗還無禮,父親與她只是面子情。當年做了廈門縣令後,也學着別的名士風流,養起了小妾來。田氏不敢明着反對,暗地裡不知整出了多少手段,弄得滿屋子烏煙瘴氣。連她這個旁觀者也不止一次想,如果自己遇上這樣的情況,該如何如何。
“憑我自小受到的教養,自然不屑學那市井潑婦一般一哭二鬧三上吊。祖母曾說過,姨娘是什麼,不過是玩意罷了。我可是要當正經主母的,就算無法圈住男人的寵愛,也犯不着與姨娘們爭寵鬥豔,只需拿住了大道理即可。”但凡規矩的人家,怎麼可能讓妾室凌駕於主母之上。
凌峰來了興趣,“萬一真要遇上那種不守規矩的人家,又該怎麼辦?”
徐璐想了想,“那我就更該好生愛惜自己,人生苦短,女人本來就苦了,若爲了爭個男人就作賤自己,也太不划算了。真要惹急了我,也讓他們瞧瞧我的手段。”
凌峰越發好奇,“你還能有什麼本事?”
徐璐昂着下巴,“天機不可泄露。”
“連我都不能說?”
徐璐斜他一眼,“對,任何人都不能說。”至親至疏夫妻,有些話可以分享,但有些秘密,可是堅決不能說的。
凌峰黑了半邊臉。
徐璐沒有注意他的神色,很是賢惠地夾了幾筷子菜在他碗裡,“明日我要去參加趙夫人外孫女的滿月酒。我該準備什麼樣的禮物呢?”
趙東海之女趙玲玲的女兒也滿月了,趙家事先已送了貼子來,讓徐璐去吃滿月酒。
“我去還是不去呢?”徐璐捏着大紅色的請貼,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凌峰正在大口吃菜刨飯,話說,雖然他的妻子在銀錢方面摟得緊了些,原本他的十二菜一湯縮減爲五菜一湯,量也直線下降,但量少而精緻,少而美的味道,頓頓飯掃光的感覺也是不錯的。
他吐出孜然炸豬尾的骨頭,道:“隨你,你自己決定罷。”
徐璐想了想,“還是去一趟吧。”唉,人情免不過。趙夫人三番五回上門訴說趙氏在卓家過得不如意,話裡話外都想請她給撐腰作主的意思,可讓徐璐頭痛死了。清官還難官家務事呢,她又不是趙氏的什麼人,就算上官夫人,也沒那個資格跑去幹涉別人家的私事吧。
凌峰放下碗下,徐璐又趕緊添了一勺子飯,“爺這些天爲了操練水軍,人也清減了,再多吃些吧。”
她見凌峰沒有動作,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桌上的四個盤子以及一盅湯碗已被掃得精光,不由大爲驚奇,“你這是什麼胃口,也太能吃了吧?”她才只吃了一碗飯呢。
原本就對她在飲食方面過於精細而不滿,這會子倒還來怪罪他胃口大,凌峰沒好氣地道:“不是我能吃,而夫人你實在摳門。”
“哪有?五道菜呢,你全都吃光了。”
“一盤子也就三丁兩棗,再擺十個八個盤子也枉然。”凌峰也實在佩服自己,摳門妻子都剋制他的飲食了,他居然也沒有半點要生氣的意思。猶記得當年楊氏初進門的時候,一天到晚變着花樣給他做好吃的,處處以他的喜好優先,他卻半點感激心思也無,反而覺得楊氏多事,小題大做。
如今,風水輪流轉,他反倒讓這個摳門妻子給治得死死的,他居然還樂在其中,果然是現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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