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芸眼珠子一轉,讓人收起畫像,說:“既然峰弟不喜歡,那我就回信給母親,讓她另外挑人。”等丫頭收了畫像,見凌峰仍是沒反應,不由可眼圓瞪,跺腳道:“哎,我真的要給母親寫信了。”
凌身一臉的莫名其妙,“隨你吧。”
這下子輪到凌芸鬱悶了,他剛纔不是對人家小姑娘有意思麼?怎麼現在又不當一回事了?
直到最後,凌芸才發現,她這個兄弟,對淮陽縣主是真的沒任何感覺,氣得要命,覺得自己做了件蠢事。
但她仍然不肯相信,這小子明明對淮陽縣主挺感興趣的,怎麼說變就變?
凌峰被凌芸煩得不行,只好躲了出去。漫無意識地在外頭逛了幾圈後,然後又陰差陽差地去了段記布莊。
管大虎瞧到凌峰,趕緊上前恭迎,“爺,您來了,裡邊請。”
凌峰揹着手,來到裡頭的屋子裡,管大虎恭敬地上了茶,婉轉地問凌峰有何指教。
凌峰淺淡地問了布莊的經營情況,管大虎一一回答,最後,凌峰這才說:“先前那個繡荷包的小丫頭,荷包繡得確實不錯,我還想要,要如何去找她?”
管大虎呆了呆,很快就說,“爺說的是那個璐姐兒呀?璐姐兒女紅確實不錯的,荷包繡得那個叫好。這璐姐兒每隔十天半月的就會來店裡賣荷包,前日璐姐兒纔來過一次,按平時裡的規矩,估計至少十天過後才能來店裡一次了。不過爺請放心,下回她來,小的一定把她留下。”
不知怎的,凌峰有些後悔起來,那日他應該讓人跟蹤她的。
……
徐璐一直心痛着她的荷包和金手鐲,這陣子吃不下飯,睡不好覺,以前祖母在世的時候,家中銀錢還是滿豐足的,但祖母去世,父親爲了撐面子,賣掉了祖母在泉州城的幾間上等旺鋪,操辦喪事,再來徐家族人又是特愛佔便宜,給祖母辦了喪事下來,家裡的銀錢都損失了大半。爲此田氏差點把屋子給掀了,把父親族人恨到滴血的地步。因爲在鄉下守孝,期間也沒少讓族人佔便宜,越發養成了繼母斤斤計較的性子。
爲了不讓族人佔便宜,家中伙食每況愈下,繼母美其名曰:不讓族人再來打秋風。
雖然這樣一來,族人確實不再來佔便宜,卻也把徐璐逼成愛財如命的性子。
如今,徐璐白白損失了這麼多銀錢,真捶胸頓足都無法形容她這幾日的心情。
但恨歸恨,心痛歸心痛,她手上的動作卻沒有慢上半分,三日過後,美美的十個荷包就繡好了,她現在也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拿這些荷包去段記布莊換很子。
她怕就怕那人拿了荷包,卻不還銀子。儘管她直覺相信,那人不會無恥到那種地步,但知人知面不知心,還是小心謹慎爲好。尤其那人身份似乎非比尋常,若真的存了佔便宜的心思,她的小胳膊哪擰得過人家的大腿。
思來想去,徐璐沒膽子去相信什麼“富貴險中求”的至理名言,她連富貴的邊都沾不上,還是不要去想那鏡中花水中月的美事兒,不怕萬一,就怕萬一。
只是,道理是如此,可她的心卻依然抽痛着,恨不得扎個小人,讓他腳底流濃,腦袋生瘡。她一心心疼她的銀子,殊不知,她把人家的衣裳給毀了,若真的較上真,她只有賠得傾家蕩產的份。但因爲徐璐是本文的女主角,所以不管有理無理,就純當她有理好了。
……
徐璐不敢再去段記布莊了,因爲她實在害怕,萬一又碰上管大虎的主子,要她賠償他的衣服,估計把她賣了都值不起那個錢。所以她遂一發狠,乾脆把荷包統統拿去賣給另外一間鋪子。
徐璐賣荷包好歹也賣了幾個月了,砍價的本領也有所提升,接連問了幾間繡莊鋪子,但價格太低,並且自己千辛萬苦繡出來的繡包被這些掌櫃一通打壓批評,立馬就怒了,拿起荷包就走。
抱着伸頭一刀,縮頭是一刀的想法,她又帶着荷包去了管大虎那。
她現在只能給自己找個安慰理由:富貴險中求,希望管大虎的主子信守諾言。她更希望,那人不會出現在段記布莊裡。
徐璐去了段記布莊,運氣還好,那人沒有出現,大大鬆了口氣。
段記布莊是泉州城最大的布莊,生意好得出奇,她去的時候,鋪子裡有好些顧客正在精挑細選。她目光看向一個正在選布料的少婦,覺得這人好生面熟。
那婦人也發現有人在打量自己,下意識看向徐璐,這一瞧,也覺徐璐很是面熟,然後仔細想了又想,忽然就笑了起來。
“喲,這不是表妹麼?”
徐璐記性非常好,幾乎到了過目不忘的本領,只需瞟上一眼,就認出這少婦了,卻暗暗叫苦,怎會在這兒遇上她?
這少婦着月白色妝花緞面夏衫,黃色纏枝暗花綾裡比甲,杏色長裙,一臉親熱地過來,拉着徐璐的手道:“真的是徐家表妹,唉呀,表妹,咱們有多久沒見面了?三年還是四年?”
徐璐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也笑着道:“原來是玲表姐,玲表姐不是在福州麼?”她瞧着玲表姐的婦人髮髻,故作驚喜地問:“表姐嫁人了?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徐璐母親華氏,出自福州華家,當年華氏嫁到徐家時,華老太爺還是福州府丞,華家還是個靠百十來畝土地維生的耕讀之家,在當地,還是頗有些名氣。華氏嫁到徐家,靠着華老太爺,徐成榮在仕途上還算平順,等華老太爺逝世後,華家就棄政從商,等徐璐出生後,華家又才漸漸顯達的。但華氏卻早早沒了,徐家也就沒能沾上華家半點光。
華氏的母親也就是徐璐的外祖母,倒也憐惜徐璐這個自幼沒了孃的外孫女,小時候時常接到華家小住。因爲憐惜徐璐自幼失恃,未免多加憐愛了些,這便引得三個兒媳婦不滿,以至於幾個家孫女也視徐璐爲眼中釘肉中刺。而華老夫人在過世時,那時候華家還只是福州中檔人家,卻留了不少銀錢給徐璐,這更加惹得三個兒媳婦不滿,等華老夫人逝世後,便沒再與徐家來往了,一晃,徐璐也有五六年未曾去過舅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