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這時候開了口,只見她一臉的驚訝,“唉呀,這這這……月娘,這仍然是你的不對,就算就算……二小姐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你也不能把人家推下池子裡呀?”
宋月娘低頭,“是,娘,女兒已經知道錯了。”
徐璐實在聽不下去了,正要開口,田氏已跳了起來,“我閨女清清白白的,人又乖巧,從小到大,從未讓我操過心。如何會與外男私相授受?我看分明就是你故意栽髒陷害。”
宋夫人一臉歉意,“徐夫人請息怒,我們也沒說二小姐私相授受呀。”
宋月娘一臉委屈地道,“對呀,我也沒有說過徐家妹妹半句不是的,女孩子的名聲何等要緊,我就算與徐家妹妹不和,也不敢拿徐家妹妹的名聲開玩笑的。”
徐璐淡淡一笑,慢聲道,“既然宋小姐知道這個道理,那我就放心了。雖說我妹妹行事有些衝動,但愛慕一個人也是沒錯的。若因愛慕人就要受別人的任意指摘,恐也不妥吧?”
宋夫人有些不滿,明明就是你妹子與我侄子私相授受,雖說我閨女做事不妥了些,但沒有那個因也不會結那個果。如今我們母女都親自登門道歉了,你還等怎的?只要是聰明的就趕緊借臺階下。而不是像作無所謂的粉太平。
“凌夫人此話差矣,人人皆有愛慕之心,但若因這份愛慕就連名聲,恐怕就得不償失了。”
宋夫人心裡不滿,不敢表面在臉上,但在話語裡卻是顯然帶了出來的。儘管說得委婉,也只差沒有當場指責徐琳因愛慕而差點了名聲。
“說得好。”徐璐冷笑一聲,也不理會宋夫人,而是揚起下巴,目光炯炯地看着宋月娘,“弄了半天,我總算明白,宋小姐是因爲我妹子愛幕葉家公子而至小姐大動肝火,這才引發爭執,是也不是?”
宋月娘面上仍帶着愧疚神色,“是,都要怪我,性子衝動,以至釀出不可挽回的錯誤,還請凌夫人原諒。”
徐璐淡淡地道:“宋小姐何錯之有?剛纔我就說過,人人皆有愛慕之心,愛慕一個人沒錯,只要不影響他人。而有句話叫嫉妒能使人變成魔鬼,今兒看宋小姐的表現,想來這話果真不假。”
徐璐心裡不爽,即然宋月娘這時候還想使施計,挖坑給徐琳跳,那麼她也就不需客氣,直接反將她一軍。她敢打包票,宋月娘也是因爲喜歡那個葉承銘,平白冒出個徐琳這樣的情敵,長得不若她,家世也比不上她,就更令她怒中火燒,嫉妒心理作祟,就直接與徐琳對上了。
宋月娘茫然,宋夫人卻是心頭一跳,女兒什麼心思,她再清楚不過了,如今被徐璐當場叫破,心道不好,趕緊作描補,“凌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我也聽不懂了。月娘與她表哥自來感情極好,一直拿他當親兄長對待的。承銘能得到二小姐的愛慕,也是我家承銘的福份。耐何承銘也已經訂了婚,月娘也是怕誤了二小姐,這才……”
徐璐淡淡地道:“宋夫人,咱們明麪人不說暗話,宋小姐是什麼心思,再多的遮掩又有什麼意思呢?我們徐家世代清正,父親也從小兒教導我們做人要正直。凡事都要替自己做過的事,說過的話負責任。二妹妹愛慕葉公子,愛慕就愛慕了,咱們家也並未因爲姑娘家愛幕男子就覺得擡不起頭來。反正也只是少女情懷罷了,哪個做女子做姑娘時沒個想法呢?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宋夫人以爲呢?”
宋夫人嘴角發苦,她實在沒有料到,明明就是天衣無縫,前前後後捏得美哉美哉的把柄,怎麼從人家嘴裡說出來,就成爲徐琳不但無過,還有功了?
可最令她抓狂的是這徐璐不但說得理直氣壯,還往自己臉上貼金,什麼徐家世代清白,做人正直,甚至連“愛慕就愛慕了,並沒什麼丟人的”話也說出口,簡單歸類爲少女情懷,完全把徐琳與外男的私相授受摘清了不說,還反而演變有徐琳是思想有主見的好姑娘?
明知這是歪理,可宋夫人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徐琳雖說有私相授受之嫌,但東西還未送出去,還構不上真正的名聲有污,再則自己女兒又理先在後……於是,宋夫人果能果斷地選擇附和徐璐的話,不但附和,還得大肆褒講徐家世代清白,做人正直,並且還說,“凌夫人說得很是在理,二小姐敢作敢爲,敢愛敢恨,確實是個好的。”
徐璐微笑道,“正是這個理呢。妹妹不過是愛幕一個人,這本沒錯,可卻遭到宋江小姐的惡意嘲笑,這是不是有些過了?”
宋夫人面色勉強,“這確是月娘的錯,是我沒有教好她。還請凌夫人原諒。
徐璐又道:“宋小姐大概也是心底愛慕着葉公子吧?”
宋月娘臉脹得通紅,“胡,胡說,我哪有?我可是拿表哥當親兄長的。”
徐璐並不生氣,只一副過來人口吻道:“既如此,那爲何要對我妹妹惡言相向?二妹也只是愛慕令表哥罷了,又沒做傷天害理的事兒。爲何宋小姐就容不下?”
宋月娘滯了滯,她很想說,就是看不順眼,你那妹子長得醜,還妄想賴蛤蟆吃天鵝肉,我不整她整誰呀?可這話她又不敢說,但想要她承認自己是因喜歡錶哥所以心生嫉妒,也是萬萬不行的。一時間,只急得抓耳搔腮,半天說不出話來。
原以爲穩操勝算的事兒,居然在徐璐的三言兩語就瓦解怠盡。宋夫人暗歎一聲,看着徐璐篤定而從容的面容,女兒的慌亂和氣急敗壞,不得不重新組織了語言道:“月娘,原本你居然有那等心思?可嘆我居然一直不知道?唉,你這孩子,你喜歡承銘沒錯,但也不能當作欺負待二小姐的理由呀。你這麼做,簡直與妒婦有何區別?將來你也要嫁人生子,屋子也會有妾室姨娘,你又當如何自處?也虧得你現在還沒嫁人。否則,你這性子嫁到婆家去,豈不要闖大禍?”
徐璐意外地看了宋夫人一眼,心想,這人倒是個精明的,連掙扎都沒有,就直接妥協了。宋月娘以嫉妒的理由找徐琳的茬,也只是一般姑娘家的心思罷了。放到明面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若是以品性問題來定罪,可就嚴重了。而徐璐也確實不是好惹的,一張嘴實在太會說了,除了徐璐背後的凌峰外,宋夫人也怕今日之事傳揚開去,閨女也無名聲可言,於是當機立斷,立馬把這件事定性爲女孩子兒間的爭風吃醋。
宋夫人訓了女兒一通,又朝徐琳陪笑道:“二小姐,千錯萬錯都是我們家月娘的不是。是她心眼兒小,又一心喜歡她表哥,一時想左了,這才做出過激的事,委屈了二小姐,我這做孃的替她向二小姐陪不是。希望二小姐早日安復,千萬不要受此影響。等回去後,我再狠狠收拾她。”
徐琳被宋月娘欺負成這樣,心裡不是沒怨氣的,但就算像今天這般被推進了池子,丟了大臉,卻也不敢硬仗腰子的打回去,主要還是心裡不自在,怕她愛慕葉承銘的事兒被揭穿開來,尤其讓宋夫人知道,更是難堪。剛開始還七上八下,滿心難堪,想不到峰迴路轉,她被宋月娘捏着的“私相授受”把柄,居然變成只是普通少女都會有的思想罷了,還值得鼓舞的。
宋夫人母女的風向轉變,讓徐琳鬆了口氣,對宋月娘的怨恨也奇異地消失了。於是小聲說:“夫人千萬不要這樣,不過是我和宋小姐的一點私人誤會罷了,哪值得夫人這般迂尊陪罪的?徐琳可是受不起的。”
徐璐暗自點頭,雖然這個妹子思想單純了些,無應變能力,但禮數也還周到,她也只是思想單純而已,其實人並不笨。也因容貌的普通,進而變得自卑罷了。自卑使人怯懦,就算被人欺負了也因爲自卑而不敢吭聲,以至於宋月娘越發得寸進尺地欺負。但也因爲善良,很輕易就原諒了宋月娘。
宋夫人又與徐琳說了一會兒好話,徐琳本身就不是個有主意的,再來宋夫人說話又誠懇,很快就被打動了,反而還表示自己不礙事,沒啥大不了的,不必歉疚,她不會放心上之類的話來。
宋夫人又拉着宋月娘向徐琳罪,宋月娘咬着脣,不甘不願地福了身子,硬存存地道:“對不起,我錯了。以後再敢不敢了,請徐家妹妹原諒我一次吧。”
宋月娘無比怨恨,也特別不甘心,明明想好的瓦解對策,就算不反敗爲勝,至少也能讓徐家吃個啞巴虧,不敢真的太過計較吧?誰會想到徐家也出了個嘴才無比了得的能人。三言兩語就破了她的計謀不說,還倒打一耙,讓她想吞不敢吞,想吐又不敢吐。還只能生生忍了。
徐璐又淡淡地道:“今日之事,本錯在二小姐。可外人卻不這樣想呀,未出閣女子在他人家中作客,反而落水的事兒,早已屢見不鮮,外頭人不明真相,說不定還要拿此作伐。事關我妹子的名聲,不知宋夫人可有想考慮過要如何善後?”
宋夫人心中一稟,看來這個徐家長女真不是吃素的,不敢再抱佼幸心理,趕緊道:“請凌夫人放心,這事兒橫豎都是咱家的過錯,自然是我宋家親自對外解釋了。”
徐璐不可置否,宋夫人心頭緊了緊,又咬牙道:“也都怪月娘,與小姐們在後花園裡玩,也不看路,與二小姐相撞,把二小姐給撞到池子去了。回頭定把那池子給填了。”
徐璐淡淡地道:“我聽說,當時我妹妹落水的時候,宋小姐身邊還有好幾位別家的小姐吧?”
宋夫人滯住,這徐璐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估計徐琳和月娘的恩怨,早已由那幾但小姐給傳了出去。那這事兒就不好善了了,徐琳的名聲肯定要受影響。若真這樣,宋家可就真完蛋了。這個督撫夫人可不是吃素的呢。這人分明就是吃個鯊魚的,甚至還不吐骨頭的那種。
宋夫人望了自己的閨女一眼,宋月娘不敢看母親,低頭訥訥地道:“當時我只顧着生氣,所以……”
意思就是她針對徐琳的理由,早已讓那幾位小姐知道了。
宋夫人雙眼一黑,再也忍不住,甩了她一巴掌,氣道,“你這個孽障。”母女莫若母,宋夫人自然明白,女兒在欺負徐琳時,肯定不會說自己是因爲嫉妒,絕對會說徐琳的一切壞話,說不定還是一些有損女孩兒名聲的那種,讓其他小姐們回去向父母一說,宋夫人也瞭解女人,女人是絕對守不住秘密的,肯定要大肆宣揚纔是。到時候,徐琳的名聲沒了,身爲姐姐的徐璐,如何肯善甘休?
凌峰的威名,宋夫人可是見識過的。而凌峰對這個夫人可是疼成眼珠子的,徐璐回去吹吹枕邊風,那整個宋家可都不夠陪葬的。
宋月娘這時候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捂着臉,也不敢再吭聲了。
宋夫人也是六神無主,下意識地看着徐璐。
徐璐也是惱火至極,但一找不着更好的解決方子。
田氏也知道其中利害,恨恨地剜了宋月娘一眼,又哭着對徐璐道:“事情都已經成這樣了,你妹子的名聲也算是毀了。璐姐兒,琳丫頭好歹是你的親妹子,你身爲姐姐,好歹也要拉拔她一把呀。”
“娘請放心,我會想辦法的。”徐璐也有些頭痛,她倒是想了個辦法,能夠一勞永逸,可又要顧忌宋小姐的身份,也不好說出來,以免徹底傷了宋家的和氣。
可除此之外,也還真找不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不由苦惱至極。
宋夫人也是坐立難安,這事兒若是處理不好,她與徐家可就徹底決裂了。她也想叫女兒去把她的幾個小姐妹叫來,解釋一下。可她也知道,官場上,哪可能沒有敵人的。宋湛依然有敵人,只是都潛在暗處罷了。一旦這事兒曝了出來,丈夫的政敵肯定不會放過的,肯定要大肆攻伐徐琳以達到離間宋家徐家的目的。得罪了徐家,就是得罪了凌峰,得罪了凌峰,宋湛這輩子別想再當升遷了,說不定連官帽子都保不住。
宋夫人也試着說了幾個辦法來,也只是雞肋而已,最後,她咬牙,要把女兒下大獄。宋月娘趕緊哭道:“娘,女兒已經知道錯了,您可不能這樣狠心。我纔不要呆那種地方。”最後還發了狠地威脅起宋夫人來,“娘若是把我下大獄,我就死在您面前。我說到做到。”
宋夫人也只是說說而已哪,會真的把女兒放進牢裡,於是又趕緊抱着女兒垂淚道:“你這孽障,怎麼如此不懂事?你知不知道,你可是坑苦了咱們大夥呀?”
正僵持不下時,忽然有人衝進來稟報,“少夫人,少夫人,爺從泉州趕過來接您了,順道拜訪徐老爺和徐夫人。”
徐璐心裡喜悅,但面上卻道,“天都快黑了,還來做什麼?我又不是找不到回去的路。”
凌峰重視徐璐,對田氏來說可是件事,於是說:“我的兒,話千萬不能這麼說,女婿也是關心你,重視你,大老遠的還來接你,你該高興纔是。哪還能這麼說話的。”
徐璐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聞言立馬順竿道,“娘教訓得是,女兒知錯了。”
宋夫人又嫉又羨,但心裡卻越發擔憂了,凌峰一來,事情又有更多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