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是趙小姐已打定要給凌峰做妾,被徐璐這麼赤裸裸地說出來,臉上依然火辣辣的一片,訥訥不成言。
“是玲玲不懂規矩,讓夫人笑話了。”趙玲玲咬牙,不得不解釋說,“家父有要事見凌督撫,一時情急,就忘了規矩。也虧得督撫大人不拘小節,不然玲玲可就大大失禮了。”
徐璐意外,嘿,這位趙小姐並不若外表那麼柔弱呀,還懂得反擊呢。
她說忘了規矩,而凌峰不拘小節,並未怪罪他,豈不暗指自己心胸狹隘?
徐璐端了茶杯,輕啐了口,“趙小姐這話說得好,咱們泉州人一向不拘小節慣了的。爺雖非泉州人,但處得久了,也同樣如此呢。”然後輕言細語地問了趙玲玲年紀,可否識字。
趙玲玲一一回答,“家中請有西席,倒略識得幾個字。”
徐璐笑着誇獎道:“原來趙小姐還是個才女,失敬失敬。”
“不敢當,在夫人面前,哪有我賣弄的資格。”趙玲玲謙虛道。
“趙員外給趙小姐請西席,出門在外也把趙小姐帶在身邊,可以想像,趙員外有多麼重視趙小姐。”徐璐看着趙玲玲道,“冒昧問一句,趙小姐可有許人家?”
趙玲玲心裡緊張起來,她已打定主意給凌峰做妾了,憑她的美貌,想來是不難的。可到底還要經過眼前這婦人同意才成。於是趙玲玲回答:“有勞人夫人關懷,還不曾。”
徐璐又問了趙玲玲家中可還有其他兄弟姐妹。
“家中除了玲玲外,償有兩個親弟弟。”
“哦,就沒姐妹了?”
趙玲玲面色似有不預,但仍是回答道:“還有一個姐姐……與我同歲。”
徐璐這便明白了,估計她這個姐姐與她並非一母同胞,或許姐妹間相處也不會愉快就是了,說不定還有宿怨呢。
徐璐又笑眯眯地問道:“趙小姐這麼的貌美多姿,想必令姐也是人間絕色吧?”
趙玲玲臉色微變,但仍是細微謹慎地道:“夫人說得極是,論姿容,玲玲卻是不及家姐一半的。”
徐璐一臉嚮往,“趙小姐已是個大美人兒,令姐比趙小姐還要美,我實在想像不出,這樣的美人是如何的了得。倒想見上一見。”
趙玲玲不再吭聲了,徐璐便知道,她對自己的姐姐是極不待見的。於是徐璐又問趙玲玲兩個弟弟的情況,東拉西扯了一會兒後,豆綠從外頭進來,恭敬地福了身子,“夫人,連姨娘白姨娘來向您請安了。”
趙玲玲心裡一驚,據說凌峰屋子裡除了一個主母外,償有兩位姨娘,看來傳言不假。
徐璐庸懶地道:“沒瞧到我這兒有客人嗎?讓她們回去吧,另外,前兒個交給她們的一些針線活兒,讓她們無論如何,明日就得給我趕出來,就說我要用處。”
“是。夫人。”
豆綠正要出去,徐璐又叫住她,她揉了揉脖子,“脖子有些酸,讓她們進來替我揉揉。”
趙玲玲目瞪口呆地望着兩個千嬌百媚的女子,一個恭敬地匍匐在徐璐腳前,給她捶腿,一個立在她身後,給她揉捏着脖頸,神情謙卑。而徐璐卻一臉理所當然地舒服地享受着,仍色變了數變。
這兩個姨娘一個穿着粉紅色錦緞撒花長褙子,頭簪水紅珠花,插着支碧玉珠杈,翠綠的鳳釵,一個穿淺紫色對襟紗衣,裡頭是粉紫色的夏衣,粉色汗巾兒,也是滿頭的珠翠,看着倒也有姨娘的派頭,卻做着奴婢的卑賤活兒。
這,這位督撫夫人,未免也太託大了吧?
徐璐一邊享受着兩位姨娘的精心服侍,一邊與趙玲玲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趙玲玲這時候哪還坐得住,滿心的疑惑不解,還有更多的不以爲然……這兩位姨娘身份低賤,也只能討好主母方有安寧日子。而自己好歹也是大家閨秀。父親雖不在朝爲官,到底也是泉州有名的大戶,在官場上,也是能量匪淺。她又是堂堂趙家嫡女,想來就算給督撫大人做妾,這位主母也萬萬不會拿她當婢妾一樣對待吧?
如此安慰着,趙玲玲心裡卻有些惶然,她父親也是有幾個姨娘的,這些姨娘過着什麼樣的日子,她可是看在眼裡的。如果讓她這樣的堂堂趙家嫡女,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人對一個不如自己的女人伏低作小,她死也不會同意的。
兩個姨娘額上淌出了細汗,卻連抹都不抹,依然神色恭謹地服侍着徐璐,趙玲玲看得膽戰心驚。
偏徐璐還笑着與她說,“趙小姐以後也是要爲人主母的吧?”
趙玲玲臉色尷尬,不自然地扯了扯脣角,不願再繼續呆下去了,趕緊起身告辭。
徐璐也不阻攔,賞了她兩方絹帕,以及兩匹上乘的布料,便讓她離去了。
趙玲玲出了蘅蕪院,這兒有兩條路,一道是通往外院,一是直接通往門房之地。她駐足想了想,便朝門房的方向走去,只是眼角處瞧到一個高大挺拔的人影朝這邊走來,能在這種地方來去自如,不是凌峰又會是誰?
趙玲玲一顆芳心曖間又沉淪了,她佯裝不注意地轉身,低頭迎了過去。
果然,在距她五步之遙的地方,凌峰止住步子,說:“趙小姐。”
趙玲玲一顆心怦怦直跳,如此近距離之下,她一顆心又慌又亂,臉蛋兒飛過一絲嫣紅。
她福了身子,柔媚溫婉地道:“玲玲見過凌大人。”
“免禮。令尊已在外頭等着了,趙小姐從這兒過去,便可與令尊匯合。”
趙玲玲一陣失望,人家已經下了逐客令,她也不好再厚顏留下了,只好又福了身子,聲音越發柔媚,“多謝凌大人款待,玲玲告辭。”
凌峰淡淡頷首,“趙小姐路上小心。”然後便不再看她,大步踏入蘅蕪院。
趙玲玲跺了跺腳,只好離去,與父親一道回到家中,發現父親臉色不怎麼好看,忍不住問道:“爹爹,您與凌大人的事兒,談妥了麼?”
趙東海淡淡地“唔”了聲。
“凌大人已不再追究昨日咱們店裡夥計的過失了吧?”想着剛纔凌峰對自己的態度,趙玲玲又升起了一種信心。
趙東海道:“唉,你一個姑娘家,這事兒甭過問了。我去見你母親去。你也回你的屋子裡呆着吧。”
望着父親急匆匆的背影,趙玲玲很想問她是不是真要去凌府,但見父親已經離去,也就不好開口了。
……
凌峰進來後,便瞧到今日的徐璐貴氣的打扮,只覺眼前一亮,笑了笑說:“今日倒是比往日精神多了。”
徐璐嘟脣,“爺這是什麼意思?嫌我往日打扮得不好麼?”
“我夫人長得好,穿什麼都好看。只是今日更加美麗高貴,爲夫差點都看呆了去。”凌峰坐着坐了到另一邊的榻上,拿起她遞過來的茶水,呷了口,“好端端的見趙家小姐做甚?”
徐璐原本還要質問他是否瞧中了趙玲玲的美色呢,可這時候,卻反而說不出理由了,於是說:“爺一個大老爺們,居然親自接待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成何體統?少不得要我這個主母親接待了,不然,像什麼話?”
凌峰哈哈一笑,“還是夫人想得周全。”
徐璐仔細觀察他神色,似乎並未被趙玲玲吸引,這才稍稍放下了心,皺了皺鼻子,說:“這趙東海登門,想必是爲了昨日怠慢了爺而陪罪來吧?”徐璐好歹也做過幾年知縣千金,也見識了老百姓對當官的敬畏之心。昨日天凌峰在天河魚莊黑臉而去,趙天海再是有通天的關係,也會坐不住的。
凌峰淡淡地道:“夫人料事如神。”
徐璐又試探地問:“那爺可有原諒此人?”昨日的事兒,其實是徐璐故意挑起來的。倒也不能全慣那天河魚莊。
“夫人覺得,爲夫該原諒此人麼?”
徐璐沉下臉來,“不該。”
“哦?”
“陪罪就陪罪,還帶個閨女陪罪,成何體統?”徐璐恨恨地道:“就算要陪罪,要麼他帶着兒子登門向爺陪罪。要麼讓他夫人帶着閨女向我陪罪。哪有一個大男人的,帶着閨女向爺陪罪的道理。哼,司馬昭之心。”
徐璐非常不爽趙東海,陪罪就陪罪吧,她和凌峰都不是小肚雞腸之人,又豈會與他計較。只是,千不該萬不該拿閨女來陪罪,像什麼話。當我是擺設麼?
凌峰哈哈大笑,“夫人高見。那依夫人之見,爲夫人又該如何?”
徐璐翻翻白眼,“人家只是向爺陪罪,又不是向我陪罪。”
意思就是,就算凌峰原諒趙東海,她也不會原諒他們的。
凌峰說:“夫人說得極是。我是這麼與趙東海的。”
徐璐愕然,“爺說什麼?”
凌峰並未回答,只是輕敲桌面,漫不經心地道:“今兒下午,或是明日,趙太太估計會登門拜訪。夫人若是得空,就抽空接待一下吧。”
徐璐雙眼一亮,很快就明白過來,“爺的意思是……”
凌峰淡淡一笑,“天河魚莊怠慢的是夫人你,趙家就算陪罪也是向夫人陪罪纔是。只要夫人原諒他們,我便不再追究此事。”
徐璐知道,凌峰這是在替自己立威,她出身普通,家世更是普通,就算成爲督撫夫人,好些人都是不看在眼裡的,總覺得她是依附於凌峰而活。
昨日的事兒,雖然是她故意挑起來的,但天河魚莊的表現,也確實對得住“看人下菜,出爾反爾”的罪名。但趙家卻不來找自己陪罪,反而跑去向凌峰陪禮,這就說明,她這個督撫夫人,在這些人眼裡,實在算不得什麼的。
而凌峰卻把處置權交到自己手上,大有她不原諒趙家,趙家就得倒黴的架式,這豈止是替她立威,分明就是替她撐腰來着。
徐璐放柔了眼神,眉開眼笑地道:“多謝爺。爺對我再好不過了。”
凌峰淡淡一笑,“你是我妻子,當然要對你好。”他可是很護短的。昨日他對面樓上看得清清楚楚,那天河魚莊的小二,就是個勢利的傢伙,爲了打發自己的妻子,居然故意挑動安王對妻子動手,實在是可惡。今日趙東海來陪罪,還帶個未出閣的閨女來,簡直是司馬昭之心。心裡卻很是憤怒,你店裡的夥計得罪的是我妻子,你居然帶閨女來向我陪罪,卻還帶着閨女來,這是陪罪呢,還是故意給我妻子上眼藥?
見他在看了趙玲玲的姿容後,依然要給自己撐腰立威,徐璐心裡甜茲茲的,膽子也大了,也開起了玩笑,“那位趙小姐長得可真不錯呢,爺看着就不動心?”
凌峰哈哈一笑,一臉的傲氣,“從小到大,什麼樣的美人兒沒見過?那樣的姿色,我還瞧不上眼。”
“我不信。”那趙玲玲,生得確實不差的,連同樣爲女人的她都有些嫉妒了。
凌峰看她一眼,忽然認真道:“世上的美人何其多,有些只能遠觀,有些只能欣賞,而有些只能敬而遠之。通常這些美人,欣賞也就罷了。”
徐璐捧着下巴,半開玩笑地道:“那我呢?在爺心目中,我又是什麼樣的女子呢?”
“你嘛……”凌峰故意賣了個關子,說:“就只能做我的黃臉婆罷。”
徐璐大怒,衝上去就要掐他,反而他給按到了懷裡,夫婦倆打鬧了好一會兒,剛開始屋子裡還有些笑罵聲響,漸漸地,便沒了聲音。外頭的丫頭會心一笑,心頭高興,爺和夫人的感情越發好了。
唯獨豆綠一臉的菜色,姑爺那麼可怕的人,小姐居然不怕他,居然還敢對姑爺動粗,膽子也太大了。她就不怕姑爺萬一兇性大發,把她給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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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帶總是斷掉,也不知是線路問題,還是我的主機有問題,這主機一晃又用了四年半了。這陣子總是掉線。章節傳不上來,弄得滿肚子火。
昨天又把章節弄顛了,也虧得昨晚一位讀者來告訴我,趕緊去改了。都不敢上來與大家哈皮了。
我現在就去改懺悔,面壁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