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出決定後,葉途飛集結了二郎山全部的作戰單位。
沒有戰前動員,也沒有說明作戰意圖,上千人的隊伍便依次出發,出了二郎山,直奔大湖鎮的方向。
一出二郎山山口,葉途飛便令李忠雲帶着特戰大隊和那報信兄弟繼續前進,而其他隊伍則悄悄地跟特戰大隊拉開了距離,帶到距離已遠時,所有部隊又重新返回了二郎山,並做好了戰鬥準備。
葉途飛算定了小日本一定會唆使劉玉傑趁着二郎山空虛之時發起偷襲戰。
爲此,他專門設了這麼一個局,同時讓李忠雲和特戰大隊也僅是在外面轉上一圈,並非是真的奔赴大湖鎮。
事實證明,葉途飛的這種敏感和謹慎的確不是多餘的。沒過多久,沿途負責盯梢小日本動向的弟兄便傳來的消息,說是有大約一千多皇協軍和百十名小日本兵正向二郎山方向奔來。
這點兵力對二郎山土匪營來說算不上多大事,但葉途飛還是給呂堯及韓鴻勳部發了電報,他的想法很貪心,想以土匪營爲誘餌,粘住這股敵軍,然後由呂堯韓鴻勳兩部連夜增援,一舉吃掉這股敵軍。
但是,葉途飛的算盤打到一半時卻打不下去了。
只因爲這股敵軍在距離二郎山尚有十餘里之處,竟然停了下來。
莫非是這幫狗日的發現了自己的陷阱了?
葉途飛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日頭偏西之時,答案才揭曉。劉玉傑竟然差人前來帶話,說是希望能和葉途飛談一談。
劉玉傑的特使是這樣說的:“劉旅長知道葉六爺沒有離開二郎山,劉旅長也知道你們的主力並沒有離開二郎山,所以讓我來給葉六爺傳個話,劉旅長說,要想順利地除掉劉奎和龐光大,最好跟他見上一面,否則的話,說不準就會中了高橋信的奸計。”
這番話使得葉途飛等人陷入了困惑。
第一個困惑是劉玉傑是如何識破葉途飛這番計謀的,要知道,他唯一能夠獲得信息的來源便是那個大湖鎮報信的人,而此人,已經被二郎山的兄弟控制地嚴嚴密密。
第二個困惑是高橋信已經失勢,爲何劉玉傑還要擡出此人來,這其中到底是何用意。
最後一個困惑便是劉玉傑的心態,此人是鐵了心的要做小日本的奴才,爲什麼會發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轉變過來要幫助葉途飛。
葉途飛想不明白。
手下張羅輝等弟兄更想不明白。
閆希文也是糊塗的一塌糊塗。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商量了一個多小時,也沒能理出點頭緒來。
最後,葉途飛決定:“我看,還是要跟劉玉傑見上一面,看看他那葫蘆裡到底裝的是啥藥。”
很顯然,這是個極其冒險的決定,萬一劉玉傑暗中佈置了埋伏兵力,那麼,葉途飛必將是凶多吉少。
因此,弟兄們中絕大部分都反對葉途飛的這個冒險決定。
“不見劉玉傑,這些迷惑便永遠解不開,所以,必須見!至於危險,我覺得並非像你們想象中那麼嚴重。現在劉玉傑的部隊和我們之間只有十里地,約見的地點在這中間,劉玉傑即便有什麼陰謀,也很難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進行佈置。”
葉途飛稍作了停頓,又說道:“這劉玉傑是個貪生怕死之人,若無百分之百的把握,絕對不敢冒險。”
閆希文想了想,道:“這麼說倒也是個理,只要葉老弟跟劉玉傑接觸上了,那麼劉玉傑的性命也就掌握在了葉老弟的手裡,即便他有什麼陰謀,也會投鼠忌器。我就擔心一點,怕他在葉老弟赴約的路上做手腳。”
郭忠林站了出來:“這事好辦,咱可以給六爺做個裝扮,讓他們認不出六爺來。”
閆希文點了點頭:“這個辦法可行,劉玉傑要對付的是葉老弟,不會對其他人動手,以免暴露了自己的陰謀。”
葉途飛卻笑道:“你們兩個可真是會想問題,劉玉傑有那個本事在靠近咱們的這一邊做手腳麼?行了,啥也別說了,給劉玉傑回個話,說葉途飛準時赴約!”
太陽剛一落山,葉途飛見到了劉玉傑。
劉玉傑一臉訕笑,先給葉途飛送上了兩盒包裝精美的雪茄。
“六爺,這雪茄可是我好不容易纔搞到手的,就等着有機會孝敬六爺呢!”
葉途飛冷眼看着劉玉傑,沒搭理那兩盒雪茄。
“劉旅長別來無恙?當了旅長了,這膽子也大了,就不怕我葉途飛一個不高興要了你這條狗命麼?”
劉玉傑陪着笑臉,道:“我這條命值幾個錢?六爺若是想殺了我,我劉玉傑又豈能活到今天?呵呵,六爺您就別嚇唬我了,咱們還是說正事吧!”
葉途飛拿起那兩盒雪茄,拆了,取出了一隻,放在鼻子下深嗅着雪茄的香氣:“嗯,我來見你,就是想聽聽你要說的正事,好吧,你現在可以說了。”
劉玉傑取出火柴,準備給葉途飛點上雪茄,卻被葉途飛給擋住了。
“好了,你就別獻殷勤了,還是說你的正事吧!”
劉玉傑訕訕地收了火柴,清咳了兩聲,開口說道:“六爺,您知道我這支部隊爲啥到了二郎山不到十里路就停下來不動了嗎?嘿嘿,那是高橋信算準了您六爺不會輕易上當,去大湖鎮給龐金海報仇去。所以安排我帶着部隊駐紮在這兒,目的就是逼你主動出擊。”
“高橋信?他不是已經失勢而賦閒在家了麼?”
劉玉傑嘆了口氣,道:“六爺您有所不知,那高橋信雖然被軍部處分,撤了官職,但新上任的橋本師團長卻聘了他做私人顧問。我知道,六爺一定會懷疑我的動機,不相信我會跟您說實話。哎!六爺啊,我這也是走投無路啊!”
葉途飛放下了手中雪茄,饒有興趣地看着劉玉傑:“此話怎講?”
“都怪我狗眼看人低,高橋信失勢的時候,我還上去踩了幾腳,我這不是以爲那橋本師團長在做參謀長的時候,因爲您和高橋信的過節,害得他差點喪命,所以他一定會痛恨高橋信不是?沒想到人家橋本師團長根本不記恨高橋信,還啓用他做私人顧問,我這幾腳可算是踩到地雷了,哎,都怪我目光短淺啊!”
葉途飛道:“你是說高橋信在報復你?”
劉玉傑哭喪着臉,回道:“可不是嘛!我手上就那麼點人馬,若是六爺您真的忍不住了,就我那點戰鬥力,哪裡能擋得住六爺?不得已,我安排了百十名手底下的兄弟扮作了日本兵,想威懾一下六爺,可是,想來想去,覺得這也不是個長久之計,所以啊,我才讓人傳話給六爺。”
葉途飛微微點着頭,道:“你想拿劉奎和龐光大來交換我不進攻你的承諾,是嗎?”
劉玉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是,六爺,不過......六爺,你要是真的不進攻我,我還是死路一條啊!高橋信會在橋本師團長面前說我跟六爺您......哎,六爺,玉傑的性命現在就掌握在您手裡,看在咱們曾經都穿過258團的軍裝的份上,您就拉我一把,只要能保全了我這條性命,六爺,今後有啥事,您儘管吩咐。”
葉途飛明白了。
按照劉玉傑所說,高橋信這一手是給他擺出了兩個誘餌。
第一個誘餌就是劉奎和龐光大,高橋信算準了葉途飛不會坐視劉奎和龐光大的逍遙自在。這第二個誘餌便是劉玉傑,把他放在葉途飛的眼皮子底下,逼迫葉途飛不得不做出先吃掉劉玉傑然後再去大湖鎮找劉奎和龐光大算賬的決定。
這兩個誘餌之後,肯定是高橋信的埋伏。
不管葉途飛做出吃掉哪一個誘餌的決定,高橋信都一定會藉機暗算二郎山。
“你的意思是說我還得出兵打你一下?”
劉玉傑慌忙點頭應道:“六爺英明!您就裝個樣子,打我一下,讓我回去跟橋本師團長也好有個交代,當然,我劉玉傑絕對不會虧待二郎山弟兄們,我撤退的時候,會給六爺留點武器彈藥什麼的。”
葉途飛心中暗笑,這狐狸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說來說去,還不是想引着自己出兵?不管什麼形式的出兵,只要自己帶兵出了二郎山,那麼,高橋信就有了機會。
葉途飛眯着眼想了片刻,他不想失去了這個機會,他想借着這個機會再跟高橋信較量一番。於是,便裝做被劉玉傑說服了的樣子,剛想點頭答應了劉玉傑。
可這時,劉玉傑卻主動交代了高橋信的企圖。
“六爺,這事可不是那麼簡單啊!高橋信一定在暗中做了佈置,只要您一出山,說不準就着了他的道!”
劉玉傑的這句話使得葉途飛頓時困惑起來。
做爲高橋信手上的誘餌,劉玉傑爲什麼會提醒自己高橋信暗中會有佈置呢?
是劉玉傑果真和高橋信鬧掰了,還是這其中另有什麼陰謀呢?
一時間,葉途飛難以做出判定。
但是,解決這個困惑的辦法倒是很簡單,那就是試探性地打劉玉傑一下,然後看看這其中會發生什麼變故。
劉玉傑的部隊就駐紮在距離二郎山不到十里路的地方,若是有什麼變故的話,只要能做好偵察工作,給出擊的部隊留出十分鐘的撤退時間,就一定不會讓高橋信的陰謀得逞。
想到這,葉途飛露出了笑容,對劉玉傑道:“不爲別的,就爲你給弟兄們準備的武器彈藥,這事我也會答應。嗯,今天夜裡十二點,我會準時出兵。”